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的前面,是一些尋常的日記內容,陸陸續續的記載了一些植物的數據,專業的名稱,和頗為細緻的素描圖。
「看來他的主人是個植物學家。」
疤哥繼續翻著,這紙張泛黃,已經脆的很了,他都怕自己略微用力,就將紙張翻碎。
日記的大部分內容都很正常,疤哥耐著性子,一直翻到了中心部分,在看到哪一行字後,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4月1日晴】
我和我的朋友,阿龍,徐芬,三個人結伴來到了這座山林。
它的名字是大林山,起初,這令我詫異,怎麼會有這樣的名字。
後來,我明白了,這座山真的除了樹林啥也沒有。
...
「故事的這裡,日記本的主人來到了這座山。」疤哥低沉道。
一旁的王紫嫣半跪在疤哥身旁,一隻手用手機照著亮,眼神也好奇的打量了過來。
【4月6日陰】
最近這裡的天氣總是陰沉沉的,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周圍的村民也很奇怪,他們似乎很畏懼這座山,在我了解後發現,這不過是個無聊的故事。
我們是誰?我,王明,一名優秀的植物學家,身旁的阿龍更是野外求生的好手,淑芬是動物學家,我們都是受過科學的教育的,是不相信迷信的神魔鬼怪一類的無稽之談的。
不過,再過一周就回去了吧,可惜沒有什麼收穫,也罷,就當是旅了個游。
...
【4月9日陰】
阿龍和淑芬的關係又親密了幾分,我心裡還是挺難過的,我們三個從大學開始就一直是好朋友,只是...也不知道淑芬到底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阿龍。
聽說過吊橋效應,人在心跳加速的時候會更容易分泌愛情的激素,是不是我應該帶淑芬去山的深處走走?
不行,阿龍是野外求生的好手,這不是給他機會了。
哎,好苦惱。
...
【4月12日陰】
明天我們就去登山,我決定了,我要向阿龍學習荒野求生的技巧,至少我知道什麼植物能吃,什麼不能吃,嘿嘿。
只要有機會,我對淑芬的愛意一定比阿龍更濃厚,她會感覺到的。
...
4月14日[這裡的字跡是模糊的,看不清楚]
疤哥和王紫嫣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因為到了這裡,整個日記本的紙張都髒兮兮的,像是蒙上了一層土。
許多褐色的帶著指紋的烙印,出現在紙張的邊緣。
而裡面的內容...
...
4月14日
我們被困住了,山體滑坡,是泥石流,還是什麼?我不知道,我繼續寫起了日記,或許在未來脫困以後,我會將它發布在網上,前提是我們可以活著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雖然水和食物都不多了,我和淑芬都受了傷,阿龍還被石頭壓斷了腿,但好消息是我們帶了急救包,我們不至於危及性命。
這座山的位置有些偏僻,但泥石流的動靜挺大,我之前見到過巡山亭,希望救援隊能趕緊來。
...
疤哥咽了口吐沫,他想到了剛剛見到的,這山洞內的一片狼藉,屍骨與混亂,深吸口氣翻開了下一頁。
這一頁的字跡開始變得龍飛色舞,扭扭歪歪,許多字都穿了行,也傾斜怪異。
...
4月15日黑
過了暗無天際的24小時,我們不敢用手機照亮,只能靠感覺寫日記了。
食物節省著,還能撐兩天,本身帶的就不多,我要不要接自己的尿喝?
阿龍的狀態不太好,像是感染了,可我們沒有帶抗生素,也無法清理感染的傷口。
希望救援隊可以快點來。
...
4月16日黑
阿龍的狀態越來越差了,他說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喘不過來氣,這個時候我意識到,為什麼我們的氧氣還沒有耗盡?
尋找許久,我們找到了原因,是裂縫,是巨大的石頭滑下來後,沒有完全堵死土壤的裂縫!
我們只要順著它往下挖,就一定可以找到出路!
...
疤哥翻開了下一頁,卻發現日子一下子到了4月20日,中間的三天是沒有寫的。
...
4月20日絕望
阿龍已經挖不動了,他現在說話都困難,我和淑芬也快不行了,為什麼救援隊還沒有來?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包里的那台老式收音機居然能用!我們在兩天前聯繫上了救援隊,他們觀測到了我們的位置,但是...
我們被困的地方是北邊兒,這裡無法挖掘,他們只能從南邊開挖,現在挖了兩天了,依舊沒有看到我們。
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
4月22 黑暗
阿龍已經快一天沒和我們說過話了,這該死的地方黑的要命,手機也沒電了,收音機的信號也不好,已經聯繫不上救援隊了。
我們被放棄了麼?
