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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歸雲墟,終章

2024-08-15 19:22:38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琵琶一曲腸堪斷,風蕭蕭兮夜漫漫。

  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別來三五春。

  花門樓前見秋草,豈能貧賤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

  ……

  夜。

  「喝、喝、喝……」

  篝火旁,馬小招正在與小杜斗酒,旁邊的眾人都喝嗨了,無論男女,都興高采烈地在旁邊觀戰吆喝。

  即便是最為年長的南海劍魔,都沒有再管小輩之事。

  畢竟,這會兒的他,已經被王明揪住,硬生生灌了一葫蘆的猴兒靈酒,滿臉通紅,頭輕腳重。

  當然,帶著某些情緒,灌他酒的王明,也扛不住,跑廁所去了……

  許秀也喝多了,感覺頭輕腳重,腦袋暈乎乎的。

  這時有人在叫他:「阿秀、阿秀……」

  許秀一開始有點兒迷糊,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反應過來,使勁兒甩了一下腦袋,方才意識到叫自己的人,卻是自己那不是親姐,勝似親姐的小妖。

  如果說……

  他爺爺許大有,留下了的神秘盒子,算作是許秀入行的關鍵道具。

  那么小妖,則是他真正入行的領路人。

  別的不說……

  光一個「花間隱身術」,便讓他平白規避了無數次的殺身之禍。

  所以即便到了今天,人人都稱「許舊庭」、許仙師……

  但對於小妖姐,許秀還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他揉了一把臉,走到小妖姐跟前,開口問:「姐,咋了?」

  小妖拍了拍他,說:「你岳父找你,在水井那邊。」

  「啊?」

  許秀愣了一下,隨後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什麼:「要來了嗎?」

  小妖笑了笑,也不回答,說:「你去了就知道。」

  許秀不敢怠慢,來到旁邊的長條餐座前,倒了一杯檸檬水,漱了漱口,又倒了一杯水,落在手中,把臉搓了一下,保持清醒之後,朝著後院外面的水井處走去。

  正常情況下,再多的酒精也刺激不了他多少……

  畢竟此刻的他,已然超凡。

  但問題是,若真如此,那作為人的樂趣,豈不是也都沒了?

  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許秀還是儘可能讓自己,與常人一般……

  此乃做人之道。

  剛出後院,拐角處的廁所卻衝出一人來,差點兒跟許秀撞到。

  許秀抬頭一看,瞧見來人是王明。

  許秀扶住老王的肩膀,問:「哥,你沒事兒吧?」

  王明打著酒嗝,氣呼呼地罵道:「沒事——我師伯那老東西,酒量不是一般的大……大家都不憋勁兒,他咋就一點兒沒事呢?」

  許秀指著那邊被老鬼扶著的南海劍魔,說:「你看他那樣,叫沒事嗎?」

  王明擺手,罵罵咧咧:「不,今天老子非要把那老東西,給喝歇菜不可……」


  得!

  許秀瞧見這老哥的模樣,顯然是有點兒上頭。

  尋常日子,你可沒有這麼「囂張」……

  這是帶著某些恩怨來的吧?

  在場各位,天南海北,好不容易聚到一塊兒,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許秀也不攔著。

  不過眼看著王明就要走,他卻又伸出手來,一把將人攔住。

  王明一愣,問:「干哈呢?」

  許秀左右打量一下,瞧見沒人,低聲說道:「王哥,那啥……你那兒,還有鹿茸沒?勻兄弟一點?」

  本來急吼吼要去「報仇」的王明,一聽這個,頓時就不困了。

  他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說道:「咋滴?你不是說你青春年少,根本用不著嗎?」

  許秀聽了,尷尬地扶著腰。

  他低聲下氣地說:「哥,你是我的親哥,別辣麼大聲……」

  講完,許秀低著頭說:「那啥,我之前也覺得不用啊,甚至感覺自己這體格兒,能打十個呢——但包子你也知道的,混元金斗,先天靈光……那強度、哎呀呀……」

  咳咳咳……

  仿佛男人基因裡面帶來的興奮,王明好端端一殺伐果斷的大佬,聊到這個,就忍不住想笑。

  笑過之後,又生出幾許悲涼。

  陰盛陽衰,夫綱不振,可不止是許秀一個人的事兒。

  他王明,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怪只怪你沒找一個平凡女子,而是選了個「不愧世上英」的女中豪傑吧……

