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旅行商人
吐槽之餘,對場中兩位武林高手表現出的實力,趙晨也頗為驚訝。
要知道,無論是「黃衫銃士」展露的詭異柔韌性,還是便宜師傅瞬間跨過十幾米距離,以及躲避子彈攢射的身法,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
他們的表現已經堪比抗戰神劇里的「奇俠」了!趙晨感慨的同時,心裡也生起了一絲疑惑,那就是:使用左輪難道不犯規嗎?比武時還能使用槍械的嗎?
他想了想,望向身邊那位身材魁梧的馮師兄,考慮到對方剛才接引自己進入東廂房時頗為客氣的姿態,試探性地詢問道:「師兄,比武時可以使用左輪……轉輪火銃嗎?」
見問,從黃師傅中彈後就流露出擔憂之色的馮倉皺了下眉,但或許是知道這個剛入門兩天的師弟對很多事都不了解,又或許是想紓解自己緊張的心情,所以還是回答道:
「火銃之屬作為武器的一種,當然可以在比武中使用。厲害的武器本身也是武者實力的一部分,如果火銃都要禁止,那其餘暗器、弩機之類是不是也要禁?有些門派可是專門以這些為主要進攻手段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仿佛找回了些許信心,又繼續道,「另外,師弟你忘了嗎?我們師傅的拿手絕活,乃是金鏢,那同樣是暗器!」
這我知道,黃師傅是所謂「一鏢震赤金」的「金鏢客」嘛!這綽號初聽很響亮,但所謂「赤金」,也就是指赤金山周圍的冰泉鎮、赤金鎮和金灣鄉這兩鎮一鄉,以及下屬的十幾個村莊而已……說起來就是個鄉村高手……
趙晨邊整理腦海里剛剛出現的有關黃顯鈞師傅的信息,邊在心裡吐槽著。
就在這時候,院子中央經歷了短暫對峙的黃、賈兩人也各自飛身沖向對方,開始了近身拼殺。
黃顯鈞的掌法大開大合,每一招每一式都力道十足;而身形細長的賈正明整個人卻好似泥鰍一般,滑不留手,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開對方的拳掌,但在對方拳掌壓迫下毫無反擊之力。
不是「黃衫銃士」不想再動用轉輪火銃,而是之前近距離三發攢射後,他的槍里也只剩下兩發子彈,沒有很大命中把握的情況下,他寧可引而不發,以此牽扯住黃師傅一部分注意力。
更何況,黃顯鈞畢竟年紀大了,肩膀又受了重創,這麼耗下去對賈正明更有利。
至於現場換彈?那在同層次的比武中是找死行為!
而趙晨的便宜師傅顯然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位經驗豐富的老館主在自己的右手掌力又一次落空後,借著與對方交錯的一瞬間,忽然抬起因傷無法活動的左臂,讓指尖指向了對手的咽喉。
見狀,「黃衫銃士」的眼珠頓時變成淡金色的豎瞳,緊接著細長的脖子竟不可思議地平移了幾厘米。
下一刻,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金光擦著他的脖頸射過,直衝院落南邊的院牆,在牆上打出一個小坑。
與此同時,賈正明也終於抓住機會再次激發火銃,對準黃顯鈞的腦袋和心臟射出了轉輪內剩餘的兩發子彈。
「師傅!」
「黃館主!」
「黃老!」
見到這樣的危局,東廂房內黃館主的弟子朋友們齊齊驚呼出聲,甚至有幾位身手不俗的弟子已經飛身而起,準備接應黃師傅回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黃顯鈞館主耳翼微動,然後便不顧身份,順勢一個後倒,以鐵板橋加驢打滾躲開了兩發近距離射來的子彈。
啪!啪!
