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聲沸頂的酒樓人流不息,身為京城第一酒樓,這裡每日都是座無虛席人滿為患,樓上的雅間更是專供那些達官貴胄,不過這裡的八大菜系的確讓人流連忘返。
就在一間「竹」字雅間門前,穿著青綠緞裳的丫頭抬手撥開珠簾,拿著一串糖葫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進去,「小姐,王阿婆今天沒出來擺攤,奴婢只能買了東巷那家的。」
不同於外面的熙熙攘攘,靜瑟的雅間裡瀰漫著一抹淡淡的茶香,紫木圓桌上擺滿了酒樓遠近聞名的招牌菜,一名身著藕荷色煙紗散花裙的女子正半撐著腦袋,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正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柳眉微蹙,清麗脫俗的小臉上似帶著抹憂鬱。
「我聽說吳玉和周喜彤那兩個小賤人就在我們隔壁,要不要我讓小路去聽聽她們說了什麼?」同桌的一個藍裙女子忽然試探性的問道。
眼角一瞥,柳吟隨手接過細雲買來的糖葫蘆,嫣紅的小嘴一下就咬了顆糖葫蘆在嘴裡,許是太酸,整張瑩白的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還是王阿婆的好吃。」她隨手把那串糖葫蘆遞給細雲。
「這兩個小賤人也忒不識好歹了,上次居然幫著沈瑤來反駁您,總有一天定要讓她們吃點教訓才行!」藍裙女子繼續一臉憤慨的暗罵著。
柳吟睨了她眼,又是一臉憂鬱的望著窗外,果然每個炮灰後面總會有個出餿主意的跟班。
沒錯,天知道她就是做了個闌尾炎手術,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個不知什麼朝代的地方,不過一看到自己還是身份顯赫的千金小姐,柳吟心裡還是挺開心的,有吃有喝、不用上班每天還有人伺候著,這是多麼愜意的人生。
可自己的身份也太顯赫了,顯赫的讓她莫名有些心慌。
父親是當朝吏部尚書,實權在握,就連皇帝也得忌憚三分,哥哥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長年鎮守在邊關,姑母還是皇后,還有個兒子是太子,看看這是多麼輝煌的人生,每本小說里都會有這麼個身份顯赫的炮灰,還都活不過幾集的那種。
因為太子乃上任元後所生,只是上任元後難產去世,太子便收在了她姑母膝下,這個太子也是個開了掛的,十四歲就處理了江南水患,十五歲解決了西北瘟疫、十八歲就收復了戎狄大片疆土,儲君這位置是坐穩了,可但凡人家是個有想法的都不會留著她們這一家子強大的外戚在呀。
可偏偏原主十分痴迷對方,接近於瘋狂的地步,更不允許看到他和別的女子接近,因為從小被嬌寵著長大,養成了原主一個作天作地誰惹我誰就該死的性子,除了有一張臉,就只剩下囂張跋扈了,一看就是妥妥的炮灰標配,還是個連女三都夠不上的角色。
只是這太子和她姑母關係雖然不錯,但到底比不上親生的,對於皇后的撮合也視而不見,更是極其疏遠原主,不過原主也是越挫越勇經常變著法「偶遇」對方。
這不,今天她的跟班打聽到太子會和人來這,就忙不迭帶她過來了,柳吟才剛穿過來幾天,卻是沒見過那個太子,但她知道自己必須按照原主的路子走才行,不然突然說不喜歡對方肯定會惹人懷疑,再說她爹娘和姑母也絕不允許。
對他們而言,這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柳家的。
「坐的腰疼,我先出去轉一圈。」柳吟輕嘆一聲,一臉憂鬱的站起了身,在現代都沒追過人,來到古代反而還要天天追著一個男人跑。
見此,一旁的林璇立馬擔憂似的道:「可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到了。」
戴上帷帽,柳吟一本正經地看了她眼,「我就在周圍看看,說不定先遇到了太子哥哥呢?」
太子哥哥就是第一位,乃是原主此生最大的執念。
聞言,林璇一副言之有理的點點頭,跟著就這麼目送著對方出了雅間。
還偶遇,柳吟最多在那裡坐幾個時辰,管他來不來,反正自己任務已經完成了,等不到也不是她的錯。
在人流涌動的街道上轉了幾圈,身為個有錢人,柳吟深刻貫徹了買買買這個字,直到細雲手裡提不下了這才姍姍作罷,回酒樓時還買了個小糖人咬在嘴裡,沒有顧忌的花錢就是爽。
不知道那個太子來了沒有,等她回去時卻是在二樓的走道上看到林璇和兩個女子在爭執,許是看到她回來了,立馬一臉孰不可忍的跑了過來告狀。
「吟妹妹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兩人簡直是欺人太甚,我聽到她們在說你壞話,想去辯駁幾句,可她們居然還敢動手!」
