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皇后神情自然是舒緩了不少,秀麗端莊的面容上帶著抹和煦,「皇上說的什麼話,女孩子家家拌幾句嘴實屬常事,容兒也是個乖孩子,相信貴妃妹妹定會仔細教導的。」
皇帝笑了笑沒有說話,拍拍她手,跟著便起身就要離去,柳吟立馬起身一起行禮相送。
「後宮交給你,朕自是放心不過,御書房還有些事,朕就先走一步,你平日也多注意身子。」
皇帝聲音輕柔的說完,便邁步離了內殿,皇后倒是面上一紅,「臣妾恭送皇上。」
柳吟瞧了眼那道離去的背影,背後全是一片冷汗,果然伴君如伴虎,她姑母這皇后做的可真不容易。
等人一走,皇后也從那片刻的溫情的回神,狹長的鳳眸掃視一圈,霎那間,殿內所有宮人都躬身退下,片刻間整個偌大的內殿只剩下兩人。
「你呀!」
皇后忍不住沉著臉抬手點了下她腦門,嗔怪似的道:「在皇上面前也這樣沒大沒小,你如今這膽子真是越發大了。」
柳吟坐在那有些無辜的捂著腦門,誰說她不怕的,她也想規規矩矩做個老實人,可原主本身就是這個性格,自己突然怯懦的話肯定會惹人懷疑,而且那個皇帝一看就精明的不得了,天知道她剛剛嚇得連菜都不敢夾,生生扒了半碗白飯呢。
「我……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她撇撇嘴。
皇后搖搖頭,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的侄女,依舊是那張精緻俏麗的小臉,五官面容哪怕在一眾貴女里都是拔尖的,可不知怎麼,她總覺得這個侄女有些不對勁,若說只是念了幾日書,口齒也不會變得如此伶俐。
察覺到對方狐疑的視線,柳吟心裡「咯噔」一下,連忙一臉興奮的從懷裡拿出一本書,獻寶似的放在皇后面前,「這是我今日從太子哥哥那裡拿來的。」
聞言,皇后倒是面上出現一抹疑惑,不由屈指敲了下她腦門,沉聲道:「還不快說實話。」
她瞧這丫頭今日就沒做什麼好事,還換一身這樣的衣裳。
得意的笑了笑,柳吟小心翼翼把書收好,一臉羞澀的低下頭,「我……我今日跟表妹去了東宮,所以……所以才換了身衣裳,這……這也是我從太子哥哥那裡拿的,不過這是有代價的,我發誓他一個月都不再纏著他才換來的呢。」
話落,皇后倒沒有立馬責怪她,只是意味深長的眯起眼,華麗的護甲慢慢在桌上划過,殿內一時倒寂靜了下來。
雖然太子不是她親生,可皇后也多多少少了解這個兒子的,自己這麼多年明里暗裡的撮合,對方都沒有妥協,甚至連看侄女一眼也不願意,可近日卻是不同,她當然知道那日兩人出了長春宮說了話,這宮裡沒有什麼能瞞過自己的眼線,不管是妥協也好,還是對這侄女的改觀,這都是一件好事。
「姑母……」
柳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想難道自己暴露了?
回過神,皇后突然拉住她手,一臉凝重的道:「你如今也是個大人了,有些事姑母也都不再瞞你,如今柳家的局勢並不好,姑母到底不是太子的生母,這層關係並不牢靠,朝中有太多覬覦柳家地位的人,只有你成為太子妃,甚至是未來的皇后,柳家才能繼續繁盛下去,可是你剛剛也看到了,皇上一直都模稜兩可讓人猜不到打算,那劉丞相也有意讓女兒成為太子妃,你的形式並不樂觀,不過這次太后壽宴,姑母與你爹已經做了準備,定會讓你成為太子妃的。」
柳吟一臉複雜的坐在那,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她知道柳家所有人不是看不到其中利弊關係,而是不願捨棄現有的榮華,急流勇退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他們都抱著僥倖的心理,認為就算成為了太子妃也不會遭到打壓。
「不過如今你與太子的關係有所好轉倒是一件好事,這樣,本宮就以召你進宮陪伴彤兒為由,明日起你便住在宮中一段日子,太子每日都會來給本宮請安,這樣你們見面的機會就更多,關係肯定會更融洽。」皇后一臉深思熟慮的道。
「……」
柳吟抿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休息一個月,現在又讓她進宮!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太子哥哥,一個月都不再纏著他。」她有些為難的道。
「傻丫頭,你何時臉皮變得如此薄了?」皇后無奈的笑出聲。
柳吟低下頭沒有再說什麼,這意思是讓自己出爾反爾嗎?