看著子彈在白沙地上揚起的煙塵,黃顯鈞館主本想重振旗鼓,再度出手,但身體卻忽感空乏,渾身經脈也劇烈疼痛起來。
他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從容打開轉輪,往裡面壓入子彈的「黃衫銃士」,知道自己的底細已經被對手完全看穿,再糾纏下去只會輸的更慘,甚至喪命,於是不得不舉起手,對著北面的幾位見證人高聲道:
「我認輸!」
隨著他話音落下,西廂房裡的沙蛇幫幫眾們立刻「鬼哭狼嚎」般地歡呼起來,只有該幫的幫主野利旺在露出笑容之餘緊緊瞪著「金鏢客」黃顯鈞,眼睛裡滿是兇狠之色。
而東廂房裡的武館弟子們則都不敢相信師傅真的會輸,好一會兒後才沮喪地垂下了頭。
只有馮師兄還算鎮定,拿起金瘡藥和繃帶奔向了院落中央師傅倒地的位置。
見此情景,趙晨掃了眼周圍因黃館主落敗已然開始各懷心思的師兄弟們,結合腦海里剛剛浮現出的有關便宜師傅的情報,大致推測出了這場比武的緣由和後續影響:
「根據原主浮現的相關記憶,金鏢武館這位黃顯鈞黃師傅原本是赤金山兩鎮一鄉十八莊江湖勢力的頭面人物,是這一帶地下規則的主持者,享有很高的聲譽。
「『沙蛇幫』幫主則是黃師傅的手下敗將,不得不遵守他制定的規則,因此失去了許多利益,一直懷恨在心。
「所以,他不知用什麼手段請來了這位『黃衫銃士』,打算依靠此人的武力,比武奪得黃師傅現在的位置,重新訂立地下秩序。
「就是不知道我這位便宜師傅為什麼會答應比武了……嗯,要麼是早有約定,要麼是被人抓住什麼把柄,不得不應戰。
「而現在『金鏢客』輸了,以後冰泉、赤金、金灣這所謂兩鎮一鄉的江湖就是『沙蛇幫』說的算了……也難怪黃師傅這些徒弟們會各有心思……
「但這些應該都和我……嗯,和原主關係不大才對……根據剛才來前院路上從小廝口中套到的情報,我這個身體是本鎮一個富商家的二公子,和江湖中人並沒太多牽連。」
思索片刻,趙晨依舊對殺死原主的兇手毫無頭緒,只得作罷。
而此時,「金鏢客」黃顯鈞已經在馮師兄的幫助下簡單包紮了肩膀的傷口,也恢復了些許氣力,這才對不遠處的「黃衫銃士」賈正明拱了拱手道:
「閣下好身手,不愧是『大漠飛鷹』的高徒……
「閣下應該已經修成了真氣,甚至煉開了眼竅,否則定然躲不過我那一道『金鏢』……
「就是不知閣下既然已經成為修士,為何要來這偏僻小鎮與老朽一個普通武者為難?」
「黃衫銃士」賈正明沒急著回答,而是將轉輪火銃先放回腰間的槍套,這才晃著仿佛兩顆子彈倒扣在一起的腦袋道:「我欠了『沙蛇』人情,不得不來,……」
簡單解釋了一句後,他話鋒一轉,盯著黃顯鈞左手的手指道,「更何況,您老也不是什麼普通武者!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恐怕您曾經是一位法力境界的修士,而所謂『金鏢』,是您的一道本命法術。
「不過,那『金鏢』法術衰敗到這個程度,說明您的法力真元已被徹底廢掉,只能依靠自身氣血精神強行催動……但即便如此,法力境曾擁有的神異也保留了一些,尋常的真氣境界修士都未必是您的對手。
「剛才我能躲過也有些僥倖的成分在。」
兩人依照慣例商業互吹了一陣,完全沒有在意剛剛都差點要了對方性命的事實,而且聲音很大,恨不得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能聽到一般。
法力……煉竅……修士……這個世界的武功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啊!剛剛便宜師傅左手發射的那道金鏢雖然威力沒有左輪強,但射擊速度卻是遠超一般子彈……那就是法術嗎?
