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章 瀕死

2024-08-15 15:45:07 作者: 米開朗奇羅
  早在剛到茗香閣時,陸清韞就吩咐錦雲先行一步,回神羊村探查消息。

  她想儘快得知一些有用的情報,快馬加鞭的往村子趕。

  一到家門前,陸清韞便身影輕快的飛身下馬,門口已經有家丁等候,陸清韞把馬兒扔給家丁,便在府中叫錦雲的名字,讓她趕緊過來匯報情況。

  可是府上的下人都怪怪的,低著頭不說話,陸清韞正覺得奇怪時,一個機靈的小丫鬟跑過來,附在陸清韞的耳朵輕聲稟報導:「回大小姐的話,錦雲姐姐,她正在大廳處,她,她有些不方便過來見小姐,還是小姐您親自過去吧......」

  陸清韞皺眉,但是也沒多說什麼,抬腳快步往大廳而去。

  等陸清韞走近前一看,哦,確實不太方便,錦雲和她手下幾個探聽消息的下屬都被五花大綁,扔在了地上。

  錦雲眼中含淚,委委屈屈的拱到自家大小姐的腳下,一副尋求主人保護的慫樣兒。廚房掌勺的烏師傅翹著腿正在一邊喝茶一邊等她過來。

  見陸清韞已經到了,烏師傅也沒有起身,而是吸溜著茶水道:「來的夠快的,人是我綁的,李家的事你不許查,人你可以帶走,就這樣。」

  陸清韞跺著腳,搶過烏師傅的茶杯,不給他喝,她怒道:「烏師傅不好好做飯,管我的閒事做甚?信不信我叫管事把你的這個月錢都扣了,讓你沒錢買酒喝!」

  烏師傅伸出兩根粗大的手指,拎著陸清韞的小耳朵,笑道:「呦呦呦,了不得了小東西,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哈,都敢扣我老人家的酒錢,你叫啊,去給你爹告狀,我就是借你爹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扣老子的月錢,你信不信?」

  陸清韞一邊伸手解救自己的耳朵,一邊趁其不備去踩烏師傅的腳,烏師傅怎麼可能被她踩到,左挪一下右挪一下逗她玩兒,還哈哈大笑道:「嘿,還想偷襲我,誒,踩不著,就是是踩不著,哈哈哈哈哈......」

  陸清韞陪他玩兒了一會兒,玩累了,哼了一聲,便走到錦月幾人身邊蹲下身,取出懷中隨身攜帶的小匕首,慢慢割開他們幾個人身上的繩子。

  陸清韞解完繩子,吩咐所有人都退下,不許閒雜人等靠近這裡。

  她又親自為烏師傅倒了一杯茶,說道:「烏伯伯,我昨日剛從京城趕回來,特意為您尋了十壇美酒,烏伯伯可想嘗嘗麼?」

  烏光啟頓時滿面紅光,他笑道:「哎呦,大小姐真是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人家就是個廚子,哪能讓大小姐如此費心,要嘗的,要的要的。」

  烏光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被某個小屁孩兒哄騙,最後打了一個月的白工這才把酒錢還清。又追問道:「只是,這次,額,大小姐這酒不收錢吧?」

  陸清韞狡猾的一笑,道:「當然不收錢,就是特意送給烏伯伯的,只需要烏伯伯把您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就行。」

  烏光啟嘴角一抽,哼聲道:「我就知道沒有白喝的酒,你和你爹一個樣兒,都鑽錢眼兒里了。」

  陸清韞不想再跟老頭兒瞎扯,追問道:「烏師傅,烏伯伯,別賣關子了,您知道什麼消息對不對?倒是說呀,李傳真到底怎麼回事兒?」

  烏光啟兩手插兜,只搖頭說不知道。

  陸清韞急的不行,恨不得把他的嘴給撬開,她冷下臉來道:「烏師傅不肯說,我只好自己繼續派人去查,我就不信烏師傅能一直攔著我。」她扭頭就要走。

  烏光啟見人急了,嘆了一口氣,道:「誒,你這臭脾氣,跟你死鬼娘一個樣兒,真是好的不學,壞毛病都齊了,給我過來坐下。」

  陸清韞從善如流的乖乖坐好。

  烏光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緩緩開口道:「不知不覺你都長這麼大了,現在都學會威脅老子了,真好啊」