林璇顯然要氣炸了,她是原主最得力的跟班,平常沒少和對方一起作威作福,也是吃不得一點虧,不過對於她的話,對面兩人顯然並不認同。
「明明是你在外面偷聽,被吳姐姐發現後還罵我們,我們不過是與你辯駁了幾句,你就推了吳姐姐一把,木兒也是護主心切才不小心撞到了你,你怎能顛倒是非給黑白呢?」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之女周喜彤,若說原主最大的情敵是誰,那肯定是太傅之女沈瑤了,對方可跟原主這個一字不識的人不一樣,什麼琴棋書畫幾乎是樣樣精通,乃是京中第一才女,因為太子曾經與沈瑤說過話,原主就恨得牙痒痒,也是把對方當成了最大的情敵,而這個吳玉和周喜彤則是沈瑤的人,看起來原主每次都在找她們麻煩,可實際卻並沒有占的什麼便宜。
對方經常拐著彎罵原主,可她一點察覺也沒有,雖然其他人面上對她畏懼三分,可私底下怕是對原主早就輕蔑不已,不過她也的確是笨,每次去找沈瑤的麻煩,不但沒討到什麼便宜,反而被人拐著彎折辱一番,原主還察覺不出來,柳吟還是挺心疼她的,沒有城府哪怕家世再顯赫也是空的。
「你……你們胡說!分明是那個小賤人故意推我的!」林璇氣的臉紅脖子粗,她的腦子比原主好不到哪裡去。
見此,對面的人都一副畏懼的退後一步,那個吳玉也是一臉委屈的解釋起來,「木兒也是無心之失,而且是林姐姐在門外偷聽,這豈是君子所為?」
話落,林璇頓時一噎,樓下大堂的人也紛紛往二樓望來。
「再說……彤兒所說的一丘之貉並未指的是林姐姐與柳姐姐,林姐姐就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給我們扣帽子著實冤枉。」吳玉說著好似要哭了一般。
林璇氣的火冒三丈,只能把目光投向柳吟,「吟妹妹你千萬不能被這兩個小賤人給騙了,我分明聽到她們在罵你蠢笨無腦,還說太子殿下哪怕娶一頭豬也不會娶你,我可都聽的一清二楚!」
聞言,柳吟倒是慢慢摘下了帷帽,這個不用林璇證明,她知道這兩人一直都看不起原主,覺得她沒腦子比不上沈瑤,不過她可不是原主,今天非得讓這人明白一句話,那就是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一切嬌柔做作都是浮雲!
「林姐姐可莫冤枉我二人,就算借我們幾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編排柳姐姐的。」兩人一副惶恐不安的低下頭,像是被人欺負了一般。
柳吟咬著糖人,一步一步走近兩人,忽然眯起眼捏起那個吳玉的下巴,「真是一張漂亮臉蛋,這要是在上面劃上幾刀不知道會怎麼樣?」
四目相對,這個吳玉瞬間臉色一變,嚇得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這柳吟仗著家世向來囂張跋扈,沒有什麼她不敢做的,說劃她的臉可能真的會這樣做。
「你……你不能這樣對吳姐姐……」那個周喜彤白著臉擋在吳玉身前,赫然一副姐妹情深。
聞言,柳吟學著原主的語氣,眉梢一挑,「你說不能就不能?居然敢在背後這樣編排本小姐,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今天不給點教訓你們怕是不會長記性!」
「對對對,一定要讓她們長記性!」林璇在一旁得意的笑了起來。
沒想到她居然來真的,兩人都是連忙往夠退去,身子顫顫巍巍的。
「當然,你們要是給我端茶認錯,並且說說你們錯在哪了,我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你們一馬。」柳吟一邊咬著她的糖人,一副心胸開闊的模樣。
見此,兩人都是相視一眼,覺得這柳吟肯定沒有這個膽子,平時欺壓她們也就罷了,可她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之女,對方怎麼敢真的劃破她們的臉?
這樣一想,都是一副清高的挺直背脊,「沒有做過的事我們是萬萬不能認的!」
沒錯,柳吟肯定不會真的劃別人的臉,只是見這人居然還在賭自己有沒有這個膽子,一時間也起了嚇唬她們的心思。
大手一揮,她聲音清脆,「給我拉住她們!」
話落,細雲顯然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有過武功底子的她立馬一把拉住了吳玉的胳膊,狠狠將人按在牆上,樓下大堂的人都站起身伸著腦袋往樓上看。
林璇立馬遞過一根簪子,深刻貫徹到了跟班的精髓。
「吳姐姐!」周喜彤急的眼眶都紅了。
接過簪子,柳吟笑眯眯的上前一步,看著對方眼中的恐懼,心裡莫名一陣舒爽,宅斗什麼的多累,她就喜歡欺負人。
可剛等她靠近吳玉,卻只覺得周圍突然一陣寂靜,其他人都是臉色一變,那個周喜彤忽然對著她身後顫顫巍巍的福下身,與林璇齊齊恭聲道:「臣女見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