趙晨很想多聽他們互吹幾句,但可惜的是,這兩位比武的高人已經和鎮上其餘的「大人物」一起進入了主廳,商討利益分配問題去了。
正在他感到遺憾的時候,小廝風曲忽然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二少爺,老爺派人來傳話,讓您今天不要繼續留在武館,早點回家。」
老爺?也就是我這身體的爹?他也在?思緒極速轉動的同時,趙晨不動聲色地問道:「老爺?老爺也來了?」
風曲看了自家少爺一眼,語氣奇怪地說道:「老爺剛才不就坐在那裡?」
說話的同時,他用手指了指院子北面正廳前的那一排座椅。
原來我這身體的爹也是鎮裡的「大人物」之一啊!難怪那個馮師兄對我那麼照顧……那麼說來,幕後黑手殺「我」的可能又多了一個……讓「我」爹和「我」師傅決裂?
該不會是「沙蛇幫」的陰謀吧?
趙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沒注意到武館大門口處正有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驚疑不定地打量了他好幾眼,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片刻後,那男子轉身離開了武館,提著長衫的衣角就向冰泉鎮東面的街道跑去。
穿過幾條巷子,他來到了一棟獨院的住宅前,推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有一位中年道士正在晾曬草藥,其人賣相不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蘊,只是瞎了一隻眼睛,多少破壞了一些道貌岸然的形象。
此刻,那道士見年輕人進來,捋著長髯笑問道:「可是成了?」
「沒有,那趙晨還活的好好的!方虛子道長,你的詛咒到底靠不靠譜啊?」油頭粉面的年輕人氣急敗壞地叫道,「你這樣,可別指望我姐姐能拿到趙家老爺藏起的那件東西。」
「怎麼會?為了能成功施法,我們已經用風水煞氣連續消了他幾個月的氣數,而且之前我起法壇的過程也非常順利……」名為方虛子的道士聞言皺了皺眉,追問道,「你可看清了,他真的沒事?」
「我看的很清楚!而且那趙晨還旁觀了金鏢武館和沙蛇幫的比武,很多人都能作證。」年輕人不滿地道,「會不會是你的詛咒法術不行?」
「我的法術效果毋庸置疑……嗯,我懷疑是你之前給我的施法媒介有問題,也許那並非趙晨的隨身之物……這樣,你去取一件確定是屬於他的物品過來,我今夜再起壇施一次法術。」方虛子斟酌著給出了新的方案。
「也只好如此了。」年輕男子猶豫許久,最終點了點頭道。
待年輕人離開後,那道士才長嘆口氣,自忖道:「若非我遭逢大難,法力盡失,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星神降世,命數無常!」
……
「二少爺,我聽說那『黃衫銃士』的師傅『大漠飛鷹』燕三曾單人獨銃就剿滅了盤踞在哈勒附近的一夥馬賊,而且他最喜歡讓敵人猜他火銃里還有沒有子彈……」
「二少爺,我聽說燕三俠在『漠南七俠』里排行第三,他上面的兩位結拜兄長都是法力境界的高人。」
「二少爺,我聽說郡城那邊來了一位身份尊貴的女俠,由李家在郡城的執事親自接待呢。」
「二少爺,走這邊,最近鎮東好幾戶人家家裡都莫名奇妙丟了公雞,傳聞有個『偷雞大盜』在那一帶活動……」
在回原主家的這一路上,為了探聽到更多情報,趙晨不得不忍受著原主小廝的碎嘴「攻擊」。
好在付出總是有回報的,通過風曲在他刻意引導下的一系列碎碎念,趙晨大致了解了身體原主及其家裡的一些基本信息。
「身體的原主人恰好也叫趙晨……呵,姑且當做『恰好』吧……父親趙嵩是冰泉鎮乃至赤金山附近有名的酒商、土豪,壟斷了兩鎮一鄉的所有釀酒生意。
「趙晨今年十四歲,在家裡排行第二,上面還有一個已加冠的哥哥,下面則有一個未滿3歲的妹妹和一個剛出生的弟弟。
「但弟弟妹妹是由父親的繼妻所生,趙晨和長兄的親生母親已經病逝……
「趙晨的後母李氏是冰泉鎮鎮守的庶女,而鎮守則是郡望李家的旁支子弟……也是因為這層關係,原主的父親趙嵩才能壟斷赤金山附近的商路……難怪他能作為見證比武的『大人物』。
「所以,按照一般小說的套路,對原主暗下殺手的會是這個繼母嗎?
