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眉心一凜。
不等她張口說什麼,戚飛燕一抬胳膊,嘴巴輕啼幾聲,白鷹箭一般沖向蘇氏,尖利的小嘴對著她的嘴和臉一通猛啄,咬的鮮血直流。
「啊——」蘇氏整個人都被撲倒在地上,揮舞著手臂拼命掙扎,慘叫聲聽得人肝膽俱顫。
看著她血漬呼啦的臉,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去攔。
「飛燕!」看著母親被啄得滿臉是傷,戚嫣然驚得臉都白了,「你做什麼,快讓白鷹住口!」
戚飛燕淡淡瞄了她一眼,「大姐姐是在命令我嗎?」
她眼裡的冷芒刺得人心駭,戚嫣然狠狠一怔。
她這個小妹妹雖然性子跳脫,桀驁不馴,但在家裡還是規矩的,對她這個大姐也一向禮讓有加。
如今為何這般冷漠疏離,像看仇人似的。
「沒有……我,我在求妹妹,高抬貴手。」戚嫣然軟下神色,輕聲哀求。
戚飛燕卻不為所動。
直到白鷹吃得差不多了,喝血怕是也喝飽了,她才輕啼幾聲,將白鷹召喚了回來。
蘇氏已經被咬得昏死過去,嘴巴爛了,臉毀了大半。
戚家眾親皆變了臉色,慌慌張張地命人去傳大夫。
戚飛燕也會醫術,但此刻竟無人想的起來。
「戚飛燕!你怎麼這般歹毒,就為一句話,就讓這畜生咬傷你大伯母!」戚家大爺扶起蘇氏,指著戚飛燕的鼻子怒罵,「你大伯母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好看!」
戚飛燕清冷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毫無溫度的眸透出一抹肅殺感。
「畜生,野種,不知在諸位長輩心中,我又是什麼?」
眾人一怔。
這樣冰冷沉瀲的戚飛燕,他們從未見過。
看著戚家眾親的嘴臉,戚飛燕心知肚明,在他們心目中,無論是她還是哥哥,都是外人。
有用之時便扯去做擋箭牌,無用之時便棄之如敝屐。
「你……」戚大爺還想說什麼,戚老夫人及時喝住了他,「好了,快把孩兒她娘帶下去吧,祠堂重地,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老夫人看似在訓兒子,但戚飛燕聽得出來,這火氣更是沖她來的。
只是她仿佛聽不懂話一般,充耳不聞。
戚老夫人見戚飛燕不理她,慈和的臉也掛不住了,「飛燕,別太過火,你就算和江尹再親,也別忘了你姓戚,咱們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
戚飛燕真想仰天長笑。
這種話,騙騙小孩子還行……
可她,已經死了一回,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被親情綁架,耍得團團轉的戚飛燕了!
「人與人之間,親疏遠近可不好說。」
戚飛燕淡淡道:「我只知道我爹娘死了,家中無一人處理他們後事,兩位伯父只顧著逃命,竟連我爹娘的屍首都沒帶回來。兄弟一場,真叫人寒心。」
「……」戚大爺和戚二爺被貼臉開大,面色都繃了起來,滿臉的心虛。
眾人聽著戚飛燕清清涼涼的話,臉上都不好看。
戚老夫人悠悠嘆一口氣,「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在怪我。後事自然是要辦的,只是三郎和傾城的屍首被敵人的鐵蹄踏碎了,別說你兩位伯父,就算是驍勇善戰的戚家軍,不也沒帶回來嗎?」
戚飛燕抬眸看向老夫人。
「祖母,若我爹爹是您親兒子,您會捨得他屍骨無存嗎?」
老夫人被質問住,「我……」
眼看著老夫人都吃了癟,戚嫣然忙上前打圓場。
「妹妹莫要錯怪祖母,你都不知道,祖母私下偷偷哭了多少回。三叔和三嬸是為國捐軀,留下忠勇之名,自有後人紀念。當下,我們還是先解決燃眉之急。」
戚嫣然看向撫摸著白鷹的戚飛燕,眸中有細光閃過。
「好妹妹,在座的都是自己家裡人,你實話實說,你不想嫁給三皇子,是不是因為有了心上人?」
戚飛燕摸著白鷹腦袋的手一頓,眾人也齊刷刷地看向她。
看著戚嫣然狡黠的眼波,她打的什麼主意戚飛燕自然清楚,她不答,反問,「大姐姐有心上人嗎?」
戚嫣然一怔,忙搖頭,「我……自然沒有。」
沒有心上人,卻有情人。
這會兒戚嫣然怕是早已和蕭琅暗通款曲,私底下不知顛鸞倒鳳多少回了吧。
戚飛燕心頭冷笑,淡淡道:「我有,所以我不嫁。大姐姐既然沒有,那姐姐嫁給三皇子便是,何苦來逼我。」
戚嫣然臉色一白。
她本想套出戚飛燕的話,讓她說出她的心上人是誰,沒想到被她反將一軍。
氣氛冷凝成一團。
眼看著戚飛燕油鹽不進,眾人心中都有些焦急,生怕江尹真的趕回來,那麼他們所有的計劃都將落空,可就真的糟了!
「列祖列宗在上,戚風氏無能,護不住戚家,向祖宗們賠罪了!」
戚老夫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在蒲團上跪倒,聲淚俱下,痛哭著就要撞向一旁的柱子,眾人慌忙上前阻攔,各種哭聲喊聲不絕於耳,吵得人頭疼。
戚飛燕只冷眼旁觀著,對白鷹呢喃道:瞧這群人,多麼虛偽滑稽。他們哭哭啼啼地要死要活,其實是想逼我去死。
白鷹嗷嗷叫:去他們的吧!讓他們死去!
戚嫣然臉上掛著淚,餘光瞟了戚飛燕一眼,見她站在原地看著這裡一動不動,便知道今日這齣戲怕是打動不了戚飛燕了。
她衝著帷幕後暗暗打了幾下手勢,繼續抱著老夫人抹淚。
不一會兒祠堂外便來了人。
「聖上有令,接戚五小姐進宮商議婚事。」
眾人哭聲一止,紛紛朝外頭看去。
戚飛燕眯了下眸,她記得這些人,前世就是這幫人,奉皇上之命將她接進宮,可一上馬車她就被迷暈,醒來後便是在三皇子的床榻上……
想起那飽受屈辱的一幕幕,戚飛燕牙關緊咬。
她還記得三皇子蕭琅俯下身來在她耳邊的惡語,「戚家軍眾將都被押跪在外頭,你要是不肯從我,我就將他們都殺了,反正一群敗將,死不足惜。就看你,舍不捨得了?」
恨意再次襲上心頭,燒得戚飛燕整個胸腔都在發燙。
「看來今日這一遭,是躲不掉了。也罷。」
戚飛燕一抬胳膊,將白鷹放飛,轉身便抓起案几上的嫁衣披在了自己身上,在眾人驚愕的眼眸中跪倒在戚家祖宗的牌位前。
「戚家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欲行不孝,還請祖宗莫要怪罪。我不負戚家,可戚家若要負我,那便休怪我無情。我會送負我者去地下見各位祖宗,和你們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