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顧澤夕和太后都愣住了。
蘇芩秋把拓跋菡萏就是德妃,以及德妃跟她講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又道:「太后,如今看來,侯爺是先太子和德妃娘娘,也就是當年東胡女的兒子,是您的親孫兒無疑了。」
太后幾乎立時就信了,激動無比地端詳顧澤夕的臉:「難怪哀家會把寧遠侯認成元稷,原來是他的親兒子!」
「太后,還叫寧遠侯呢?」蘇芩秋抿嘴而笑。
「啊,對,對,澤夕,哀家的好孫兒!」太后激動得流著淚,把顧澤夕擁入了懷中。
大概尋溯追源,是每個人的本能,儘管顧澤夕記憶全失,依舊心情激盪。
他輕輕拍了拍太后的後背,喚了聲「祖母」。
蘇芩秋很不想打破這溫馨的畫面,但還是取出了一根先太子的骸骨:「太后,侯爺,先太子並非病逝,而是死於一種名叫風起的毒藥。中此毒後,與風寒無異,很難查出死因,但骨頭上會留下印記。」
她說著,取出小藥瓶,要給太后演示,太后卻擺著手,咬牙恨道:「不必證明給哀家看,哀家早就知道了。是端木良順動的手,他擔心事情敗露,才派出追兵,阻止哀家得到骸骨。」
顧澤夕一手按在木箱子上,一手砸向了桌子,眼尾赤紅。原來端木良順的皇位,是踩著他父親的屍骨得來的。他們之間隔著的,是血海深仇!
因為是偷來的皇位,所以不懂得珍惜,只知一味縱容子女,禍害臣民嗎?
顧澤夕攥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此仇不報,妄為人子!」
他要奪回原本屬於他父親的皇位,他要逼著端木良順承認自己的罪行!
太后含淚望著顧澤夕,道:「你父親的骸骨,一旦落入端木良順手中,一定會被銷毀。咱們得想個法子,讓他正大光明地葬入皇陵。」
時隔多年,他們又沒有證據,還是先讓端木元稷入土為安,再設法報仇。
蘇芩秋思索片刻,出了個主意:「太后何不悄悄把骸骨送到昭樂公主那裡,再揚言要將她遠嫁?」
她詳細把計劃講了一遍,太后和顧澤夕都覺得可行,這事兒就這樣定了下來。
顧澤夕對太后提了個請求:「祖母,孫兒想先見一見娘親,再做打算。」
是時候相認了,太后答應了下來。
蘇芩秋回到家不久,就聽說宮裡發生了幾件大事。
先是冷宮走水,德妃深陷火海,卻毫髮無損,皇上聞訊趕去時,她遍體金光,猶如鳳凰浴火重生。皇上驚為天人,當即把她帶回了寢宮,寵愛猶勝往昔。
後是皇上追責走水一事,怪罪到了執掌六宮的皇后頭上,皇后被迫同意德妃協理後宮,以息事寧人。
看來消沉已久的拓跋菡萏,因為兒子還活著,激起了鬥志,拿出了手段。
蘇芩秋感慨完的第三天,拓跋菡萏打著求子的旗號,由太后作陪,光明正大地來到了蘇芩秋家中。
蘇芩秋馬上派人分頭通知了顧澤夕和拓跋綿。
拓跋綿帶著拓跋梔趕了過來。
顧澤夕來時,帶上了大丫,順便把在寧遠侯府賴了三天的安哥兒,也捎了回來。
拓跋菡萏與顧澤夕母子相認,掩面痛哭。
拓跋綿得知顧澤夕並非端木良順的兒子,當場灌了一壺酒,以示慶賀,又表示復仇算上他一份,他想手刃那昏君很久了。
太后對抹著眼淚的拓跋菡萏道:「別哭了,你如今不止有兒子,還有孫兒。」
顧澤夕忙把大丫叫了進來,但怕小孩子嘴不嚴,還不敢讓她認親。
拓跋菡萏賞了大丫足足幾箱子見面禮,抱著她看了又看,稀罕得不得了。
安哥兒見屋裡熱鬧卻不帶他,撅著小嘴跑了進來,去找蘇芩秋。
拓跋菡萏截住他,把他撈進了懷裡:「還有一個呢?哎呀,這個長得更像澤夕,只這雙眼睛,是我們東胡王庭的顏色。」
太后張了張口,沒敢吱聲。她也覺得安哥兒像顧澤夕,可他不是拓跋綿的兒子嗎?
顧澤夕抬手輕撫自己的臉龐,有點發怔。他那天見到安哥兒時,就覺得他像一個熟悉的人,敢情這個人,是他自己?
他抬起頭來,看向了蘇芩秋和拓跋綿:「安哥兒到底是誰的兒子?」
「你的!」拓跋綿無語望天,「你當真是什麼都忘了?蘇芩秋當初為了救你,才跟我假成親,我跟她清清白白,只是結義兄妹而已。」
他早就知道?顧澤夕不解:「可所有人都告訴本侯,他是你的兒子。」
「那昏君和昭樂公主一心想要他的命,我們敢公開他的身份嗎?表弟!」拓跋綿把昭樂公主因為痴迷他,從而加害蘇芩秋和安哥兒的事,從頭到尾給他講了一遍。
蘇芩秋則對他道:「我知道,侯爺自從失憶,前塵往事一概不信,所以我也沒做指望,這兒子,你愛認不認,他跟我姓蘇也挺好。」
他不是不信,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安哥兒跟他長得這麼像,他為什麼不認!
難怪拓跋綿不盡父親的義務,原來是因為,該盡父親義務的人,是他自己!
他竟是個兒女雙全的男人!
顧澤夕深邃的眸子熠熠生光,一把將安哥兒拎了起來:「叫爹!」
安哥兒還有點摸不清頭腦:「叫爹有糖吃嗎?」
有糖便是爹?這跟他想像的父子相認場景,有點不太一樣。
還是閨女好啊,這是什麼臭小子。
顧澤夕朝他屁股蛋上拍了一巴掌:「不給糖,本侯就不是你爹?」
安哥兒瞪起綠眼睛,掙扎著要下去。
大丫站起身,一把摁住了他:「叫爹。」
安哥兒馬上停止了掙扎,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爹」。
姐姐的話這麼好使?顧澤夕詫異片刻,對蘇芩秋道:「本侯要公開認下安哥兒,本侯要讓他光明正大地管本侯叫爹。」
蘇芩秋朝太后努了努嘴:「這事兒得求您祖母。」
太后馬上領會了蘇芩秋的意思:「哀家已經知會過皇上,既然昭樂乃不祥之人,理應把她嫁到爪哇國,免得影響了熙朝國運。皇上自是捨不得,現在需要最後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