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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我只做帝師

2024-09-02 07:49:44 作者: 鹿小策
  蕭靜思已經很久沒有參與朝堂之事了,而今日,她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回程路上,她已滿心的疲憊。

  沈毅坐在離她挺遠的地方,不敢靠近,只是看著夫人滿臉的疲色,滿心不忍。

  既心疼,又愧疚。

  「怎麼?」蕭靜思涼涼掃他一眼,「這麼怕我?」

  「不是怕……」沈毅搖了搖頭,在她目光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往她那邊挪動,低下頭,「是我對不住你。」

  蕭靜思卻道:「你沒有對不住我,你是對不住你的兄弟。」

  沈毅緊抿著唇。

  「曾經是可以將後背交給彼此的兄弟,一起扛過多少明槍暗箭,卻也可以走到割袍斷義、反目成仇的地步。」

  蕭靜思道:「很多人可以共患難,不能共富貴。你是這樣的人,皇上也是。」

  沈毅臉唰地一白,「我……」

  「我又何嘗不是。」

  蕭靜思苦笑一聲,「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本質上,我們是一樣的。」

  沈毅睜圓了雙眼。

  蕭靜思道:「你因從龍之功被封為侯,看似壓了戚烽一頭。可是你我都清楚,若非為了江尹,以戚烽的本事,以顧傾城的野心,他們早就在北漠邊境占地為王了,藺經緯可以,他們為什麼不可以?他們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你們還要逼他們。困獸之鬥啊,你們就不怕顧傾城真的反了?」

  沈毅面容一緊,「可戚飛燕和江尹還在京城……」

  「如果顧傾城真的存了造反的野心,早就將孩子們接走了。」

  蕭靜思沉沉道:「江尹是他們的軟肋,又何嘗不是他們用來拿捏皇上的把柄。」

  「只是,顧傾城和戚烽,到底沒有皇上心狠。養孩子養了那麼多年,養出了感情。」

  蕭靜思嘴角挑起一絲笑,「今日我看著江尹和飛燕站在一起,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戚烽和顧傾城。他們父子明明長得那麼像,可在江尹身上看不出半點他的影子。」

  沈毅心裡也嘆:還真是,果然誰養出來的孩子就像誰。

  「這何嘗不是我們老蕭家的福氣。」

  蕭靜思眸色漸深,想起了那個少年的面龐,他叫……江晏。

  今日吐出來的東西太多,沈毅到現在都覺得心臟發緊,還沒緩過勁來,渾身發虛。

  「你……跟他們說了那麼多,就不怕他們有什麼想法?」

  蕭靜思唇角一挑,「你以為不說,他們就不知道?」

  沈毅再次瞪圓了眼睛。

  他們早知道!

  可是知道天門關一戰的真相,還能如此沉得住氣……這城府和定力,也太可怕了。

  「今日我帶你走這一趟,無非是先遞一份投名狀,擺明我們的態度。」

  蕭靜思道:「至於人家肯不肯領情,是否真的信任我們,還要看咱們接下來的表現。」

  沈毅愣怔著,「什麼表現?」

  蕭靜思沒有說話,江尹能夠讓那個小傢伙出現在她面前,又何嘗不是一份試探?

  他要做的事,也需要一個鋪路人,如果她不願意,他會去找別人。

  可一旦他找了別人,合作就不成立了,那麼沈家便會成為第二個金陵謝家,或韋家、紀家。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蕭靜思意味深長道:「一時的風光不算什麼,你看看蕭琅,曾經也是最得寵的皇子,又是一個什麼下場。咱們罪惡滔滔,死不足惜,可兒子是無辜的。」

  沈毅剛要問什麼,蕭靜思冷冷看著他。

  「從今日起,我說什麼,你便做什麼。若你還想保住沈家,保護侯府,府里上上下下都得聽我的。」

  沈毅心神俱顫,「……是。」

  *

  「長公主值得信任嗎?」

  沐浴過後,戚飛燕披著裡衣就躺倒在江尹腿上,讓哥哥給她擦頭髮,仰頭問他。

  江尹直言,「不知道,看表現。」

  說到表現,戚飛燕眼睛裡盛了些許促狹笑意,「今日小七表現還行?」


  江尹:「不怎麼樣。」

  「哎呀,你不要總那麼嚴厲。他膽子小,見到大人物難免緊張,哥哥也不要太苛責了。」

  她替徒弟說著好話,江尹卻只想搖頭,心道:你對你的寶貝徒弟一無所知。

  膽小?緊張?他才不會。

  夜深人靜。

  書廷和嘉寧洗完澡就開始鬧騰,江晏還在檢查著他們的功課,明日一早就要交給先生查驗,實不敢掉以輕心。

  「七哥,你今日去書房侍奉的時候見到了長公主殿下啊。」

  書廷問。

  江晏頭也不抬,淡淡應了一聲。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肯定十分雍容華貴吧。」嘉寧好奇著。

  哥倆纏著江晏問了半天長公主長啥樣,江晏極為冷淡道:「就那樣。」

  「這句寫錯了,拿筆,跪那,重寫。」

  江晏盯他們改功課,嚇得哥倆什麼別的心思都沒了,功課方面先生待七哥嚴,七哥待他們嚴,他們也不敢連累七哥。

  明日一早還要起來練功,書廷和嘉寧改完功課揉揉酸麻的膝蓋趕緊上床睡了。

  江晏整理好日常功課,又處理了墨雲閣的公務,直到深夜才歇下,還不敢熬太久,怕明日體力不濟。

  從遇到哥哥那一刻,他小乞丐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吃完此生的第一頓飽飯,那個一塵不染的白衣公子就對他說,「你是七皇子。我是你四哥。同父異母。」

  只是他們,一個流浪在外,一個見不得光。

  似乎從生下來那刻起,就背負了不同的命運。

  拜哥哥為師那日,白天他和書廷、嘉寧一起行了禮,晚上他跪到哥哥面前,又單獨行了次禮。

  江尹將戒尺點到他的肩頭,道:「我是你們三個人的先生,但只是你一個人的老師。」

  「這聲老師喚出口,你可得想好。」

  江尹道:「我只做帝師。」

  ……

  江晏躺在窗邊,靜靜眺望著窗外夜色。

  那個至尊至上的位子,他並不怎麼稀罕,冰冰冷冷,不如他蹲坐在哥哥身邊舒服。

  可他無從拒絕。

  哥哥說這是他的命,可他只是……不想讓他失望罷了。

  他快要凍死街頭的時候,是哥哥如天神一般出現,不顧他衣衫襤褸滿身污垢將他抱在懷裡,給他餵藥、洗澡。

  他是小乞丐的時候,是師父俠女一般從天而降,幫他買藥治弟弟的命。

  他們一個給了他家,一個給了他愛與尊嚴。

  哥哥說他有私心,可他要的就是這份私心……他們護他一時,他會護他們一世。

  天光漸亮,江晏挑起嘴角,閉上眼睛,微微一笑。

  他想像哥哥那樣,成為一個強大而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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