  想到此處,原本還發出「油膩」嘲諷的王明,頓時就悲從中來。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瓷瓶,遞給了許秀:「新鮮的鹿茸肯定是沒有了的,不過我用那玩意,加了一些佐料,;煉了這瓶春風丹,先給你一瓶抵一下——這玩意,是虎狼之藥,你自用就好,一般人可真扛不住,直接燒成灰去的……」

  許秀拿了,如獲至寶,連忙收起。

  ……

  兩人簡單聊過,各奔一路。

  許秀來到了水井邊上,瞧見黑手雙城早已在此等待。

  到的時候,他這老岳父,正坐在青石條凳上,低著頭,打量著水井之中,不斷蕩漾的天上月呢……

  黑手雙城似乎瞧得出神。

  好一會兒,方才回頭,看向了旁邊的許秀。

  他問:「喝了不少?」

  許秀嘿嘿笑,說:「差不多……」

  這對爺倆,相處得關係和睦,堪稱知交,而伴隨著更多時間的流逝,彼此之間的私下相處,也更加輕鬆隨意。

  許秀也坐了下來,問:「爸,瞧啥呢?」

  黑手雙城淡淡地說道:「我在想,水中之月,與天上之月,到底是彼此倒影呢,還是對等而立的存在……」

  哈?

  許秀愣了一下,說:「這麼深奧的哲學話題嗎?」

  隨後他突然醒悟過來,說:「所以……」

  黑手雙城說:「剛剛聽小妖跟我說了一下,講她們今晚就走……」


  許秀問:「小萱寶那邊,成了?」

  黑手雙城點頭,說:「對,經過上一次的大戰,以及她師父這段時間的推演,已經敲定了——當然,還是需要你的配合……」

  敲定?

  這兩個字,用得很微妙。

  事實上,早在蒲林山大戰之時,許秀就推測出自家岳父,或者說蕭老大那邊,跟上面有了聯繫。

  要不然,最後落幕之時的巨大黑手,是怎麼出來的呢?

  只不過……

  幾個大佬對於此事,諱莫如深,他也沒有過多問起。

  當然……

  聯繫,與來往,終究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想到此處,許秀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一陣激動:「所以……」

  黑手雙城說:「因為某些限制,這一次,除了負責擺渡的萱萱小朋友,以及去了暫時不準備回來的小妖……還有你與杜鯤宇兩人!」

  哈?

  自己過去,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歸雲墟,是自己入行以來的宿命……

  無論是老范,還是囚徒。

  又或者後來的徐策……

  每一個人,都說「該來的,終究會來」。

  因為「封神授籙」的關係,許秀也知道自己是被「選定」了的人。

  所以,即便是天道限制……

  但卻並不會應驗在自己身上——去了,還是能夠回來的……

  只不過,小杜是怎麼回事?

  許秀有點兒不太明白,看向了自家岳父。

  >  面對著許秀的疑惑,黑手雙城也是很是無奈……

  他說:「我也不知道,他是指定的。」

  對於為何指定小杜……

  黑手雙城並不清楚,但卻能夠隱約間把握到一些關鍵點。

  只不過,此等猜測,仿佛天機、過於隱晦……

  也不便提及。

  黑手雙城沒有多聊此事,而是說起了另外一個事兒:「按理說,你與鳳鳳,剛剛成婚,此刻過去,又不知歸期,終究有些急了……只不過,此番機會難得,又指定了你……」

  他卻是擔心起了家裡的事兒來。

  畢竟自家女兒的性子,他最是了解。

  此番之事,並無先例。

  所以算得上是比較冒險……

  按照常理,把這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拆分赴險,到底有點兒無情。

  過於苛刻了一些!

