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貞觀六年五月初，西州城東面來了一支騎兵。
騎兵大概二百人左右，換做往常，走在絲綢之路上，難免有些冒險的嫌疑。
但自打侯君集剿滅了高昌，剿滅了龜茲國之後，河西四郡的盜匪，似乎也趕到了一股子莫名的恐懼，凡是見到大唐的軍卒，凡是見到漢人打扮的商隊，有多遠都躲多遠。
由此可見，當一個帝國徹底崛起之後，足以威懾四夷。
這支騎兵中央，是一輛馬車，裡面坐著一位捂得嚴嚴實實的宦官。
在距離西州城大概二十里的地方，遇到了西州的哨騎和探馬，這才知道，西州就在前方。
這名宦官也急忙換上自己的官服，拿出李世民親手寫的聖旨，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一臉嚴肅的向西州城開赴。
此人姓常，名為常仁。
算不得內侍頭子常塗的乾兒子，但至少是心腹。
來之前，常塗特意交代，這是一份美差，如果得到了秦長青的賞識，常塗會和李世民說，讓秦長青挖走內侍的牆角。
現在幾乎禁宮之內的大小太監們，都知道常樂的名聲。
不僅是太醫署的九品醫官，還被李世民欽點為官營牧監司長史，游騎衛倉曹參軍。
要知道，在古代宦官不得干政，但是人家常樂是個有本事的人，被秦長青賞識之後，跟著郭立恆學藝，種出來目前一千多斤的糧食作物，還懂的如何修復馬蹄，製作馬鐙、馬蹄鐵。
李世民也看得出來，秦長青自己不想把這些發明、功績據為己有，所以就讓給了郭立恆和常樂。
簡單說，就是郭立恆種地種出來一個祥瑞，常樂養馬、喬豬，靠做獸醫做出來一個祥瑞。
常仁進城，沒有直接宣讀旨意，而是帶來常塗的深切問候，以及常家人對秦長青的感激。
一陣寒暄之後，這才殺了三牲，焚香祭天，宣讀聖旨，聖旨是孔穎達草擬的，李世民親手書寫，開篇就是非常正式的官方文字，聽得你比四書五經都犯困，到了最後才開始說封賞：
「敕封，西州刺史莫聲谷為河西四郡郡守，下轄西州、庭州、沙州、伊州，併兼管高昌鎮、焉耆鎮、龜茲三鎮，賜黃金百兩，絲五百匹……
藍田、寧遠、趙氏方加封昭武都尉，賜白銀二百兩，賞絲百匹……
李銀環本陷陣營統領，原本領雲麾將軍散人官職，現斧正為正三品雲麾將軍，並加封三原郡君，李氏一門雙爵！
游騎衛其餘人等，皆由游騎衛監軍裴行儉回京後，統一報備軍功，論功行賞。
凡守城戰死者，皆以戰功加以追封，戰死者三倍撫恤……」
所有人都得到了應有的封賞，但常仁卻發現沒有秦長青、裴行儉、蕭銳，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隨後，常仁一拍腦門，想起來李世民的口諭，「秦將軍，裴大人、蕭大人，陛下還有一道口諭，你三人另有嘉獎。還讓秦將軍攜游騎衛即日啟程，回長安。」
秦長青對此一臉無所謂，反正李世民這個人賞罰分明，估摸著回去了長安城在封賞也說不定，裴行儉和蕭銳就是最好的例子。
宣讀完聖旨，自然是要討賞錢的，這群人也都不吝嗇，直接拿出錢坊的存票，塞到常仁的手裡。
「這不對啊，為啥不一起賞了？我還等著回去在我爹娘面前露臉呢！」程處亮當即就急了，開始嚷嚷起來。
「想死啊，喊這麼大聲？回京有你的封賞。」李長思一把捂住程處亮的嘴。
常仁45度角看天，表示自己啥也沒聽見。
「沒啥大不了的。」
秦長青看看李銀環，「一門雙爵不錯，李伯伯是大唐公爵，你混了一個男爵，將來長思要是在搏個爵位，你們家就一門三爵了。」
「沒啥意思，樹大招風。」李銀環聳聳肩，「估摸著彈劾我和我爹的奏疏，又要多很多了。」
「我已經讓人在軍營設宴，小常公公一起，算是西州上下，為你接風洗塵，今天全都敞開了喝，不醉不歸！」
「謝秦將軍，謝刺史大人！」常仁對著眾人一施禮。
酒宴已經備好，眾人落座，軍營內一片沸騰。
對於封賞不封賞啥的，秦長青都是無所謂，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封賞不會太小，所以秦長青也不著急。
酒席吃了一夜，第二天給游騎衛做了補給之後，秦長青問常仁是不是一起走，常仁搖搖頭。
「秦將軍，我和蕭大人一起回去，要等錢坊的事情全部穩妥。等小的回到長安，沒準還要去您府上討杯酒喝呢！」
「好，隨時歡迎！」
斥候全都散出去了，把海三炮找了回來，海三炮這一次搶了三百多匹西域的優良戰馬，還有很多的種子，秦長青詳細檢查之後，赫然發現了花生。
激動的一拍海三炮的肩膀，「你立功了，立大功了！以後沙土地帶，也能種植糧食了。」
海三炮撓撓頭，憨憨的笑了，他不懂，反正秦長青讓他去搶，那就搶了。
大軍準備開拔，在軍營外列隊整齊。
西州大小官員，全都出門送行。
在營門外，除了西州大小官員，還有百姓，全體出城給秦長青送行。
甚至是守城之時，那些重傷的殘疾的老兵，也全部來到城外，身體站的筆直，胸膛挺的很高。
「秦將軍，西州百姓知道你今日回長安，特來送行！」
秦長青對著西州百姓們一躬身，「游騎衛，在次謝謝西州父老！」
百姓們也集體還禮。
不遠處就是西州城外立下的西州英雄紀念碑。
阿齊茲帶著一群商賈，就站在石碑下，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秦長青站在石碑前，沉默了很長時間。
記憶里開始浮現出，那些戰死之人的笑容，是那麼的鮮活，可現在全都變成了冰冷的名字。
「鳴禮！」
李銀環伸出手，後面走出來十名軍卒，點燃最小號的爆破筒，點燃之後，扔出去很遠。
轟轟轟一陣巨響之後，秦長青將一面黃龍旗，插在紀念碑的旁邊，黃龍旗迎風飄舞。
游騎衛上下，紛紛敬禮默哀。
百姓們忽然有人難以抑制情緒，哭出聲，有一個人哭，就會帶動所有人的情緒，哭聲震天。
「好日子，還會繼續，只要大唐在，你們的好日子就在！」
秦長青說完，扭頭看看游騎衛，「游騎衛聽令，列陣巡城，饒西州城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