我現在寫日記都感覺用盡了力氣。
嗓子干啞的像是破抹布,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
4 23
我想活著。
今天,大概是今天吧,現在是23號了麼?我不知道,在這裡,時間只是個莫須有的概念。
我想活著。
阿龍大抵是死了,他的身體冰涼,淑芬還活著,只是她也不說話了。
我想活著。
我想活著。
...
4 24 絕望
我經歷了你們難以想像的心理折磨,我想活著,我靠在淑芬的耳旁,和她說了我的想法...
她的反應很劇烈,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想活著。
我的包里有便攜軍刀。
我走向了阿龍的屍體。
...
看到這裡的時候,王紫嫣不禁捂住了嘴,疤哥的手也用力攥了攥。
...
...
薛月兒的善念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在大大的山洪來之前,會有小的泥石流,那個時候,恰好有一隊來登山的旅客,被困在了山體裡。」
「當時月兒就想,能不能附身在他們其中一人身上,順便用山神的權柄幫他逃出山體,再通知村子裡的剛子哥,之後我再回來...」
劉能愣了愣,繼續聽薛月兒的善念說著。
「但是附身這件事,月兒之前也沒有做過。」
說到這裡的時候,薛月兒善念的軀體越來越透明了。
「所以,月兒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就連附身,也要準備好幾天。」薛月兒的聲音有些微弱,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概是過了三天,還是四天?在月兒穿過山壁,在黑暗中進入那個大姐姐身體的時候,月兒看到了...」
她捂住了眼睛,身子在顫慄,語氣也帶著恐懼與絕望。
「月兒...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
「月兒不懂...他為什麼會...」
...
...
疤哥翻開了下一頁,隨著他的呼吸,他看到這一頁開始,筆記本的紙張上布滿了污垢,是黑紅色的...血跡。
這些字跡越來越用力,甚至穿透了紙張,黑色的筆油都印在了下一頁上,顯得更為雜亂。
4 25
阿龍的傷口已經腐爛了,全身健康的地方都很少,淑芬不肯吃,是我決定晚了。
我想活著,我想和淑芬一起活下去...
...
26
我好虛弱,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出現了問題,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日期對不對,我覺得自己大抵是到天堂了。
只有我和淑芬的世界,真是應了我的心愿,吊橋效應,心跳加速,呵呵。
我幹了人類不能做的事情,我還算是人麼?
我開始思考...
但眼前,腦子裡,都好黑...
...
27
我受不了了...我想活著,我想活著!
我想活著!
我想活著!
活著!
我不想死!
活著!
不能死!
活著!
...
28
淑芬或許是昏迷了,我之前餵了她,她大抵還活著,我愛她。
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我拿起了刀,走向了她。
...
...
「什麼?!」
哪怕是總是波瀾不驚,讓自己強行平靜的劉能,在聽到薛月兒善念的話後,也不禁背後冒出冷汗,瞳孔中滿是震驚!
薛月兒的善念哽咽著,她抱著腿,半透明的嬌軀禁不住的顫抖著。
她的聲音稚嫩,又悲哀,帶著深深地絕望與不解。
「那個大哥哥拿起了刀,月兒剛剛附身,還沒反應過來,就...」
「月兒不知道,附身之後,在完全適應軀體之前,是不能使用山神的權柄的...」
「月兒附身的大姐姐,很虛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月兒無法反抗...」
劉能依舊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看向薛月兒善念的眼神中,滿是憐憫。
他難以置信,難以想像,也難以感同身受。
一個,之前經歷了神經病一樣的爸爸,將自己送進山村...給別人當童養媳的小女孩...
後來,又在山村中經歷了那麼多痛苦與絕望...
後來,修得正果了麼?
成為山神了。
多好的結局。
卻因為自己的一絲善念,衝動和魯莽。
陷入了...如此這般的結局!
...
...
陳安和陰巧仙,在樹蔭的陰影中,遙遙看向村子的中間。
「那是劉能吧,奇怪,他在和誰說話?」
陳安眯了眯眼,不解道。
陰巧仙搖了搖頭,道:「這是故事世界,什麼都可能發生。」
他們兩個,看不到薛月兒的善念。
「但...」陰巧仙的語氣有些顫抖。
她小口的呼吸著,輕聲的說道:
「陳安,我感受到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被種下種子的人。」
陳安道:「他還有救麼?」
陰巧仙搖了搖頭:「我不了解山神,也不了解薛月兒,說白了,我們曾經是一個人,但早已在【我】離開這裡後,就變成兩個人了。」
「那就打吧。」陳安咬了咬牙,道:「他現在還算是人類麼?」
陰巧仙道:「算吧,但被侵蝕後,就不是了。」
「嗯。」陳安的心情有些沉重。
哪怕成為了玩家,來到了故事世界。
這也是他第一次...真的要殺人...
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吧,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是啊。
那畢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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