  黑手雙城一生,無懼任何人等。

  唯獨對充滿愧疚的女兒,多少有點無奈……

  許秀聽了,不動聲色地扶了一下腰間,一臉豁達地說:「沒事、沒事,小別勝新婚嘛……」

  ……

  深夜。

  不翼而飛的鳳鳴山莊原址。

  一處巨大天坑。


  被封禁的坑底,恍然之間,卻浮現出了幾道身影來。

  黑手雙城!

  屈胖三!

  蕭克明!

  王明!

  陸言!

  許秀!

  小杜!

  出現於此的,有一個算一個,都算是最為核心之人。

  這隻有這些人,方才能夠有資格……

  知曉此間奧秘!

  該說的,都已經聊過了……

  大家此次過來,一是給幾人送行,二來也算是做個見證。

  當七人落定之後……

  黑暗中又浮現出了五人來。

  左手牽著朵朵、右手牽著小萱寶的小觀音!

  小妖!

  以及包子!

  眾人匯聚,都望向了場中「最年長」的黑手雙城。

  黑手雙城與旁邊的屈胖三互看了一眼,點頭說道:「開始吧?」

  沒有太多廢話。

  許秀徑直來到了人群之中,然後盤腿坐下。

  他看了旁邊有些「怨念」的包子一眼,隨後閉上了眼睛,瞬間進入了入定狀態……

  幾乎相隔不到一秒鐘。

  許秀的身上,就散發出了層層光華來。

  紅、橙、黃、綠、藍、靛 、紫……

  七彩虹光。

  匯聚到最後,卻化作了淡金色的光芒來,在巨大的天坑底部綻放。

  與虹光一起浮現的……

  還有十一位道靈。

  太乙雷聲應化尊王靈官。

  庚戌太歲倪秘、辛亥太歲葉堅。

  火部之觜火猴、室火豬、翼火蛇。

  雷部之雷鼓力士、降雹力士、摧邪力士。

  黃巾力士兩名。

  十一位神魂缺失的道靈,此刻卻一臉肅穆,躬身行禮,仿佛在……

  恭賀飛升?

  場中圍觀眾人,莫名間浮現出了此等錯覺。

  而這裡面,反應最為敏銳的,卻是小觀音……

  她拍了拍旁邊的小徒弟一下,說:「開始了!」

  小萱寶點頭,挺身而出。

  她小小的身子,就仿佛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束縛一般……

  一步一步,在虛空中行進。

  等到了許秀頭頂,兩丈高的地方,這個洋娃娃一般精緻美麗的小女孩,卻是將手,陡然一揮。

  黑漆漆的夜裡,一道純白的光芒浮現……

  一開始。

  就仿佛只是一個點。

  但下一秒,那一個點,卻陡然爆開,將整個空間,直接點亮。

  一瞬間,場中的所有人,都感覺靈魂為之一震。

  這,是好久都沒有過的感覺。


  緊接著,眼前豁然開朗,頭頂天空,突然間有萬道極光浮現。

  那在夜間出現、燦爛美麗的光輝……

  五彩繽紛,形狀不一,綺麗無比……

  有的如同一條彩帶,有的如同一團火焰。

  有的像一張五光十色的巨大銀幕,有的色彩紛紜,變幻無窮……

  有的猶如棉絮、白雲,凝固不變。

  有的異常光亮、掩去星月的光輝,又射出許多光束,宛如孔雀開屏,蝶翼飛舞……

  此間之美,宛如人間極致。

  萬里涼霄浩渺,使星共、南極光浮。

  下一秒,無數極光散去,勾勒出了漫天璀璨無比的星空。

  神秘、朦朧、靜謐、深邃、蒼涼……

  仿佛有著無限至理。

  場中所有人,都有頓悟,心中恍然……

  就在這時,三道與天相齊的身影,浮現於璀璨星空之上。

  眾人皆驚,瞳孔睜大。

  抬頭望去,一種說不出來的尊崇與敬畏,於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來。

  不過場中之人,個個皆是絕頂之輩。

  這等震驚,也不過數秒……

  隨後各人眼中流露出來的眼色,卻皆有不同。

  有人欣慰。

  有人深思。

  有人皺眉。

  有人歡顏。

  ……

  呼!

