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莉神色微變,強顏歡笑道:「淮之,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她的手無助地伸了伸,露出左手手腕上一道淡淡的粉色傷疤,她盯著那道傷疤,像是說給季淮之聽,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我只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會一輩子保護我的。」她望向窗外,外面是依舊蒼翠的細葉榕,只是到底是到了冬天,有些黃葉從樹上飄落下來,就像她一樣,身不由己。
季淮之的眸色變淡,甚至讓人覺察到了一絲冷意,他用舌尖頂了頂上顎,嘆息一聲:「白莉,人都是要向前走的,季家和白家已經沒落,我們也不再是當初養尊處優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其他你想要的,我會盡我所能去滿足你,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能一直沒有限度。我們都已經長大了,所有的事情在做之前,都必須要思考後果,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白莉,我不可能一直都裝聾作啞,我也不能因為誰而傷害她。」
說罷,他不再猶豫地站起身,就要離開。
白莉第一次因季淮之的態度而感受到了恐慌,她不顧手上還打著點滴,從床上撲下來,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季淮之:「不要,淮之,你不要這樣對我。」
她的身上很涼,抱著他的雙手是那樣的瘦弱,因為害怕,以至於身體都在輕輕顫抖,她哽咽著,哀求著:「是我錯了,是我企圖仗著兩家的情義,想讓你對我好一點,對不起……」
季淮之看著腰間蒼白的手,目光在觸及那道傷疤時,頓了一頓,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有些艱澀:「白莉,季家欠白家的,在幾年前已經還清了。」
三年前,季淮之帶著陳剛幾人,已在羊城闖出了一片天地,也就在這時,白莉忽然隨父母回到羊城,那時的她比起現在,行事更為張揚,到處「暗示」她是季淮之的青梅竹馬的戀人,很快就引起了季淮之對家的注意。
那時正好季淮之在跟人爭一股勢力,砸了許多心血和錢進去,卻因為白莉被對家綁架,不得不放棄,並因此折損了許多與他一路打拼而來的兄弟。
那次事件後,有人說,季淮之衝冠一怒為紅顏,連事業和兄弟都不顧了,可是只有他自己和陳剛清楚,他救白莉是為了還季家當年欠下的情。
但再大的恩情,總有還盡的一天,再深的交情,也有變質的時候。
說完這句話,季淮之拉開了白莉的手,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在聽到季淮之說的那一句話時,白莉就變了臉色,她知道,有些東西,她終究是永遠失去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看了眼虛掩的病房門,最終不可控制地大笑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直到咳嗽使她不得不停止。
季淮之,你以為跟我撇清了關係,就能跟黎漾順順利利的嗎?
可惜了,她剛剛可是看到我們抱在一起了!
*
黎漾這邊問到了馮梅所在的醫院,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如果是黎建海和黎耀祖陪馮梅去醫院,她自然不會去管這個事,可是陪著去的是錢大姐夫妻,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一直麻煩別人。
來到醫院後,她又想起季淮之送了白莉去醫院,心想著他們會不會都來了同一家醫院,便問了護士,結果真讓她找到了。
看到虛掩的病房門,剛走近,就聽到了裡面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她從縫隙看過去,正好看到白莉和季淮之抱在一起的場景。
高大英俊的男人,以及身後柔弱哭泣的女人,任憑誰看了,都會誇讚一句璧人。
她期待著當中有什麼誤會,逼著自己又站了一會,可她親眼看到季淮之不僅沒有推開白莉,反倒把手覆了上去。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傷心,亦或是失望,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又悶又難受。
她的喉嚨也像是被人攥住,哭泣亦或是控訴,都沒辦法做到。
明明昨天晚上,他才說他喜歡她。
今天早上,他不惜斥巨資買下了屬於他們的房子。
她信他,也曾滿心歡喜地憧憬他們的未來。
黎漾一步步退了開來,決然地轉身離開。
*
黎漾來到了馮梅的病房前,錢大姐和老姚已經給馮梅交了檢查費,帶著她去做完檢查回來了。
好在情況不算嚴重,腰部肌肉和韌帶牽拉損傷,還伴隨著輕微的骨折,醫生給做了一些治療,讓回去休息一個月,到時再來複查就行了。
馮梅卻抓住了這一點,躺在床上叫苦連天,連錢大姐夫妻都給罵了進去,和他們賠錢。
錢大姐夫妻兩人有怒發作不得,正憋得慌呢,黎漾就來了。
黎漾跟兩人道了謝,又把醫藥費還給了他們,便趕緊讓兩人回家了。
馮梅見黎漾拿幾十塊錢的時候眼睛眨也不眨,更加堅信她跟了季淮之之後就發達了,嚷著要黎漾給她營養費什麼的。
黎漾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估摸著時間,黎建海也應該快來了,便靜靜聽著馮梅的辱罵,左耳進右耳出。
待黎建海和黎耀祖趕來,黎漾站起身:「你既然來了,我就回去了。」
「你媽還在醫院躺著,你要回哪去?」黎建海一把抓住黎漾,不讓她離開,「再怎麼說你媽也是因為你受傷的,難道你不應該留下來照顧她?」
馮梅也立即道:「對,你再把你家裡那些補品拿來,讓我好好補補。」
黎漾聽著兩人的無恥言論,不由得笑了:「因為我受傷?難道不是她貪得無厭想要拿我家裡的東西跑去爬牆,又怎麼會摔?我」她下巴往黎耀祖的方向抬了抬,「你們不是還有個寶貝兒子嗎?讓他照顧唄。」
病房裡不止馮梅一個病人,黎漾的話一出,其他原本譴責黎漾的人紛紛變了臉色。
原來不是女兒不孝順,是當媽的去爬女兒女婿家的牆,還是為了女兒家的東西,太不要臉了。
被點到名的黎耀祖把臉一轉,說道:「可不關我事啊,不要賴上我,媽又不是爬我家的牆摔的。」
雖說馮梅從來沒想過讓黎耀祖照顧,可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失落,但她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黎漾身上。
她捂著臉,裝作難過的樣子:「我去我自己女兒家怎麼了?大年初二你不回娘家,還不能讓我去你家了?再說了,你要是留一把鑰匙給我,我還用得著去爬牆嗎?」
黎漾:「……」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