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三匹,四匹
很快,李昂就用十一支注射器,完成了第一輪注射。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開始第二輪,而是等了一會兒。
等注射器蒸汽滅菌完畢,也等注射完成後,軍馬的反應。
軍馬沒有一匹出現不適症狀,甚至在被針扎的驚慌失措情緒消退後,所有注射了眼藥水的軍馬,暴躁脾氣都好了很多,眼球血絲也逐漸消退。
有效。
李昂輕輕點了點頭。
豬眼球的組織液中,含有賴氨酸、穀氨酸、丙氨酸等十餘種胺基酸,能增強眼球再生過程,增強機體抗病能力,可以降低眼壓,緩解眼球疼痛。
所以,他記憶中的異世界,會用豬、牛、羊眼提取物製成眼氨肽注射液,用於治療玻璃體混濁、非化膿性角膜炎、鞏膜炎、虹膜炎等眼部病症。
為了製取相似效果的藥液,
他在採集了豬眼球後,先是將豬眼球液放置在2攝氏度左右環境中——也就是硝石製成的冰堆里,冷藏五天。
五天後,再往裡面加入等量的生理鹽水稀釋,充分攪拌,靜置浸泡一小時。
隨後,他又對豬眼球溶液進行蒸煮加溫一小時,使得裡面的蛋白質凝固,然後立刻用冰鹽降溫法,祛除蛋白。
得到較清澈溶液後,又用雙層紗布,進行數次過濾,將雜質過濾乾淨。
再次蒸煮加溫,再次冰鹽降溫法祛除蛋白,再次過濾。
這一步驟重複數次過後,得到透明而澄清的純淨液體。
最後,將透明澄清液體放入容器,經100度蒸煮四十分鐘滅菌,最終得到了無絮狀物與雜質的純淨豬眼球液提取物,也就是這個時代,唯一有效的眼藥水。
整個過程,在唯一知情的柴翠翹眼中,簡直就像鍊金魔術一般。
而此時此刻,李昂的形象,在牧監司門口圍觀群眾眼中,其實也和鍊金師差不了多少。
「這麼粗的針,打進軍馬的眼眶裡,竟然沒把它弄瞎?連血都沒怎麼流。」
「他是怎麼做到的?」
「阿耶快看,那些馬的眼睛好像沒那麼紅了誒。」
李昂聽著圍觀群眾的議論聲,微微一笑,默默回憶著記憶殿堂中的一份資料。
豬眼球提取物,對大型家畜的急性結膜炎、角膜炎、外傷性角膜出血有顯著療效;對慢性角膜炎、角膜翳、周期性眼炎有平均80%顯效,20%好轉,並且遠期療效穩定。
出自,綜合性畜牧獸醫專業技術刊物,《現代畜牧獸醫》。
「唔話說回來,我明明是一個外科醫生,怎麼會去看獸醫的文章來著」
李昂心底嘀咕著,腦海中莫名浮現出更多的論文資料。
《2型豬鏈球菌病檢測技術的最新進展》
《鍺—132對肉用雛雞免疫功能的影響及其臨床應用初探 II》
《高致病性豬繁殖與呼吸綜合徵病毒的分離鑑定及其分子流行病學分析》
好麼。
李昂臉上的表情頗為精彩,這,我總不能轉行去做獸醫吧?
難道真要畜牧致富?
靠養家禽家畜賺到第一桶金,拿著巨款敲開學宮大門,從此踏上修行道路,成為超凡脫俗的修行者
不是,這畫風也太違和了。
又不是拍《致富經》。
李昂內心不斷腹誹,臉上卻還是風淡雲輕,一副高人氣度。
他等到注射器消毒完畢,就開始第二輪打針,直到下午時分,才將一百多匹軍馬全部治療完畢。
期間,圍觀人群里不斷有人離開,但也有新的人走來。
每當李昂把注射器捅進軍馬的眼眶裡時,周圍就會響起響亮叫好聲——這可比看殺豬有意思多了。
而且李昂捅針的動作乾淨利落,從不失誤,甚至看上去還有點瀟灑帥氣。
除了他因為身高不夠,有時候得站在板凳上給軍馬打針之外。
荀牧監看著一匹匹眼疾明顯好轉的戰馬,多日來的哀愁消散不見,整個人容光煥發,急忙讓手下去馬廄里,牽來了那十五匹最高檔名貴的貴族馬。
李昂一視同仁,三下五除二完成注射,直到他開始清洗注射器、收拾木盒時,荀牧監還有些恍若隔世,抬手指著那些馬匹,喃喃道:「李醫師,這這就好了?」
「這就好了。」
李昂隨意地擺了擺手,對荀牧監輕聲道:「牧監,之前說好的,一百貫報酬,換成虞國飛票,晚些時候請王衙役送到我家。」
荀牧監點頭道:「好,好,一定一定。」
見對方答應,李昂轉身看向圍觀群眾,拱手朗聲道:「各位父老鄉親,我是洢州橋西岸,保安堂醫館的掌柜李昂。
明日保安堂重新開業,專治跌打骨傷。所有上門求診的患者,問診費一律只收二十文,一律只收二十文,限時三日。
還請各位父老鄉親多多支持!洢州橋西岸保安堂醫館!」
「好!」
看了半天新奇表演的熱情群眾高聲答應,估計這時候李昂拿個鐵盤出來,說不定還真有人往裡面丟平錢。
「哼。」
人群角落裡,於淼水面色陰沉,一甩衣袖,大踏步離去。
一旁的夥計於六急忙跟上,有心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小子,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於淼水自言自語著,表情陰鬱,手中紙扇捏的吱呀作響。
於六輕聲道:「郎君,要不要我去找找人,在洢州報刊上發一篇文章,說他這是采死豬的眼睛,治軍馬的眼睛,近似妖邪?」
「什麼妖邪?以形補形是《黃帝內經·素問·五常政大論》裡面就有的。
吃豬腰補腎,吃魚眼明目,和骨頭湯壯骨。
都是常見的醫理。
而且,他只給馬醫,沒給人醫。
軍馬沒事,就挑不出毛病。」
於淼水陰沉道:「何況,他找了這麼多見證者,還有牧監司背書。
說他是妖邪,牧監司第一個不同意,非跟你拼了不可。」
「那我們」
「等明天吧。」
於淼水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那一條正在不斷走出洢州市民的小巷,故作瀟灑地一抖摺扇,扇著風,冷冷道:「醫館,不是那麼好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