  就在眾人情緒流露之時……

  那位擁有著獨特規則之力的小女孩,卻陡然一揮長袖。

  漫天星斗,星河倒垂。

  那柔嫩的小手,卻在無盡的虛無與夢幻之中,招出了一記流光。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那道流光,卻是從天而降,在小萱寶的指引之下,陡然落到了這巨大的天坑深處來。

  它似緩實急,一旁觀看的小觀音,卻是開了口:「來了……」

  早有準備的小妖,與小杜,跨入場中。

  其餘人等,則自覺地後退數十米,讓出了空間來。

  彈指芳華……

  當那流光落到場中,卻與小萱寶最早弄出的那一點光華融合。

  兩者彼此交融,卻是化作了一團直徑數米的潔白光圈。

  這光圈,卻隱隱間,正好將四人……

  全是包裹。

  場外眾人,隱約能夠瞧見裡面的景象。

  只見許秀身上煥發出來的十一道靈,臉上全部煥發出了歡心雀躍的神情,陡然一拜。

  緊接著,全部都化作扭曲的流光,交匯於一處。

  消失不見……

  而隨後,場中的許秀、小杜、小妖,以及負責引導的小萱寶……

  卻也一一扭曲。

  最終全部光華,陡然凝聚成了一個點。


  刷!

  偌大的天坑,從原本璀璨流光的絕美異象之中,卻又重新回歸於黑暗。

  只有邊緣處的眾人,彼此對望,震驚無比。

  如此沉

  默了好一會兒……

  小觀音伸手過去,將情緒複雜的朵朵,與包子,兩人的手給牽住……

  黑手雙城這時也開了口:「行了,走吧!」

  但……

  平日裡一言九鼎的他,此刻說話,卻無一人聽之。

  所有人,似乎都還沉浸在了剛才的玄妙里。

  ……

  呼……

  許秀感覺渾身似有萬鈞重壓,眼看著就在極限、難以支撐之時,卻又陡然一陣輕鬆。

  這時,他也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睛來。

  隨後,他瞧見了一幅只有在夢境裡,方才能夠瞧見的景象。

  巨大的殿宇。

  漫天的祥雲。

  亭台樓閣……

  仙島靈山。

  恢弘到超越想像力的偉大建築。

  一切的一切……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就仿佛他之前融合那神秘斷手之時,瞧見天宮大戰的背景。

  但隨後,當他仔細打量時……

  卻瞧見恢弘依舊恢弘,卻多了許多的破落。

  斷壁殘垣,殘花敗柳。

  一切皆顯殘破……

  唯獨將目光收回之時,瞧見身前近處,一片漢白玉地面,左邊一堵築在水上的白牆,約兩米高,上覆黑瓦。

  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一個月洞紅漆大門虛掩著。

  遠處一片園子,雖不似遠處那般神跡。

  卻又有著出塵之美。

  痴看了一會兒,許秀方才意識到了身邊,竟然只有小妖姐一人。

  至於小杜,與小萱寶,卻都已不在。

  怎麼回事?

  他這邊心思慌亂,卻不料那虛掩之門後,走出一個臉上帶疤,卻是個娃娃臉,帶著幾分少年氣的男子來。

  那人一走出來,旁邊的小妖姐,便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

  她化作了一道虛影,直撲向了那人懷裡。

  看著兩人抱在一起,向來傲嬌、自強的小妖姐,在那人懷中,哭得梨花帶雨,許秀卻是不由得一陣激動。

  好一會兒,那人卻是拍了拍懷裡的小妖姐,似乎說了什麼。

  小妖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擦了擦哭成小花貓一般的臉,滿臉羞紅……

  呃?

