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楊沫趴在地上，看著宋衣雲那張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嗯？
宋衣雲疑惑地歪歪頭，聽她的語氣，原主和這位楊小姐認識？
「就是你昨天打了我的姐姐！」
楊沫在身邊小廝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指著宋衣雲大聲地吼。
聽到她怨恨的指控，宋衣雲此刻只想穿回去買個彩票，她這是什麼好運氣，不過看個戲都能碰到原主的冤家。
「抱歉，這位小姐，你應該認錯人了吧，我只是剛剛路過這裡。」
宋衣雲說完就想轉身溜掉。
可惜對方人多勢眾，不過片刻她就被那幾個小廝逮到。
「讓你跑，最後還不是落到我手上了。」
楊沫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跟上來，她叉著腰平緩了一下呼吸，一步一步走到宋衣雲面前，哼哼獰笑道:
「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說完，她對身後的小廝揚了揚下巴:
「去，把她給我綁了，我要親自押她向姐姐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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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衣雲手臂被反綁在身後，被兩個高大的女人推著往輝煌樓走。
她看著那片沉靜廣闊的湖面，波光粼粼，魚兒浮游，生機勃勃，但原主就是在這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精神正恍惚的宋衣雲突然被身後的人用力一推，踉蹌著跌進了酒樓大門。
「咚——」
她的身體狠狠撞擊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她頓時疼得五官揪在了一起，蜷縮在地動彈不得。
一樓大廳里的人本來都聚集在中央的高台邊，一邊喝酒，一邊看上面的舞伎翩翩起舞。
直到宋衣雲被人推進酒樓，砸在地板上發出聲響，才有人注意到門口發生了什麼。
酒樓里不少人曾經都見過宋衣雲，也知道昨天這個小白臉為了一個樂伎揍了楊家的大女兒楊沸，只是沒想到她今天就敢出來亂晃，還被楊沫給抓到了。
楊家人向來眥睚必報，小白臉這下慘咯。
大部分人心裡都有些幸災樂禍，連台子上跳舞的美人都吸引不了她們的興趣。紛紛伸長脖頸往酒樓門口看去。
「你們給我看好她，千萬別讓她溜了。」
楊沫朝幾個小廝吩咐完就「噔噔噔」的跑上二樓，找到那個裝飾最為華麗的包廂，一邊拍門一邊大喊:
「姐姐，姐姐！」
「看我給你抓了一個人，正好可以給你出出氣。」
然而包廂里許久都沒有聲音傳來。
楊沫以為是姐姐做得太投入，提高嗓音再喊了一聲:
「姐姐！楊沸！你在裡面就應一聲！」
她又耐心地的等了幾秒，房間裡依舊一片死寂。
她乾脆直接推開包廂的門，一邊開還一邊嘿嘿地笑:
「姐姐，你在裡面幹嘛呀……」
雕花細緻的厚重大門被緩緩推開，然而裡面呈現的並不是她想像的香艷場景——
首先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刺鼻、幾乎可以把人熏暈的血腥味。
接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沉到快發黑的紅，紅色的床鋪，紅色的地毯，紅色的牆壁，紅色的紗幔，屋裡的一切好像都被血給浸透。
而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堆分辨不出人形的零散屍塊。
四散的肢體，流滿一地、被肥厚脂肪包裹的腸子，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和胸膛里那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
燭台上的蠟燭還在熊熊燃燒著，火焰暖黃的光給這些屍塊鍍上一層曖昧不祥的光暈，香爐冉冉升起的青煙夾雜在濃烈的血腥味里，又重新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楊沫拼命想從這可怕的包廂里轉移視線，然而她的頭顱就像被一根鐵釘死死釘住，哪怕脖頸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的屍塊。
她渾身癱軟地扶住門框，在暈倒之前終於嘶聲尖叫出來:
「啊——」
酒樓里的人聽見這聲慘叫，紛紛好奇地抬頭，只一眼，就被包廂里可怕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也不管什麼恩客，什麼溫柔鄉，立刻開始四散逃跑。
這邊的宋衣雲剛剛覺得身上不那麼痛，腰腹用力，慢慢從地上坐起身，就聽見酒樓里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凌亂的腳步聲。
她連忙從地上站起身，挪到靠牆邊緣的位置，生怕被人踩到。
這群人有的連衣服都沒穿好，大片白花花的胸脯露在外面，有的鞋子跑掉了一隻，光著腳跑得飛快。
這是看見鬼了？
宋衣雲抬頭往二樓看去，可惜酒樓大門這裡離包廂太遠，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但現在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守在自己身邊的小廝都上樓去看楊沫的情況，所以現在不跑還待何時？
宋衣雲直接混進了往外跑的恐慌人群里，跟著她們跑出了酒樓。
然而她沒跑幾步，就被前面厚厚一堵人牆攔住了去路。
只見一隊裝備整肅的衙役在酒樓外圍了一個大圈，從酒樓跑出來的人一個不落的被堵在圈裡。
她們腰配短刀，右手拿著長槍，槍頭在日光之下散發著冷銳逼人的光。
剛剛在樓里還吵吵鬧鬧的人群，見了這一排凶神惡煞的衙役，瞬間安靜下來，一時全場鴉雀無聲。
「踱、踱、踱。」
伴隨著馬蹄鐵撞擊地面的脆響，一個中年女子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慢慢走了過來，那一排衙役瞬間清出一條寬闊的通道，讓她進入圈內。
馬上端坐的女子身著青色官袍，簪著高髻，戴著官帽，面容方正威嚴，看了看從酒樓里跑出來的人群，朗聲道:
「今日有人報案，在青雀大街的一條小巷裡發現一具無頭女屍，我們正在搜尋兇手，路過此處，你們又是為何如此慌張？」
聽到了縣令的問話，剛剛還十分安靜的人群又開始騷動起來。
「這裡面也有具屍體！」
「而且也是沒頭的屍體！」
底下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讓季林語狠狠皺了皺眉頭，她利落地翻身下馬，左手朝後一揮:
「把所有人帶進樓里，不要放跑任何一個人！」
她說完就大步走進酒樓，抬頭打量這座三層高樓的結構。
明明是白天，酒樓里就已經點上了燭火，一條長長的走道將酒樓分成南北兩部分，兩部分又各自有一個裝飾華麗的天井。
天井之下，是兩層小樓，每一樓的兩廊被分隔為數間包廂，其間輕紗曼舞，香氣飄飄，可謂是享樂的極好地方。
但二樓那一間血紅的包廂實在太顯眼，儘管隔著很遠，她都能聞到裡面腥臭沖天的味道。
跟那條巷子裡的命案現場幾乎一模一樣，被隨意肢解的人體，四處塗抹的鮮血，還有那顆不見蹤影的頭顱。
線索又斷了。
季林語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捲起手裡的濕帕，隨意指點了幾個衙役就往二樓走去。
另一邊終於找機會磨掉繩子的宋衣雲被門口的衙役又趕進了酒樓，她抬起頭正看到打開的包廂，極具衝擊力的畫面終於讓她明白了酒樓里的人為什麼像見鬼一樣到處跑了。
這可比鬼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