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奉太后之命,率文武百官,恭迎天子。」
待到近前,竇武以大將軍的身份,率領百官向劉宏躬身行禮。
「諸卿,免禮!!」
劉宏雖然年幼,但其聲音確實清脆有力,這不禁讓百官之中那些忠貞之人心下大喜,天子有一副好身體便是寓意著國家的強盛之兆。
「有勞大將軍、太傅親來迎接,朕心甚慰!」
隨後百官起身,劉宏向著竇武、陳蕃等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對於另一側的王甫等人則只是輕輕撇了一眼。
「此乃為臣之禮,陛下不可如此,請陛下入宮!」
竇武雖然心中大喜,可還是神色恭謹向著劉宏施禮。
「那好!!」
劉宏笑了笑,扭頭看了一側的宦官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而感受到天子目光的一眾宦官,心中也是稍安,因為天子看向他們的目光並沒有冷漠與疏遠。
大漢以孝治國,所以劉宏入宮,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參拜太后,以彰顯天子的仁孝。
同時劉宏也明白,自己若是想做些什麼,太后的態度還是非常重要的。
長樂宮內,一身華服的竇太后端坐於正殿之內,等候著天子的參拜。
很快劉宏等人來到長樂宮內,按照規制劉宏需尊其為母。
參拜之際,劉宏盡顯恭謹與近親,完全是一副兒子拜見母親的樣子,同時還表現出了一絲無措的樣子。
「兒,拜見母后!」
看著劉宏面上的一絲不安,以及那一聲一聲母後,讓入宮多年膝下無子竇妙,心中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一個遠離母親獨自入宮的孩子,自己如今也沒了丈夫,兩人同樣的孤苦無依,再這偌大的宮城之中,今後就只有自己女子二人相依為命了。
這個可憐的孩子,如果真是自己的兒子那該多好?
想到這些,竇妙也不禁微微有些發愣,看著劉宏那稚嫩的面龐,的目光之中也不由多了一絲親近與疼惜。
「太后?」
看著自己的女兒盯著跪在地上的天子發愣,一時間竟然沒有讓劉宏起身的意思,竇武忍不住的提醒了一聲。
「哦,皇帝請起。」
聽到竇武的提醒,竇妙這才回過神來。
「謝母后!」
劉宏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低著腦袋站在原地。
「來,過來!!」
此時的竇妙也不由得母愛泛濫,拉著劉宏的手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隨後進行了一些家長里短得交談,言語之中也儘是親近與疼愛,在外人看來兩人也如同真正的母子一般。
這不禁讓一旁的眾人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隨後,劉宏暫時被安排到了南宮的行宮之中居住,待到為大行皇帝下葬,正式登基之後,劉宏才能搬到德陽殿居住。
新天子入宮可是一件大事,宮內四處忙碌不斷,待到一切妥當之後,已是華燈初上。
行宮內,跟隨劉宏前來的宮女太監已經全部都被撤換了下去,好在自己的侍衛沒有人敢擅動,依舊忠誠的守護著自己。
劉宏面色和善看向侍立一旁的小黃門。
「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陛下,奴婢張讓,被安排在此,伺候陛下起居。」
想到了之前宮中人們對於這位新天子的傳聞,張讓滿含敬畏的低下了頭顱。
「哦?如此說來,你是王甫的人?」
劉宏似笑非笑的看向張讓。
張讓一愣,入宮多年的張讓自然不是愚蠢之人,天子此話是什麼意思,他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陛下,我等奴婢身家性命全拜陛下所賜,奴婢們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陛下,陛下就是奴婢的天。」
「你這奴婢,倒是挺會說話。」
張讓低下頭恭聲說道:「奴婢所言句句都是發自肺腑!」
劉宏目光下垂,看向張讓,臉上笑容不減:「那好,朕且問你,朕是何人?」
張讓頓時低下頭顱,大聲說道:「陛下乃是天子,是這天下的主人!」
「汝又為何人?」
張讓趕忙道:「奴婢是陛下最忠實的奴僕,奴婢的一切都是陛下的。」
「照你的意思,朕可以隨意處置你咯?」
劉宏淡然一笑,雖然語氣平緩,可是聽在張讓耳中,卻是如同一柄利劍懸之於頭頂之上,隨時都會斬落。