  大哥你不會開車了吧?

  許秀心思複雜,但腦海里浮現出這麼一句,緊張的心情,卻變得輕鬆了一些。

  這時,那個男人,朝著他溫和地點了點頭,友善地說道:「許秀,終於見面了……」


  那人一開口,許秀就聽了出來。

  這老哥,真的就是給自己封神授籙之時,曾經出現的一位……

  他激動地喊道:「姐夫!」

  聽到這個稱呼,男人笑了,與小妖一起走上前來,與他握手:「叫我陸左吧——我們算是,神交已久了對吧?」

  許秀激動地與他握著手,一臉見到了偶像的小迷弟模樣:「我還是叫姐夫吧,哈哈哈……」

  此刻的許秀,不知不覺間……

  變成了馬小招。

  ……

  兩人的確神交已久,雖然初次見面,卻並不算陌生。

  簡單寒暄幾句,許秀便提及了小杜與小萱寶……

  聽到這個,陸左不由得笑了。

  他說:「那個叫做萱萱的孩子,她在下邊,等著你回去,所以就沒進來……」

  原來如此。

  許秀點了一下頭,又問:「那小杜呢?」

  小杜……

  陸左的表情有些古怪,笑了笑,說:「他啊,他比較複雜一點,說來話長——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許秀不敢質疑,點頭表示知曉。

  隨後,在陸左的帶領下,他與小妖,跟著往前走。

  跨過那道拱門,卻瞧見這兒是一處園子。

  裡面遍種奇花異草,十分鮮艷好看,知是平時游賞之處。

  更有花樹三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時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唯見後庭如雪初降,甚是清麗。

  等過了一道白玉長橋,下方雲霧繚繞,卻又有無數靈光閃爍。

  隱隱約約間,似乎又瞧見了一些虛影。

  仿佛人影……

  又或者其它。

  許秀打量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震驚,忍不住問道:「姐夫,這兒是?」

  陸左倒也坦然,平靜說道:「此乃靈池,也喚作魂池,是最貼近於天道的地方……」

  許秀猶豫了一下,問:「呂祖和何仙姑……」

  面對著來到此處的許秀,陸左倒也沒有太多隱瞞,點頭說道:「所有落入歸雲墟的人等,無論人神,還是仙魔,皆融入此間——你之前瞧見的無頭騎士,也是從此處分出……」

  哈?

  聽到解釋,許秀震驚無比——難怪那些無頭騎士,如此兇猛……

  說不定其中一位,前身便是呂祖這般的猛人……

  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下意識地打住了。

  陸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哦,此乃天魂融匯之處,人魂並無湮滅,而是被安置於另外一處,並未湮滅——你之前的朋友范莫問,也在那兒……」

