第88章 自救
洛迪看著巴倫臉上露出平靜而欣慰的笑容，似乎在回想著他這一生中最開心最成功的時刻。
「艾麗婭那麼討厭你，分娩的時候會允許你在她身邊嗎？」洛迪問道。
「當然不會。」巴倫搖了搖頭，隨即一臉傲色道：「不過，我自有我的辦法。小洛迪，你別看我現在是一副糟老頭子的狀態，當年我的行動，要比伱迅捷得多。不然，何以被稱之為黑豹？
我憑著敏捷的身手，早早地就潛伏在艾麗婭的臥室之外。在聽到嬰兒的哭喊聲後，我第一時間便衝進了屋子。因為我知道，這個孩子只要離開了她母親的身體，就會被她的母親無情的殺死。
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心頭肉。即使我沒有孕育她，但我早已在腦海中預想了無數遍我和這個孩子相處的過程。你現在還年輕，不懂得什麼叫做父愛，或許無法理解我。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要保住我的這個孩子！」
巴倫說到這裡，眼中露出了極為堅定的神情。
洛迪點了點頭，心中表示理解。他雖然沒有當過父親，但他當過兒子。在他看來，父愛絲毫不弱於母愛。
「在艾麗婭即將下手的時候，我沖了進去。剛一進去，我的眼睛就被眼前的那個小傢伙兒給吸引了。老實講，剛出生的喬舒亞，頭頂的胎毛裹著羊水，亂糟糟的，身上的皮膚很皺，就像一隻被淋了水的瘦猴，一點都不好看。但我的心立刻就被她給揪住了。
艾麗婭看到我的到來，很是吃驚。為了這個孩子，我一下子就跪在陸地上——那是我第一次給別人跪下。很自然，很乾脆，沒有任何屈辱的感覺。我向艾麗婭苦苦的哀求，我只請求她能放過孩子，交給我撫養。還以荒野諸神的名義起誓，從此之後，孩子和她不會有任何瓜葛，也再不會糾纏她分毫。」
「那麼，她同意了嗎？」洛迪不由自主問道。
巴倫緩緩搖了搖頭，再次露出落寞的神情道：「我不知道。實際上，她當時陷入了猶豫，我也在期待著她的回答。我在想，看到這個女兒，作為母親，她會給這個可憐的小傢伙一線生機嗎？可惜，這個答案永遠也無法揭曉了。因為她的哥哥——阿拉密爾·諾蘭多衝了進來。
這位阿拉密爾·諾蘭多。就是方才我跪在那所宅院裡的主人。他是南林地精靈長老議會的成員之一，也是當時來支援洛斯特王國的精靈軍團的領袖之一。
他早就注意到了艾麗婭的事情，跟我一樣，一直等待著橋利亞的分娩。而和我不同的是，他是來殺死我的女兒的。
這位大人進入到屋子之後，立刻開始對我進行辱罵和嘲諷。他的話很惡毒，直言我就是艾麗婭魔法修行中的一味輔助藥劑，而我的女兒就是吃了我這服藥而產生的副作用。既然是副作用，當然要進行徹底的毀滅。
面對他這些嘲諷，我當時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手部的動作上。下一刻，阿拉密爾果然從袖子中取出一把短刀，朝喬舒亞的小腦袋上猛然斬去。」
描述到這裡，巴倫的喘氣聲漸漸粗重起來，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讓他銘記一生的雨夜。
「作為南林地精靈的長老成員，阿拉密爾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我當時全身心的防範，第一時間撲了過去，卻仍然沒有來得及，眼睜睜的看著這柄短刀砍中了喬舒亞的脖頸。」
雖然知道喬舒亞最後仍然活了下來，不過此刻洛迪仍然感覺到一陣緊張。他想像不到，在阿拉密爾這種高人的手中，巴倫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方法將他的女兒給救下來的。
卻見巴倫的臉上露出快意的神色，沉聲道：「眼看短刀已經切進喬舒亞的肌膚，我已是萬念俱灰的時候，奇蹟突然發生了。只見喬舒亞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一陣極為強烈的綠光，一顆粗壯的藤蔓從她的傷口處不斷湧出，在一瞬間生長起來，不僅打飛了短刀，甚至沿著阿拉密爾的手臂攀沿而上，直接戳中了他的胸口。
阿拉密爾猝然遇襲，捂著胸口，不可思議的望著從喬舒亞的脖頸處長出的藤蔓。要知道，以阿拉密爾當時的實力，至少是黃金騎士級別。但竟如此輕易的被那根藤蔓破開了防禦，擊中了要害。
而那根藤蔓越長越大，直接將阿拉密爾給頂了起來，沿著天花板瘋狂增長，只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其延伸出的枝丫便將整個天花板遮蓋起來，甚至開始往屋外延伸。而阿拉密爾就這樣被串在了藤蔓上，他的手腳都被藤蔓綁縛住，連動都無法動一下。」
洛迪聽到這裡，頓時十分震驚，只覺得喬舒亞似乎潛力無限，他忍不住笑道：「喬舒亞這孩子，還真是厲害啊。」
「是啊。」巴倫感慨道：「那根藤蔓，是我這一生，所見到過的最強悍的生命魔法法術。」
他說的有些口渴，再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繼續道：「艾麗婭看到她哥哥遇襲，也是非常吃驚，急切間想要將她哥哥給救下來。我看準機會，不停的干擾她，我們兩個人，便在女兒喬舒亞設置的藤蔓中，激烈戰鬥了起來。
原本，我並不是她的對手。但一來她產後虛弱，二來她始終對喬舒亞十分忌憚。終於放棄了抵抗，向我威脅道：『如果今天阿拉密爾死在這裡，精靈軍團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我原本也沒想著去要阿拉密爾的性命，只求他們兄妹能放過喬舒亞。於是我提出條件，只要兄妹倆能夠立誓，讓我帶著喬舒亞離開，並且永遠不對喬舒亞出手，那我今天就饒阿拉密爾一命。
在權衡過利弊後。阿拉密爾被逼著立下誓言，永遠不再對我和喬舒亞出手。在得到他的誓言後，我抱著喬舒亞，轉身離開。艾麗婭則忙著爬向天花板去救她的哥哥，自始至終沒有再望向她的女兒一眼。
臨走的時候，阿拉密爾心有不甘，開始瘋狂嘲諷喬舒亞。說她是先天魔體，根本無法控制，就算不殺她，她也只能活到十幾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這才知道，喬舒亞強大的魔法背後，其實是一種詛咒。
有了這個女兒後，再加上被艾麗婭搞垮了身體。我騎士之路的進取心便慢慢淡了下來，在得到了澤莫大人的關照後，我成為了他的屬下。然後專心照顧喬舒亞，一直到現在。」
說到這裡，巴倫長舒了一口氣，聳聳肩說道：「這便是我和諾蘭多家族的經歷了。喬舒亞的命是她自己掙得的。雖然我一直在撫養她，但她也帶給我了很多天倫之樂。我絕不後悔撫養她，也絕不放棄她的生命。」
說著，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用右手按住洛迪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洛迪道：「我不是治病的藥材，喬舒亞也不是所謂的副作用，她更不是朝生暮死的蟲豸。」
洛迪感覺到巴倫的右手十分枯皺，而且沒有任何力量，但卻讓洛迪倍感沉重。
巴倫拍了拍洛迪的肩膀，重新坐回椅子上。
這次，他不在對洛迪說話，而是喃喃自語道：「喬舒亞是活生生的人，她只是想要活著而已。」
說著，他將頭往牆壁上一歪，開始打起呼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