「但也說不通啊,就算要害,也應該是先害我那便宜大哥才對……難道大哥已經遇害了?」
在趙晨邊敷衍著嘰嘰喳喳的小廝風曲,邊進行思索時,兩人已經來到了一座比起金鏢武館還要氣派許多倍的宅院前。
在小廝的指引下,兩人沒有走正門,而是從角門而入,穿過兩道院,走入一棟獨棟的小樓。
剛一進主廳,趙晨的眉頭就是一皺,雖然這裡裝飾華麗,各種名貴的家具、器皿齊全,但擺放的格局卻怎麼看怎麼彆扭……
「哪怕以我粗淺的風水知識都看出了好幾處不妥的地方,更何況……」
視線伴隨著腳步在屋內逡巡了一圈後,趙晨的目光鎖定了臥室內那面正對著門口的鏡子。
這裡的布局竟然和他在武館的房間一樣,都在對著臥室門的位置放了一面全身鏡!
該不會是幕後黑手想用風水局剋死我吧?嗯,在我原來的世界,風水也許沒那麼大的效果,但在這個世界卻未必……想到這裡,趙晨本想詢問一下風曲,但在話出口之際又咽了回去。
他現在並不能確定原主的小廝值得信任,貿然問這個,很可能會打草驚蛇。
接下來,在打發走風曲和幾個想要上來獻殷勤的丫鬟後,趙晨終於獲得了獨處的環境,他這才呼出一口濁氣,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這麼演很累啊,還是得儘快拿到原主的記憶才行!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殺死原主的兇手並不敢當眾行兇,只能用暗殺的手段,但他的殺人手法卻依舊不明……
呵,我這麼積極謀劃取代原主,是不是對「穿越」這件事接受得有點太快了啊?
不過我確實也沒有多懷念原來的世界,從一開始就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這也許和我以前也總是全球旅行冒險有關?畢竟這次只是走得更遠了一點……
更何況,我也沒什麼親人牽絆,而關係好的那幾個哥們又不是沒了我就不能活。
自嘲了幾句後,咀嚼著「穿越」這個詞的趙晨忽然想起夢中那道帶自己進入這個世界的那道金光,連忙試探著自語道:
「金手指?系統?老爺爺?
「在嗎?」
然而四周一片安靜,沒有絲毫反應。
趙晨不甘心地又念叨了幾句,卻依舊沒任何收穫,這才無聲自語道:
「不對啊,作為穿越者怎麼會沒有半點『福利』?這不符合邏輯啊。」
在他的想法裡,能「穿越」成功的穿越者必然是所倚仗的,要不然憑什麼能在穿梭世界時毫髮無損?
或是有寶物傍身,或是有大能暗助,或是氣運驚天,總得占一個才是。
就在他心生沮喪想要放棄時,一陣劇烈的眩暈卻衝上了腦門。
這眩暈感來的又快又急,極為突兀!
「這……好像原主死亡前有過類似的感受……」
趙晨的腦海內剛閃過這個念頭,就驟然失去了意識。
他仿佛被捲入了無邊的黑暗,等再醒過來時,已經身處一座看似金碧輝煌,卻虛無縹緲的宮殿內。
說它金碧輝煌,是因為四周無論地板、牆壁,還是座椅、書案都有金箔裝飾,其上的紋路也似乎蘊藏著種種玄妙,不斷交織、演化,一看就知道極為不凡。
而說它虛無縹緲,則是因為趙晨只能看清座椅到半米外書案之間的景物,其餘卻都為迷霧遮掩,瞧不真切,只大致能看出是個宮殿的輪廓而已。
書案上放著一枚金印,一本玉冊,一支硃筆。
坐在座椅上的趙晨目光首先落在那枚金印上,心頭隱隱有所感覺,下意識就說了一句:
「九曜金章」
話音甫落,金印便光芒大盛,一行文字直接在趙晨的眼前投射而出:
「九品籙位:星河轉運副使」
籙位……道家受籙的品秩嗎?星河轉運副使,這又是什麼?能不能解釋一下?
隨著他這個念頭生起,那行由金光凝就的文字忽然變化重組,很快就改為:
「序列9:旅行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