  他笑著說道:「一會兒有空,你倒也可以去找他聚一下。」

  聽到這話,許秀心中卻生出無數情緒,眼圈都不由得紅了起來。

  這時,右側石道口,卻有一個既有著成熟女性氣質,又有著少女之美的宮裝美女,於此等候。


  陸左瞧見,卻不敢怠慢,領著兩人,來到那女子跟前。

  他十分客氣地問:「白果姐,你怎麼來了?」

  那美女微微一笑,說道:「我聽說十三哥講你媳婦今日上來,又知曉你們有事要談,便過來把你家那口子先劫了,帶她去安置一番,順便看看我的布置,她可否喜歡……」

  她話語輕快,卻又帶著一種讓人舒緩的情緒。

  陸左趕忙跟旁邊兩人介紹:「這位是顧白果,十三哥的妻子……」

  隨後又介紹起許秀與小妖來。

  許秀不敢怠慢,趕忙行禮,不敢怠慢。

  而小妖卻知自己無法回返,日後這位便是除了陸左之外,相處時間最多的人了,當下也是上前相扶,嘴甜地喊著「姐姐」……

  一番熱鬧,陸左對小妖說道:「你且跟白果姐去瑤池暫歇,我帶許秀去見十三哥……」

  ……

  兩女離去,陸左與許秀繼續前行。

  沒有了小妖在旁,但兩人也並不尷尬……

  陸左是個平和的性子,一點兒沒有頂尖大拿的架子,與許秀隨意地聊著。

  說了一會兒之前的封神授籙,又聊了一下蒲林山大戰。

  不過都不太深入。

  對於這些驚心動魄之事,陸左似乎都沒有怎麼在意。

  反倒是提及姬影之時,他多說了一句。

  陸左說此事確實有些烏龍,不過養雞之謀算,那「狸貓換太子」的手段,當真讓人驚嘆。

  不過事已至此,倒也不必介意。

  回頭他會找十三哥,傳他分離之法,將帝姬之魂剝離,重歸靈池。

  隨後,姬影便是田曉瓶。

  田曉瓶便是姬影。

  說完這些,許秀便再也止不住心中的驚疑,問道:「那十三哥,到底是……」

  談及這個話題,陸左的臉上,卻也露出了崇敬的表情,說:「十三哥,你也是認識的,一個很特別、很讓人敬仰的人呢……」

  他這邊還未說上幾句,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台階。

  這瀰漫著祥雲的一級級台階之上……

  並非殿宇。

  而是一處仿佛觀星台一般的地方。

  台階之下,站著一人。

  小杜。

  哈……

  許秀看著原本消失的小杜,卻出現於此處,也是一臉震驚。

  特別是當他打量過去的時候,卻感覺此刻的小杜,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那氣質,與跟他一起過來的那個小年輕……

  截然不同!

  這才多久的時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呢?

  難道,他覺醒了前世?

  許秀有些驚訝,甚至都不敢相認,而是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旁邊的陸左。

  陸左似乎早就知曉許秀的反應,想了想,與他解釋道:「怎麼說呢?對於你和小妖而言,進入歸雲墟,不過是一剎那……」


  「但……」

  他看著不遠處卓然挺立的小杜,緩緩說道:「對於他而言,卻是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呢……」

  ……

  「秀哥!」

  兩人來到台階前,那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小杜,卻十分平靜地上前,與許秀打了招呼。

  雖然都是一起出發……

  但他對於這兒,卻比許秀,仿佛要熟悉許多。

  許秀有些茫然,應了一句,又不知道該說些啥,反倒是小杜主動地說道:「秀哥,我還是我——這種事兒,你又不是沒見過……」

  他之前跟著南海劍魔,到處歷練,去過無數的不可知之地。

  對於各種古怪之事,早已習慣。

  雖然這一次,更加特別一點……

  有了小杜的熱情招呼,許秀勉強緩過勁兒來,伸手過去,一把拽住了小杜。

  兩人抱住,熟悉的感覺,終於回來了。

  這時,陸左開口說道:「對了,小杜,十三哥剛才說了,有救回何水的法子了,只不過可能要讓你出一趟差……」

  「真的?」

  小杜看似染了風霜,但卻並沒有成熟很多。

  聽到陸左的話語,他差點兒就要跳了起來,激動地問:「真的嗎?」

  陸左笑了:「我會騙你,十三哥會騙你?」

  小杜笑嘻嘻地說:「那不能。」

  這時,陸左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你們來之前,昊天沉睡了,形勢有點不妙,需要你們一同努力——走吧,去見見十三哥,看他怎麼說……」