張讓心中微微一凜,這才猛然驚醒,他們太監的地位全部來自天子,他們就是天子的家奴,天子想要殺死他們,根本連理由都不需要。
生死之間的恐懼,讓張讓頓時伏身在地,不停的叩頭,「陛下,奴婢只會忠誠於陛下,絕不敢有二心。」
「起身吧,朕對你的過去不感興趣,也不在乎汝心中所想,但是汝今日所言,卻需要時時謹記!」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張讓如蒙大赦的連聲應道,連額頭上滲出的鮮血也顧不得擦拭。
「嗯,王甫遣汝到此,想來是有他意,朕之言行,汝可隨意回報。」
「奴婢明白!!」
張讓心思一動,趕忙低頭應是。
「好了,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劉宏不再理會張讓,轉身向著後殿走去。
眼看著天子的身影消失於黑暗之中,張讓這才輕輕鬆了口氣,隨後輕手輕腳的來到殿門外,隨時等候著天子的召喚。
回想起剛剛的情形,張讓心中頓時後怕不已。
雖然剛剛天子一直都是語氣和善、面帶微笑,但是張讓卻從那和善的笑容背後,感受到了一股如同面對黑暗深淵一般恐怖。
天威如獄,自古以來宦官的權勢全都是依仗著皇帝的信任才能得以保全,宦官可以與任何人作對,但絕對不能和天子作對。
「王公,縱然你對吾有大恩,但是天子實在太可怕了,你我根本鬥不過天子,對不住了。」
僅僅一瞬間張讓便做出了抉擇,縱然王甫權勢再大,他又如何斗得過天子?
再者,張讓也很清楚當下的局勢,天子需要自己矇混王甫等人,而王甫等人也需要自己獲取天子的情況。
張讓頓時覺得只要自己居中操作得當,似乎怎麼做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翌日,劉宏秘密召見了同為中常侍的呂強。
雖然不知道天子對呂強說了什麼,但是從呂強離去時那莫名的笑容,卻讓張讓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呂強這個人,張讓還是知道的,一直是他們這個群體中的異類,秉公正直,從不爭權,而且還和士人交好。
曹節和王甫等人曾經試圖拉攏,卻從未成功,為人也是低調的很,連這個人都被天子折服,張讓不由的更加堅定了追隨天子的決心。
而回到住處的呂強也一改往日的低調,開始大肆收攏那些正直或是曾經被王甫等人壓迫的宦官。
此時宮內的宦官已經分為兩派,一派是以王甫、候覽等人為首,另一派則是由呂強為首,雙方開始針鋒相對,外加張讓從中攪合,使得王甫想要掌握宮禁的想法始終未能如願。
南宮外,王甫府宅之內,如曹節,項讓,候覽這些顯要人物全部聚集於此,而曹節自從跟隨天子回宮之後,也變得低調了許多,王甫曾於他多次商議都被他拒絕,這讓王甫很是不滿,卻又不好直接翻臉。
「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實在事關我等身家性命。
如今竇武、陳蕃把持朝政,他們一直都恨不能將我等除之而後快,若是我等再不能設法挽回聖心,任由他們施為,只怕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王甫環視屋內眾人,目光中透著一絲陰狠,本來他們這些人和竇武陳蕃相比,就一直處於劣勢,如今宮內又多了一個呂強處處與他們作對,使得本就艱難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了。
「王公說的不錯,天子自幼居於河間,常與士人接觸,難免會受其蠱惑,因而才會會疏遠我等。
如今我等不被天子所喜,諸位最好約束好各自家中之人,絕不能再惹出禍事,以免被那幫士人抓住把柄,藉機發難!」
曹節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而後面露兇狠的看向眾人。
「誰若是惹出了什麼禍事,惹惱了陛下,牽連到了我等,到時不用天子發話,我曹某人第一個先弄死他!」
「曹公說的是.....」
在這些人當中,曹節和王甫的勢力最大,聽得這話,眾人無不小心翼翼的點頭應是。
一旁的王甫眉頭一皺,他雖有些不滿曹節搶了自己的風頭,可是仔細一想,自己這些人已經是如履薄冰了,若是再內鬥起來。恐怕用不多久就被人給踩下去了。
看著屋內眾人,曹節則是心中冷笑一聲,對於跟天子密談的事情,並未說與在座的眾人,如今新帝初立,自己若想上位,不踩著他們怎麼行?
隨後眾人商議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各懷心思的一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