  陸清韞翻了個白眼,這老頭廢話真是多。還不說正題。

  烏光啟終於說起正事兒,他道:「與其說是李家有問題,不如說是整個神羊山都有問題。李家在這個村里,反而是最正常的那個人家。」

  陸清韞心中一動,她仔細回憶在神羊村居住的這些年,怎麼想也覺得這就是個很普通的小村子啊,於是,她又追問道:「神羊山有什麼問題?」

  烏光啟自說自話,他表情有些悲傷道:「就是因為李家太正常,所以才顯得不正常,你說可笑不可笑?」

  陸清韞已經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了,只能安靜的聽烏光啟講故事。

  烏光啟的情緒忽然間低落下來,他低聲道:」小福你,真的忘了麼,小時候你在村裡的玩伴可不止現在的這些人啊!「


  陸清韞忽然間像被利箭直插心臟,她瞳孔巨震,一些被她遺忘的記憶在腦海模糊的一閃而過,她喃喃自語道:」玩伴,不止,這些人……「

  烏光啟眼神複雜的看著陸清韞,道:」除了你的玩伴,我們還失去了很多熟悉的人,那些人,都回不來了,這其中就有李家的男人們,說起來,李傳真的父親還帶你騎過大馬呢,第一次帶你騎馬的人不是我,是李傳真的父親啊……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自己了,都是些不美好的回憶,你忘了也好,忘了好啊……「

  陸清韞有些不敢再聽下去,是啊,這些村民一直以來從未離開過大山,為什麼一直人越來越少……

  她腦海里有個小人在努力阻止她不要再聽,也不要再想,她臉色蒼白,聲音細若蚊蠅的問道:」然,然後呢?他們去哪兒了?「

  烏光啟露出森然的白牙,笑著問道:」小福你真的想知道麼?如果我告訴你真相的話,老爺可能會扣我十年的月錢呢,這樣你還敢聽麼?你敢聽,我就敢說,別人不敢說,我來說!「

  陸清韞似乎被他嚇到了,眼神因為恐懼未知而失去焦距。她呆呆的傻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不敢開口再問。

  烏光啟笑著摸摸她的小臉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將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拿起,如同一個江湖豪俠一般,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

  他分明喝的是茶,那模樣兒卻似幹了一碗烈酒!

  烏光啟站起身來,他溫柔說道:「乖福兒,不要為難自己,你爹說的對,不要再和那個小子有牽扯,我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有什麼問題,不過,福兒最好不要喜歡上這神羊山上的任何一個人,天下之大,何處沒有好男兒,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烏光啟今日說了太多,他只想大醉一場,烏光啟用江淮小調唱著壯志悲情的無名之歌:

  《摸魚兒·豪俠悲途》

  問江湖、豪俠何去,飄零多少風雨。金戈鐵馬當年勇,都作舊愁新緒。情錯付,恨難數、紅顏白骨空相顧。天涯孤旅。任歲月消磨,雄心漸冷,只剩悲悽苦。

  風雲變,往事如煙似霧。知音何處尋覓。殘陽如血蒼山暮,寂寞一身無語。傷別緒,嘆此世、繁華落盡皆塵土。淚光如注。念往昔崢嶸,如今蕭瑟,悲情永難訴。

  陸清韞懵懵懂懂的走出陸府,身後跟著吉祥三寶,還有兩個護衛家丁,她想著烏師傅今日對她說的話,像是毫無所覺。

  吉祥三寶擔憂的看著大小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清韞沿著鄉間小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她走了很久很久。最後停在了一處田埂盡頭,不遠處傳來小孩子的嬉笑聲。

  他們在玩跳房子的遊戲,嘴裡唱著村子裡一直流傳的歌謠,陸清韞以前只覺得好聽,有趣,朗朗上口,還曾和他們一起唱過,今日再聽,她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腦海中閃過的畫面讓她頭痛欲裂,最後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那童謠唱的是:

  《羔羊嘆》

  小羊兒乖乖在山坡,

  吃草玩耍多快活。

  不知世間有險惡,

  懵懂無知心無波。

  哎呀呀,哎呀呀,

  可憐小羊兒呀。

  哎呀呀,哎呀呀,

  即將受風波。

  屠夫提刀悄悄來,

  眼中凶光怎掩蓋。

  小羊渾然無所覺,

  還在悠然把草采。

  哎呀呀,哎呀呀,

  悲慘小羊兒呀。

  哎呀呀,哎呀呀,

  任人把它宰。

  徒留聲聲嘆息在,

  世間弱肉總被食害。

  羔羊命運多悲哀,

  可憐模樣惹人哀。

  陸清韞到府時,巳時還未過,再醒來時,已經是月上梢頭。

  雖然她有些事情還想不起來,可她心裡已經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睜眼看到的是錢大夫正在數落廚房的烏師傅,

  只聽得錢大夫對烏光啟破口大罵道:"我看你就是吃飽了沒事幹,我要告訴老爺,讓他把你一輩子的工錢全都扣光,讓你這輩子都喝不上酒,你這個莽夫是喝酒喝壞腦子了麼?她才屁點大的年紀,你瞎放的什麼屎尿屁……」


  烏光啟也沒想到,會搞成這樣,他犯了錯,吶吶不敢回嘴,不然憑他的暴脾氣,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

  陸清韞眨了眨眼睛,也不吱聲,她就這樣躺在床上笑眯眯的看著烏光啟挨罵。

  烏光啟正強壓脾氣正挨罵呢,忽然發現床上的小人兒正躲在被子裡偷笑。

  烏光啟登時高興起來,他指著錢大夫身後,道:「哎呀,別罵了,你煩不煩,那兒,那兒……」

  錢大夫看他傻笑還老大不高興,他生氣道:「嘿,你還有臉說我煩,」錢大夫被烏光啟強行轉了個身,看到陸清韞清了,錢大夫也高興起來,他走到陸清韞的床邊,號了一下脈,確定沒什麼事兒了,又摸摸陸清韞的腦袋,嗔怪道:「這糟老頭子平時就有點瘋瘋顛顛的,他說的瘋話你也信?傻孩子,他嚇唬你的,我們不是都好好的麼,別怕,都在呢……」

  陸清韞點點頭,勉強笑了一下,道:「嗯,我知道了,謝謝錢伯伯,我不怕,烏伯伯和我開玩笑呢,我就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忘了吃飯,頭突然有些暈而已,沒事了。」

  烏光啟道:「是嘛,小福都說她沒事兒,就是餓暈了而已。」

  錢大夫聽的生氣,飛起就是一腳,怒道:「餓暈了是怪誰?你個死廚子還不滾去做飯,整天就知道給老子找事兒……」

  兩個人打打鬧鬧出了門,錢大夫叫來吉祥三寶,讓她們三人進去侍奉大小姐。

  李傳真今天是第一天上學,他什麼也不知道,單純的眼神就像一個大傻子。各種被王夫子罵,說他被李傳真的演技給欺騙了,他就是個蠢材,天下第一大傻瓜云云……

  唉,想到明天還要去學堂就好難受呀。

  不過修煉的事還要繼續。

  月上中天,李傳真又偷偷摸摸溜進陸府。他一翻進院牆,就發覺今天府上不同尋常,那個碎嘴子的丫鬟小翠今天都不講八卦了。府上的護衛防守也嚴密的許多,也不偷懶了。

  李傳真意識到,陸府的主人回來了。

  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了一下,劇烈的程度都嚇了他自己一跳。

  「回來的是誰?陸老爺?還是,她……

  這些天李傳真已經對陸府的地形十分熟悉,他熟門熟路,他對陸老爺回沒回來並不關心,所以就徑直往陸清韞的閨房摸去……

  李傳真身手敏捷,視一眾護衛於無物,閒庭信步,猶入無人之境。

  看到陸清韞的閨房內還亮著燈,李傳真抑制不住的感到有些高興。這些天他一直好擔心陸清韞會因為他的緣故一病不起,這些日子過來陸府做的那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行為。在確定她已經平安回來的這一刻,終於有了答案。

  無非是想見她罷了。

  正當李傳真打算更進一步偷偷上前往里看一眼的時候,他離房門的距離不過相差五步,眨眼之間,李傳真就感覺到眼前一黑,胸前一陣劇痛,整個身體就騰飛起來……

  陸清韞正在房中吃飯,忽然就聽到門口一聲巨響,」砰「的一聲,然後是物體落地的聲音。

  烏啟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聲若洪鐘,一聲怒斥,道:」呔,小賊好膽,上次給你的警告還不夠,你他娘的還敢來,上屋頂老子就忍你好久了,這次還想直接摸進房?我看你是想找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陸清韞心中大急,猛地跑過去打開房門,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面的情況,便大呼道:」烏伯伯住手,手下留情!「

