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由夢境戰場轉化為信仰的對拼中,紅裙女人是沒有理由輸掉的。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眼前的裁決會副會長特羅拉,已經將信仰變得這麼「純粹」。
大多數的信仰是:【你告訴我你的觀點,我理解後覺得是你對的,所以我相信你,並且願意為之奉獻自我。】
可特羅拉的信仰卻直接純粹到:【我相信你】。
直接跳過了中間的過程。
紅裙女人的神情不太好,聽著特羅拉一口一個秩序之神不可褻瀆,她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
她想和男人「講道理」,可男人是個流氓,不跟她講道理。
所以,因為特羅拉的「純粹」,又讓這場尋找心靈薄弱處的對決的檔次,被拉低了,拉成了雙方靈性力量與底蘊的直接對拼。
「秩序之眼。」特羅拉低沉吟唱,他的眉宇間,秩序神徽愈發凝實,以至於蒼穹之上,驟然浮現出了一輪巨大的眼!
陳安剛剛看去,便是驟然感到雙目刺痛,他立刻閉上眼,撇過頭。心中滿是震撼,因為上一次這種情況,還是在上一次。
是在軟都,劉能露出「命運蜘蛛」天使真身投影的時候。
而現實中的陳安,緊閉的雙眸已然流淌下兩行血淚!
「陳安!」陰巧仙急促的看向唐國忠,道:「他怎麼了?!」
「看到一些不可直視的東西了吧。」唐國忠看向陳安:「他的靈魂比較特殊,應該只是瞥到一眼,問題不大,要是其他人這樣,估計已經頭顱爆炸了。
給少爺擦擦血吧。」
「是因為血淚留在臉上會有不好的影響嗎?」陰巧仙連忙抽出紙巾,小心翼翼的跪在床上,給陳安擦著從眼眶中淌出的血淚。
她很急,這種無能為力,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讓她無比煎熬。
「不,是可以讓少爺看起來沒那麼滲人。」唐國忠道。
陰巧仙:「......」
...
特羅拉凝聚出的秩序之眼,其位格與恐怖程度,比起那攜帶有「秩序之眼」一乃乃威能的「魂測珠」完全是兩個世界的產物。
秩序之眼,是一個真正的神器。
而特羅拉此刻呈現出來的,是秩序之眼的投影!
這源於他裁決會副會長的身份,要知道,秩序裁決會是秩序神教官方刑罰部門,位於艾爾特主城格瑞瑪的教廷秩序裁決會統一掌管。
秩序裁決會,是秩序神教的眼,更是秩序神教的劍。
通俗來說,如果將秩序神教比你成世俗國家的政府,那秩序裁決會,就是集軍方,警察,檢察院院,法院的結合體!
此刻,那紅裙女人的身軀已經炸裂了!
她徹底變成了一團虛無的霧氣,在秩序之眼的凝視下,她沒有任何的反抗手段。
「身上沒有攜帶本我教派的聖器?」特羅拉眉頭微皺,紅裙女人被這麼輕鬆的解決了,讓他感到不安。
這似乎過於順利了。
你我都有背景,我剛說我爺爺是什麼身份,你就告訴我你是孤兒?
而就在此刻,陳安的心中忽然萌生了一股奇特,一股強烈的,渴望自殘,渴望自我毀滅的欲望,如絲如縷般冒了出來!
現實中的他發出低沉的嘶吼,驟然睜開了眼,猩紅的眸中滿是暴戾,給陰巧仙嚇了一跳。
「陳安,你怎麼了?」陰巧仙連忙道。
可陳安沒有反應,依舊保持著這樣的姿態。
唐國忠看向陳安,道:「是老闆的力量『顛倒』。」
倒吊的主,倒吊的主。
倒吊,本就是一種顛倒。
將你的思想顛倒,將你的心靈顛倒!
