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瞳孔驟然一緊。
她一把將二寶推開,迅速拾起了那個小紙包。
打開一看,裡面包著些白色的粉末,和桶壁上的一模一樣。
「這個你怎麼解釋?」沈婉將紙包遞到錢氏面前,冷冷地問。
錢氏臉色陡然一變。
「二嫂,這真的是你做的?」李氏看了,不由的大驚失色,「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別說是李氏了,其他人看了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在所有人的眼中,錢氏是個安靜溫和的女人。
她不爭不搶,性情溫柔,別說是下毒殺人了,平時連只雞都不曾殺過。
錢氏並沒有回答。
「你早就懷疑我了?」她深吸一口氣,冷冷的向謝慕白看去,「就算今天我端的不是綠豆粥,你也不會喝,對嗎?」
謝慕白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殺的是我。」
「我也知道,那天試圖絆倒沈婉的婦人,還有那晚的狼群,都是你的傑作!」
本來只是懷疑,可今天她再三勸自己喝粥時,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眾人聞言,驚的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萬萬不曾想到,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女人,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你胡說!」二寶挺著小小的胸脯擋在錢氏面前,惡狠狠的向謝慕白看去,「我娘是好人,她不會那麼做呢。」
李氏也是一臉不解:「是啊,五弟,你是不是搞錯了呢。」
「且不說二嫂沒本事引來惡狼,就算有,難道她不擔心自己和二寶的安全嗎?」
謝慕白冷冷一笑,目光落在錢氏那張絕美的臉龐上:「狼群來時,她早就帶著二寶躲開了。」
「既然她有本事躲開,為什麼不直接帶著孩子逃跑呢?」李氏還是不解。
做逃犯或許還有條活路,可這漫長的流放路,誰也沒把握能堅持下來。
謝慕白收起臉上的笑意,目光陰冷的可怕:「因為錢家還在京城,對吧?」
錢氏臉色陡然一變。
「五弟,你的意思是有人用錢家當人質,逼二嫂殺人?」李氏還是不明白,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濃濃的疑惑,「可到底是誰想殺你呢?」
不僅是她,就連沈婉也是一頭霧水。
狗皇帝?
如果他想殺人,直接將抄家改成滅門即可,可他偏偏沒那麼做。
顯然,他是想放謝慕白一條生路的。
想到這兒,沈婉仿佛明白了些什麼。
對,是三皇子,一定是三皇子!
為了除掉太子的靠山,三皇子暗中害死了鎮國公。
事情已經鬧大,為了保住這個最器重的兒子,皇上只能順水推舟將國公府抄家。
或許對謝家還有那麼一絲愧疚,或許忌憚於鎮國公的殘餘勢力,所以他留下了謝慕白的性命。
而三皇子疑心極重,他自然不會留下這個心腹大患。
畢竟,謝家可是太子黨的最有力支持者。
「這就得問我的好二嫂了!」謝慕白冷冷一笑,如墨的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寒光。
沉默了一會兒,錢氏突然笑了起來。
「以前你二哥天天說你聰明絕頂,原來竟是假的。」她高高地昂著頭,一臉嘲諷的向他看去,「你猜錯了,根本沒人指使我,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我恨你這個掃把星!」
「你生來克父克母克兄長,如今更是連累到了我們!」
「如果不殺了你,下一個剋死的就會是我和二寶!」
一聽這話,一個婦人瘋了似的衝上前。
「賤人!」她一把拽住錢氏的頭髮,劈頭蓋臉地打了起來,「還我男人命來!」
「不要打我娘!」二寶見狀,伸出小手便上去拉。
那婦人才不管他是不是孩子,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周姨娘等在一側也不敢說話,唯恐連累自己。
「別傷害我的孩子!」見二寶摔倒在地,錢氏心疼地喊道。
她剛想去扶,卻被那婦人給死死拽住:「你的兒子你心疼,那你想過其他人也是有父母有子女的嗎?」
「可憐我男人還那麼年輕,他才二十多就被狼活活咬死了啊!」
錢氏聽了,眼底掠過一抹悔恨的神色。
她也不想這樣的,可她卻沒有選擇!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悽然一笑,一臉平靜的向謝慕白看去,「要殺你的人是我,和二寶無關。」
話音未落,她便轉身向李氏看去:「四弟妹,我知道你心善,二寶以後就交給你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錢氏突然一把推開那婦人,飛也似的向一株大樹撞去。
沈婉目光一緊。
她剛想制止,卻見血光四濺。
錢氏豐腴的身體一軟,直接倒在被太陽曬的滾燙的地面上。
刀疤臉走上前,伸手試探了一處鼻息,面無表情地說:「死了。」
「娘……」二寶聽了,發瘋似的撲上前,死死的將她抱住,「你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李氏也哭紅了眼睛。
她上前抱住二寶,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去勸。
錢氏死了。
她擔下了所有罪責,下毒一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雖知她背後定有人指使,但胡大海等也不想追究。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那人肯定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起的。
唯恐連累自己,周姨娘並不打算替錢氏收屍。
無奈之下,李氏和趙氏便草草挖了個坑將她給埋了。
刀疤臉本欲上前幫忙,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埋葬完錢氏後,流放繼續。
沈婉推著車子,有些不安的向謝慕白看去:「錢氏死了,三皇子一定會再派人來的,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聽了這話,謝慕白漆黑的瞳孔驟然一緊:「你知道些什麼?」
錢氏不曾說過指使之人是三皇子,這醜女又是如何知道的?
「實不相瞞,他和我那個渣爹走的很近。」沈婉自知失言,便將鍋都甩到了襄陽侯身上,「我還隱約聽過,他好像想當襄陽侯府的女婿。」
「可我心裡眼裡只有你,自然不可能看上他的。」
「我猜他一定是因愛生恨,所以才對你痛下殺手!」
在她這些半真半假的話中,謝慕白聽到了他最不願聽到的消息!
一向自詡正人君子的襄陽侯,竟然是三皇子的同黨!
怎麼會這樣,當初他不是還考慮過讓這醜女和太子聯姻的嗎?
弄不好國公府被抄家,他也助了一臂之力!
想到襄陽侯,謝慕白不自覺的又想起了沈嫣,只覺得心臟隱隱作痛。
身為侯府嫡女,難道她對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不,不會的,他不應該懷疑她的。
胡思亂想中,一行人已經到了前面的驛站。
由於眾人體內殘毒未清,胡大海便找來了醫吏,這倒便宜了沒錢醫治的孫氏。
犯人們身體極弱,所以照顧病人的活兒便交給了周姨娘等幾個沒中毒的人。
周姨娘哪裡會伺候人,也不知道被刀疤臉抽了多少鞭子。
為了能過上舒服日子,她眼睛一轉,便去找趙氏。
聽了周姨娘的話後,趙氏氣的差點沒哭出聲來。
「難道你不替大寶考慮一下嗎?」周姨娘拿出殺手鐧,惡狠狠地威脅道,「錢氏幹了那缺德事後,你還指望那些官差們會善待我們?」
「如果不找個靠山,不僅僅是我,就連大寶也不能活著走到大西北!」
趙氏身體一僵,兩行淚水順著光潔的臉龐滾滾滑落。
自從周姨娘找完趙氏後,刀疤臉對謝家女眷態度明顯好了許多。
雖然不曾笑臉相迎,但也不再動不動就揮皮鞭了。
不巧的是,大寶在這個時候也中暑了。
本就挑食的他,此時食慾越發的差了起來。
晚上,沈婉提著水桶出去倒殘水,卻聽到後院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
她眼睛一轉,便小心翼翼走上前。
剛探出頭,眼前的情景卻把她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