  聽到這話,兩人立刻認真起來。

  而許秀也立刻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所謂「舊庭使者」的職責。

  三人拾階而上。

  來到了最頂層之上的觀星台,一個道童在此等候,客氣地說道:「三位,師兄等候多時了……」

  許秀跟隨陸左、小杜,在道童的指引下,進了一處空曠的房間。

  一個面容古拙、平靜含笑的男人,迎了上來。

  他的目光,掠過陸左與小杜……

  落到了許秀身上。

  在那一刻,許秀的心中,似乎感覺到了一縷聖光,照耀在了心頭。

  一瞬間,他終於理解了陸左,對於這位十三哥的形容。

  沒等他開口,男人便溫和地笑了。

  如沐春風。

  「來了?」

  ……

  ……完……

  彩蛋:寂寥的虛空之中。

  無垠的黑暗……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一個精緻漂亮、大眼睛的小女孩兒,懸浮於空。

  她無懼眼前黑暗,正用童稚的歌聲,打發著無聊的等待時間。

  伴隨著她的歌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虛空之中,卻果真就浮現出了一雙一雙的眼睛。

  那些眼睛,每一隻都無比巨大。

  淺淺的、隱隱約約的輪廓……

  仿佛每一個,都猶如太陽一般的巨大。

  小女孩似乎瞧見了這個。

  面對著如此龐大的巨物,她卻沒有半分畏懼。

  一雙好奇的明亮眼睛,打量著前方。

  等一首歌唱完……

  她卻是好奇地伸手一抓。

  無數的虛光扭曲。

  那連眼睛,都宛如星辰的巨物,卻被一把,抓出了無數的細線。

  那細線,卻又不斷勾勒……

  最終變成了一個拳頭大的肉蟲子來。

  那肉蟲子背上,長著薄翅。

  腦袋上,有著黑豆子一般的小眼睛……

  至於宛如蠶蟲一般、肉嘟嘟的身上,一節一節,也有著宛如眼睛一般的圖案花紋。

  十幾隻小腳,肥肥嫩嫩。

  小女孩將那拳頭大的肉蟲子,抓在手中端詳著。

  那肉蟲子似乎有些驚訝。

  它努力地掙扎著。

  並且有些惱怒……

  如果小女孩仔細打量的話,卻能夠瞧見它那小黑豆一般的眼睛裡,似乎倒映著滿天星辰,背後的無限至暗……

  若有稍微懂行的外人在。

  就比如某幾位域外邪神,或者天魔……

  定能夠從那肉蟲子的小黑豆眼睛裡,看到近乎於死亡的恐怖。

  它的內里,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著的……

  那麼人畜無害!

  但小女孩卻並不在意。

  她捉住了那小肉蟲子,歡心雀躍地喊道:「哇,你就是小肥肥,你就是朵朵口中的小肥肥,對不對?」

  哈?

  原本接近於暴怒邊緣的那肉蟲子,宛如活火山一般爆發的怒火,卻陡然消失了。

  它仰起頭了,認真地盯著小女孩。

  她……

  似乎,跟記憶中的那個西瓜頭女孩兒,有那麼一點兒像?

  小女孩卻感受不到肉蟲子的糾結,而是自顧自地說道:「哇,真的哎?我也太幸運了吧?我要回去,跟朵朵講,她會不會羨慕哭啊?哈哈哈……」

  「小肥肥,你能跟我玩嗎?」

  「像跟朵朵一樣,跟我一起玩呢?好不好?」

  被緊緊抓住的肉蟲子,突然被放開了。

  小女孩歡樂地「跑」著,喊道:「你來抓我啊……快來抓我啊……」

  肉蟲子猶豫了好一會兒……

  突然,它猛地一振翅。

  然後,發出了「唧唧、唧唧」一般的叫聲,圍繞著那小女孩,開始飛了起來……

  氣氛突然歡樂。

  咯咯咯……

  小女孩銀鈴一般的笑聲,在虛無黑暗的空間中,不斷地「迴蕩」著。

  這笑聲……

  不但迴蕩在了這一片虛無黑暗的區域……

  還迴蕩在了……

  許多「目睹」和感知了這一切,又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不敢暴露的偉大存在耳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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