如果你十惡不赦怯懦愚蠢,顛倒以後你是善良智慧而勇敢的無畏者。
如果你渴望活下去,顛倒以後,你將渴望自我死亡。
顛倒並非是徹底而完全的,往往只是局限於一個「點」進行發散。
「那現在怎麼辦?」陰巧仙焦急的問道:「我...他不會有事吧?一定不會的吧?」
唐國忠看著陰巧仙的焦急,有些意外。
現在陳安是不知道發生了這些的,陰巧仙也沒必要去裝,所以,她是真的焦急。
唐國忠了解過陳安的過去,陳安也和自己提起過,不過他依舊無法很好的理解,陳安與陰巧仙的關係。
他們兩個明明認識的不長,也沒有過什麼共同的經歷,唯一的「生死之交」也僅僅是大林山時,陰巧仙為了通關而被迫只能選擇相信陳安。
說好聽的,是陰巧仙信任陳安。
說不好聽的,那種情況下,不信任也得信任,不然自己先完蛋。
所以,唐國忠只能猜測,陰巧仙和陳安或許有一定的相似之處,也就是身邊都沒了熟人。
所以,現在的「肝膽相照」更像是「孤獨久了難免希望結伴而行」。
而陳安如果出了問題,對於陰巧仙而言。無異於再一次陷入孤獨。
就像是陳安當時在鹿馬村,沒有猶豫的去救陰巧仙一樣,難道不是因為他陳安自己孤獨久了,也不想擺爛了,所以上路以後覺得沒伴,不希望再孤獨了麼?
這種時候,有個老朋友的機會擺在面前,毫不猶豫也沒什麼稀奇的。
至少,唐國忠是這樣理解的。
唐國忠搖了搖頭:「少爺心裡有數的,那個女人頂多是本我教派的中層,,少爺的心靈防線連當初的我都沒能擊潰,又何況她呢?」
畢竟,陳安作為無終旅者的轉世,他的靈魂是很特殊的。
如果說一般人的靈魂,是一張柔軟易碎的白紙,被痛苦的撕裂後,會逐漸消散,無法復原,從而導致精神層面上的死亡。
那陳安的靈魂就像是在這個基礎上,有了一個叫「撕碎以後不會消失」的buff。
過程依舊是痛苦的,但...不會死。
...
夢境戰場,特羅拉恍然醒悟。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用了聖器的力量了麼?
是鞭子。
特羅拉反應了過來,女人手中的鞭子,應該就是一件聖器,來源於倒吊的主的聖器。
特羅拉不知道女人手中的鞭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不過現在想想,應該是女人的每一次抽鞭,都在夢境戰場中埋下了情緒的「錨點」。
也正是因此,她根本沒有想過從心靈上擊潰自己的意志,之前說的你們神靈默許一類的話,也僅僅是一個幌子。
她早就想到,自己對偉大的秩序之神的信仰無比堅定這件事了。
特羅拉撫摸著手中的「裁決之劍」,這是超凡力量的傑作,但超凡畢竟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雖然神教依靠底蘊,可以從「偉大的它」身上借用,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東西用一點少一點。
不過,這些基礎的超凡術法,對於神教底蘊的消耗是很小的,神教的底蘊是汪洋,而這些基礎的使用,僅僅是一滴海水。
但,特羅拉抿了抿嘴,他有些猶豫。
一些高級超凡力量的使用,消耗就不僅僅是一滴水這麼簡單了,那或許是一盆水,或,一條小溪。
不要覺得這對大海而言微不足道,因為第一,神教很大,用水的人,很多。
第二,這樣的損耗,是不可逆的。
並且已經持續了三百年,
更何況,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持續多久,或許是永遠。
現在的自己思維發散的厲害,這意味著自己已經受到女人那聖器的影響了,並且自己無法終止思維的發散,如果再繼續下去,自己的思想將走向未知的歧途。
那就,將自己今年的超凡力量配額,用了吧。
特羅拉嘆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
而陳安,則在極度瘋狂的暴戾中,緩緩陷入了迷失的深淵。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飄蕩在深淵之海中,又是那熟悉的海,又是那熟悉的沉淪,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的一切都是無比的灼熱!
滾燙的海水!
那股燥熱要將自己逼瘋!
陳安從未感覺過,沉淪與瘋狂和自己這麼接近!
他感到自己在燥熱的海中下墜,下墜,下墜!
忽然,後背碰到堅硬!
他站起了身,那股燥熱感一下子都消失了。
周圍的場景,讓陳安感到熟悉,可這種熟悉和燥熱瘋狂的消失,讓他感到更加的...不安。
...此刻,夢境戰場中,特羅拉也閉上了眼,他的夢境化身忽明忽暗,而現實中,那幾個牧師也驟然紅了眼,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始互相廝殺!
之前他們多團建,有愛,此刻的仇恨襲來的就有多猛烈。
他們因為特羅拉,受到了倒吊的主的污染!
而這時,被幾個牧師圍住的特羅拉則驟然低吼一聲,隔斷了自身與幾位牧師的連結。
隨著幾位牧師身上的封印物散發出詭異波動,那股污染在被快速的消除,他們中的污染只是餘波中的餘波,根本不是大頭。
但也也意味著,特羅拉選擇了一個人抗下正面污染源的巨大漩渦!
