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在省城呆了兩天。
拿到證的當晚先去拜訪了徐豐程,次日又去看望了邱艷芳,忙得不可開交。
夜裡林蔚然打電話給羅婉君,知道廠子裡有女工找來,說是擔心工作黃了。
老方好說歹說才把人勸住了,沒到處說老闆不在縣城。
林蔚然怕生出亂子來,兩人和喬建才夫妻道了別,一大早就往蘭溪縣趕。
等到縣城時已經是傍晚,得了消息的老方在村頭苦等了幾個鐘頭,終於瞧見一輛軍車開來。
「林老闆?!」
他扯著嗓子,把周邊下地的人也驚動了。
有幾個婦女就是報了名的,這下終於安了心。
林蔚然下車和老方問了廠子情況,幾間廠房都修整完畢,機器也沒有出差子。
老方惴惴不安地試探,「那,咱這廠的證...」
林蔚然一揚手裡的文件袋,「下了,咱們按原定計劃開業,後天可以讓工人們過來入職上工了!」
老方也喜不自勝,想著待會林蔚然這邊用不著他了,他就趕緊去村里宣布這個消息。
周文野送到了林蔚然就開車回大院,只是上車時,看見了一個形容襤褸的婦女蹲在地上,呆呆地看向林蔚然,手裡還抓這把野菜。
不由站住了腳。
那婦女似乎察覺到周文野的注視,把頭壓得更低了。
「周文野!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回大院吧。」
林蔚然和老方出來,還見周文野站在路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婦女扒著野菜,往籃子裡裝。
周文野移開視線,「好,晚點再來接你。」
說完軍靴掉了頭。
等車子開走,婦女緊繃的肩膀才鬆懈下來。
聞聲而來的婦女把林蔚然圍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說著話。
林蔚然前世雖然也創造了自己的品牌,可沒有抓過一線生產,一時間被縫紉工人眾星捧月地圍在中間,還有點侷促。
「大嬸大姐,你們有問題慢慢說,別著急!」
「林老闆....」
眾星捧月,林蔚然在一群灰撲撲的縫紉工中間越發耀眼。
林美欣拍了拍手裡的泥,卻發現指縫裡的污垢怎麼也落不下去。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林蔚然,突然挎起籃子,沖了上去。
林蔚然正耐心回答一個工人的問題。
「對,後天大家就可以來上工,早上八點過來,晚上六點.....」
眼前忽而寒光一閃。
「林蔚然,你去死吧!」
周遭的婦女靜了一瞬,人群作鳥獸散開,爆發出一陣陣驚呼尖叫。
「殺人啦!救命啊!」
「林老闆小心!」
林美欣舉起刀,朝著林蔚然的門面砍下來!
林蔚然被刀刃爆閃的寒光刺得眯起眼,本能地撲向另一邊。
她扭頭,看清了婦女髒污的面容。
「林美欣,你瘋了?!」
林美欣戳了個空,聽見她認出自己反而笑了起來。
「對,我瘋了,你害得我無家可歸,害得我變成這個樣子,你也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她舉起菜刀,對著林蔚然的脖子往下一劈!
「鏘——」
周文野舉著一根木棍,硬生生攔下了菜刀。
刀刃鋒利,吃進木棍里少許,周文野力氣極大,震得林美欣踉蹌了一下才站住腳。
「是你,你不是走了嗎?!」
周文野沒有回答她,只是擋在林蔚然身前把身後的女人遮的嚴嚴實實,「林美欣,你持械故意殺人未遂,我已經報警,警察很快過來,你好自為之。」
林美欣聽了歪著嘴笑了一下,「你故意的?」
周文野沒有說話。
他確實早就發現林美欣的異常,為了不打草驚蛇將車開走,又回到廠子附近。
監視著林美欣的舉動。
直到她暴起想要傷害林蔚然。
林蔚然看著她手裡的菜刀,擰眉開口,「林美欣。你現在把刀放下,我們沒有受傷,也判不了多久。」
「放下?林蔚然,你讓我怎麼放啊?」
「爸爸媽媽被你毀了,我也被你毀了,我活著不如去死,你讓我放下?」
林美欣越笑越大聲,最後流下淚來,舉起菜刀,指向林蔚然,「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她無視周文野,衝著林蔚然劈砍過去,周文野擋在林蔚然身前。
木棍卻經不起林美欣用盡全力地劈砍,隨著咔嚓一聲折斷。
菜刀劃破了周文野的手。
林蔚然眼見周文野失去武器,那菜刀就要砍到周文野的臂膀——
她衝上前去,抓住了林美欣的手。
「住手!!」
林美欣一把推開,當即把刀刃對準了林蔚然,「姐姐,你去死吧!」
刀刃入肉的聲音很輕,血色卻像花瓣一樣迸濺四射。
林蔚然呆呆地看著周文野。
來不及控制住林美欣,周文野為了救她,把手臂橫在了她身前。
他的血濺了林蔚然一臉。
老方被逃走的大娘叫來,幾個壯漢村民也跟著來幫忙。
發狂的林美欣被人壓在了地面,不得動彈。
菜刀落地,周文野的手也因為劇痛垂了下來。
林蔚然顫抖著手想去扶他,可眼淚如同決堤的水,沖刷得視線里一片模糊。
「周....周文野....」
周文野臉色蒼白,額頭上冒著冷汗。
「沒事,蔚然,你去車上拿醫療箱,給我止血,車子我停在廠子後面。」
林蔚然如夢初醒,立刻跑向了那邊。
很快又拿著白色紅十字的小箱子趕回來。
周文野被扶著坐在凳子上,手被老方用衣服緊緊按著止血,可濕潤了的血色仍在蔓延。
林蔚然深吸了口氣,打開醫療箱給周文野消毒,繃帶不夠,傷口太深,纏了幾圈,血色又滲出來。
「得趕緊去醫院。」
不遠處響起警笛聲,兩輛警車到了跟前,問過情況,決定派出一輛送周文野去縣裡醫院。
林蔚然顧不上安撫員工,跟著上了警車。
周文野的手臂傷的很深,林蔚然不敢碰他,眼裡的霧水強忍著,用手帕給他擦去額頭的汗珠。
周文野倚靠著車座,看著林蔚然的模樣,他反而扯了扯嘴角。
「別怕。」
她怎麼能不怕?
周文野的血濺上她的肌膚,好像那刀刃也穿透了她的皮肉。
他是個軍人,如果手廢了,那他的軍旅生涯,還能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