進宮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沒再長春宮留多久她就出了宮,一路上唉聲嘆氣心情複雜不已,剛找了個藉口不用再演戲,現在又讓她重操舊業,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不要再去演花痴。
回到府邸,不多時皇后的口諭就下來了,都是自家人,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柳國正等人自是沒什麼意見,他們巴不得讓女兒和太子多多相處。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晚上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娘還一直在叮囑她在宮裡要行事謹慎,不要闖禍,遇到事情就去找她姑母,說了好半個時辰才離去。
柳吟覺得自己得找個機會早點搬回來才行,住在宮裡她渾身都不舒服,哪有宮外自由自在。
等次日一大早,她就被叫醒洗漱,必須得早些時候進宮才行,不然就要誤了去書院的時辰。
她住的是六公主的擷芳殿,這樣也好,不像長春宮那裡處處都是她姑母的眼線,做什麼都不方便。
等一大早帶著行禮進宮後,六公主倒是早早就在擷芳殿等著她了,滿心歡喜給她安排了住處,還要帶她參觀一下其他地方,不過去書院的時間馬上就要遲了,兩人才急急忙忙往書院跑。
「我聽說昨日秦容被貴妃給罰了,還被關在承乾宮靜思己過呢,不過我覺得她就是做給父皇看的,若真想給表姐道歉,為何不讓人過來表下態?她就是不想在母后面前低頭,卻又要做給父皇看,真愛裝模作樣。」六公主一邊走著一邊憤懣的道。
聞言,柳吟倒是沒太大反應,這後宮就是一潭深水,自己到底是個臣子之女,貴妃怎麼會帶著公主過來給她道歉,這樣還是看在皇帝面子上了。
「快走吧,等會遲了太傅又要念叨,昨夜在收拾東西,我連太傅讓溫的書都沒有看呢。」她拉著六公主胳膊,就提著裙擺快步往前小跑著。
「誒……表姐你慢點……」
辰時的御花園還帶著絲絲陰涼,嬌艷欲滴的花瓣上沾著滴滴晨露,搖搖欲墜,宮人們都低著頭快步經過,柳吟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覺得自己這具身體素質太差了,以後得堅持每天晨跑才行。
不過六公主比她還不如,才跑幾步小臉都白了,無奈柳吟只能停下慢慢走,只是剛過一條鵝卵石小道,剛拐角就撞上一行人。
「皇……皇兄……」
六公主顯然還沒有喘過氣,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額前更是布滿細汗。
看著兩人腳步匆匆的,三皇子不由笑著打趣一聲,「瞧你們急的,後面可是有洪水猛獸?」
說著又別有意味的掃了眼前面的柳吟,跟著又把視線落在自家皇兄身上,一時間也是心中瞭然,怕是專門過來「偶遇」的吧?
不知道他的腦補,柳吟不經意瞧了眼對面的男子,一時間也是拉著六公主又趕緊走了,一句話也沒有說,這下可驚呆了一群人。
「這……柳姑娘今日是怎麼回事?」
夏邑一臉訝異的回頭看著那兩道急匆匆的身影,又抬頭看了眼上頭,今日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呀,怎麼這柳吟如此反常,居然不粘著太子殿下了,難道是欲擒故縱?
沒有說話,秦硯繼續走在前面,只是餘光略微掃過那道離去的身影,眼帘微垂。
這是前往議政廳的方向,三皇子向來膽大,一時間也不禁上前幾步,看著自家皇兄猶猶豫豫的道:「其實……我覺得柳丫頭挺不錯的,雖然為人魯莽潑辣了些,可到底是一片赤子之心,皇兄……就是對她有些偏見而已。」
男人走在前頭,聞言忽然眼角一瞥,薄唇微啟,「你倒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