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只瞥了他一眼,便蹲下去撿衣服,把他忽略個徹底。
「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嗎?」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見黎漾不理自己,黎耀祖走過去一掌拍掉她手裡的衣服,想也不想就推了她一把。
黎漾沒防備,被黎耀祖推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整張臉沉下來,冷冷盯著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再鬧我就不客氣了。」
這樣強勢的黎漾是黎耀祖從來沒見過的,再回想昨天晚上被她懟了一嘴,脾氣也起來了。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不客氣了?你以為傍上了季淮之,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了是吧?」他抬腳就去踩地上的衣服,「我讓你撿,我讓你撿!你這……誒喲!」
黎漾忽然從地上暴起,朝他的腰就狠狠撞了過去,將他撞倒在地,還對著他的小腿踹了一腳:「我說了,不要惹我。」
黎耀祖被黎漾打懵了,愣了一會,才哀嚎出聲:「媽,你快來啊,這婊子竟然敢打我!」
從小到大,他在家裡稱霸王慣了,只要他看上的,黎漾都得讓著他,更別說對他動手了。黎漾今天這樣,對他來說用晴天霹靂來形容也不為過。看來真的如馮梅所說,黎漾中了邪,為了個男人,連六親不認了。
聽著黎耀祖的污言碎語,黎漾忍不住又踹了兩腳:「再不說人話試試!」
黎耀祖當著她的面都敢這樣罵她,可想而知平時馮梅是怎麼教導他的,不過現在她已經看清了現實,不會再為這些爛人破事難過了。
馮梅現在指不定去哪搬救兵了,哪裡來的功夫管黎耀祖?所以,不多踹兩腳都算便宜他了。
如黎漾所料,黎耀祖乾號了一會,見沒人搭理她,便自討沒趣地爬了起來,他拍拍褲子,憤恨道:「嫁給季淮之那樣的爛人,你就等著吃苦吧!」
黎漾瞪他:「那也比被你們這群螞蟥吸血強!」
「你……」黎耀祖氣得結巴,隨即想到什麼,獰笑道,「你竟然敢說我們是螞蟥?你給我等著,媽已經去找奶了,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說罷,泄憤似的踢了一腳地上的衣服,把院子門摔得震天響,出門去了。
走出幾步他又返回來:「我可警告你,家裡的東西都是我的,你要是敢多拿一樣,仔細要你好看。」
黎漾這回是連跟他爭辯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個家的東西,她是半點不會碰,因為她最清楚不過,他們就像是蜿蜒的藤蔓,只要抓住任何機會,就會不顧一切地把你攀附住,直到吸盡你的最後一絲養分。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衣服,都是穿了許多年的,被洗得褪了顏色,發了皺,補了又補,半點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穿的衣服,就像她的心,縫縫補補,往裡簌簌灌著風,可由那個疼的人,自始至終只有她自己。
「別撿了。」忽然,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黎漾怔怔抬頭,就這樣撞進了季淮之的眼眸。
眉頭緊鎖,薄唇微抿,有怒氣也有……心疼,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你……」黎漾剛開口,豆大的眼淚就滾落下來,砸在了季淮之的手背上。
她連忙側過頭,用手背把眼淚抹掉。
明明都有了心理準備的,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的,可為什麼,一看到季淮之,就忽然覺得委屈了?
可是她越是抹,眼淚越是止不住,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黎漾不敢抬頭,自顧低著頭撿衣服,哽咽道:「這些衣服都能穿的,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她聽到頭頂微微一聲嘆息,顫抖的手再次被握住又很快放開:「別撿了。」他拉起她,「這個家缺少你的,我都會加倍給你。」
聽到季淮之的話,黎漾覺得胸口缺失的地方,再度圓滿起來。
沒經大腦的,她吶吶問道:「為什麼?」
明明他們只是合作關係,為什麼他對她這麼好?
只聽他道:「你就當我是報恩吧。」
聞言,黎漾驀地瞳孔睜大。
還是這個理由!
她開口想要再問,季淮之已經彎腰撿起了衣服,在黎漾不解的目光中,季淮之解釋道:「就算不要了,也不能被糟踐了去。」
黎漾忽然覺得,季淮之似乎也很了解馮梅。
馮梅回來,看到她沒把衣服帶走,指不定會拿她的衣服怎麼噁心她。
「嗯。」黎漾也跟著撿起了衣服。
兩人拿著衣服一前一後出門,走在前面的黎漾沒有注意到,季淮之把那隻滴過她眼淚的左手背在了身後。
*
季淮之住的地方在獵村小巷靠里的位置,是租的一個小院落,十幾個方的院子,一個堂屋,一間裡屋,還有一間建在邊上的小廚房,就是所有。
屋子裡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張方桌,幾張凳子,還有靠在牆邊的木櫃,可謂……十分簡陋。
黎漾忍不住在心裡感嘆,看來季淮之是真的窮。
她想到了兩人早上吃的那頓兩塊錢的早飯,心裡越發愧疚,大佬果然是很好的人,都沒錢了還請她吃早飯。
季淮之抓了抓頭髮:「那個……我平時一個人,簡單慣了。家裡要是缺什麼,你看著買就是。」
說罷,就往兜里掏錢。
在黎漾的注視下,季淮之往左邊褲兜掏出了七八張人民幣,又往右邊褲兜掏出了……兩張,再摸摸襯衣口袋……一個一毛錢硬幣掉在了兩人腳下。
季淮之:「……」
黎漾:果然……很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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