而陳安,也是受到了餘波的影響。
可與那幾位牧師不同的是,陳安是真真切切置身於夢境戰場的,而這餘波,也來的更加猛烈。
紅裙女人是死了的,動用2級封印物時的疤哥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更何況邪神聖器呢?
但紅裙女人又沒有死,她將自己的生命與靈魂,和這件聖器融為一體了,在進行生命最後的,璀璨燃燒。
這段時間不會持續很久,但會燃燒的很猛烈,而她相信,這些時間足夠了。
足夠她,在特羅拉,這位裁決會副會長的心底深處,埋上一顆屬於「倒吊的主」的種子,帶日後隨著歲月的更迭,特羅拉的信仰與道,將不再堅定,將緩慢而堅定的,變成倒吊的主的忠誠信徒。
一換一,不虧。
甚至,紅裙女人覺得自己賺了。
一名正兒八經的本我教派恐懼,其分量當然比不上一位本我教派臥底在裁決會的恐懼。
...被污染餘波籠罩的陳安,此刻感到很不安。
因為他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變成了家的模樣,不是記憶中不屬於自己的荒蕪神教的家,而是那在記憶中伴隨自己最久的,現實世界的家,位於山景市的家。
陳安發現自己從臥室的床上醒來,周遭是熟悉的陳設,床頭的水壺,玻璃水杯,書桌上敞開著的銀白色筆記本。
他抿了抿嘴,卻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有抿嘴的「感覺」。
他咽了口吐沫,有味道。
這一刻,陳安心中的不安加劇了,他知道,這是一種最頂尖的「幻術」,其真實程度,遠遠高於曾經自己經歷過的一切幻境,哪怕是大林山時的輪迴,都沒有此刻的感受真實。
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熟悉,感受到熟悉的溫度,鼻腔中,甚至能嗅到那因為常年沒怎麼打掃過的窗台落下的灰,所散發出的淡淡味道。
他看向書桌旁,那有一包煙,自己很熟悉的煙。
陳安抿了抿嘴,摸起香菸,點燃,抽了一口。
那是熟悉的感覺。
來到暗界後,陳安是戒了一段時間的煙的,後來偶爾因為疤哥抽幾根,但也沒什麼菸癮。
但現在,這樣的一根煙,卻能讓他感到些許的安心。
他閉了閉眼,躺在床上,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真實,現實世界,那是自己最熟悉和懷念的一段時光。
平靜,祥和,沒有風風雨雨,歲月靜好。
所以,這個幻境的污染,其目的,是什麼?
它,想用怎樣的方式,去擊潰自己的心理防線?
陳安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睜開了眼,眸中是堅定。
如果,你正面給我一拳,我一定會遭不住。
但你選擇精神世界...好吧,雖然自己是被牽連的,但你也太小瞧我的內心了。
斷過的骨頭更強壯。
死過的心靈更堅韌。
陳安靜靜的坐在床上,等待著,他一連抽了半包煙,都沒等來想像中的怪物現身,樓宇碎裂,或是什麼恐怖的景象。
這反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很快,陳安就感到無所謂了,你不來,我就等唄,他不是傻子,那紅裙女人與特羅拉的戰鬥不會持續太久。
持續太久的鏖戰,是對紅裙女人的不尊重,也是對秩序神教的不尊重。
所以,陳安做了一件他一直以來都想去做,卻遲遲沒有機會去做的事情。
那就是,打開電腦。
而後,他驚訝的發現,這幻境好真實,居然,有網。
他進入了自己的後台,嘴角帶著些許笑意。
記得第一場遊戲結束後,自己將自己在故事世界發生的事情,寫成了一本名叫《規則類怪談遊戲》的小說,發布在了自己撲街無數次的網站上。
來,瞧瞧這個幻境,能不能給我帶來點驚喜?
真的有驚喜。
甚至,驚喜到陳安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當初發布的這本書,竟然已經接近七十萬字了,而自己當初明明只寫了十萬字...
他眉頭微皺,很認真的滑動著瀏覽器,快速閱讀著「自己的經歷」。
可越讀,越是心驚,因為,這和自己的經歷完全一模一樣。
雖然很多地方的敘事手法不太好,也有待改進,可那感覺,就像是真的讓自己去寫,自己也會在那個時候這樣寫一般。
陳安再度掏出一支煙,咬在嘴裡,心情有些忐忑的,點開了評論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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