  待陸清韞看清,她臉色都變了。

  就見李傳真倒在一處撞破了一個大洞的院牆之下,周身遍布碎石,渾身抽搐,口鼻溢血,生死不知。

  僅僅一招,即分高下。

  陸清韞看到李傳真被打成這樣,氣憤不已。她急忙跑過去看李傳真傷的怎麼樣,路過烏啟光時,還舉起她的小粉拳用她最大的力氣捶了一下烏啟光的胸口。

  殺傷力為零,但烏啟光卻感覺胸口受到了重擊。

  烏啟光摸著自己被捶了一下的胸口,又看到陸清韞溫柔小心的扶著李傳真,心裡的妒火翻湧。

  剛剛就應該再踢重一點,一腳踢死他。

  陸清韞嚇得眼淚汪汪,蹲下身,想扶李傳真起來,又不敢碰他。

  陸清韞哭著問道:」傳真哥哥,你,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你哪裡痛?「

  李傳真看到來的是陸清韞,放心了一些,陸清韞剛動手扶他,他胸口一痛,又是」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痛呼一聲道:」別動。我胸骨,全斷了「


  陸清韞急忙停手,不敢再動,眼淚簌簌往下掉。

  她轉頭邊哭邊罵道:「烏啟光!你打他做什麼?下手這麼重,他都要被你給打死了!嗚嗚嗚嗚……」

  李傳真慘笑一聲,對陸清韞道:」沒想到,你府上,還有,如此,絕世高手,我,我並無,惡意,咳咳……「

  」哇……「又是嘔出一口鮮血。

  陸清韞真的慌了,她跪坐在李傳真的身邊,手上身上都是李傳真的鮮血,她大聲哭喊道:」來人,快來人,快,叫錢先生來,快去,都去叫,快去!「

  」你不要再說了,你不要死啊,我叫錢先生救你,他是御醫,你會好的……「

  李傳真氣息微弱,斷斷續續道:」你,離開,好久了,我就是,擔心,咳咳,噗……「

  持續噴血中……

  烏光啟還在火上澆油道:」我當你有多厲害呢,我才輕輕踹了一腳,這就要死了?還真是不經打……「

  陸清韞又衝過去對烏光啟拳打腳踢,怒道:」你還說!傳真哥哥要是救不過來,你就陪他一起!「

  烏光啟難以置信道:」憑什麼這麼對我,老夫和你什麼關係,這個小子才和你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居然要我給他償命,我在你心裡還比不上這個廢物麼?「

  陸清韞要被他氣死了,她大聲道:」你才比不上,就是一根指頭也比不上,我討厭你,嗚嗚嗚嗚……「

  烏光啟捂著心口,傷心的杵在原地……

  錢大夫著急忙慌 的拿著藥箱趕過來,看到躺在地上有進氣沒出氣 的李傳真,得知又是烏光啟踹的,氣的手指直顫,道:」莽夫,你這個沒腦子的莽夫!來來來,你這麼厲害,藥箱給你,你來治……「

  陸清韞和錢大夫都是怒目而視。

  烏光啟還在嘴硬道:」不過是一點小傷,還說是御醫呢,這點傷都治不好,當個屁的御醫啊,難怪被皇帝趕出來……「

  錢大夫再也忍不了了,舉起一把銀針就要衝過去扎死這個嘴賤的老東西。

  陸清韞拉著他說先醫治李傳真要緊。

  錢大夫也不敢輕易移動李傳真的身體,全身多處骨折,胸骨盡斷,頭部也撞到牆上受了重擊,內臟更是大量出血。

  錢大夫看完傷勢都急了起來,連聲哀嘆道:」完了呀,完了呀,這小子,被那個莽夫給一腳踢廢了呀,雖然身體表面上沒有一處傷口,但是全身骨折,胸骨盡斷,更糟糕的是這內傷,他內里在大量出血,這麼重的傷,華佗再世也難救,這個蠢貨,這往死里打的,讓我如何救得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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