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微陽灑滿大地,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抹金黃中,帶著晨間的涼意,宮人們腳步匆匆前往各宮方向,而與此同時,偌大的金鑾殿內氣氛卻是一片肅穆。
就近日鹽稅一案眾朝臣議論不斷,這次又牽扯到了柳家的人,也不知皇上會如何決斷,上次那柳侍郎就被貶壓,他們覺得皇上很有可能是要開始打壓柳家了。
「此事疑點眾多,便交由陸丞相去查辦,定要早日查出那為官不正之人!」
龍椅上的人話落,底下的陸丞相就立馬躬身站了出來,「微臣必定嚴加排查!」
見此,其他人心思瞬間活躍了起來,誰人不知這陸丞相與柳家關係那叫一個水深火熱,看來皇上這是鐵了心要辦柳家了。
底下議論紛紛,龍椅上的人忽然輕笑一聲,正聲道:「上次愛卿們的諫言,朕一直都放在心上,太子的確該是時候成家,不知愛卿們是否有合適的人選?」
突然話語讓一眾朝臣都愣了愣,要知道以往皇上對此事一直都是避而不談,今日居然主動提及,震驚過後,誰還記得什麼鹽稅之事,一個個紛紛站出來諫言。
「啟稟皇上,微臣以為太子妃人選必須得端莊賢淑,又不失才貌,才可讓眾人信服,而陸丞相嫡女就是個獨一無二之選。」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緊接著,旁邊的一個老御史也跟著站了出來,「皇上,陸丞相嫡女雖好,可眾所周知其性情溫和嫻靜,但缺少大氣,怕是讓人難以信服,而柳尚書之女不但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而且性情魄力皆不俗,想必定能與皇后娘娘一般成為各宮表率。」
說到這,立馬就有一人輕嗤了聲,「劉御史,虧你也是個讀書人,怎可將刁蠻當做魄力,真是叫人貽笑大方,而且那柳尚書之女大字不識,怎可成為太子妃?」
一時間眾人都是各自爭執了起來,柳國正站在那神色平靜,好像事不關己一般,眼睜睜看著眾人在那裡爭執不休。
就在這時,一個翰林院的院士突然道:「張大人此言差矣,下官聽沈太傅所言,柳姑娘雖入學短,但為人聰慧過人又玲瓏剔透,選太子妃又不是挑狀元,文采再好又有何用?」
眾人沒想到這柳家的手都伸到翰林院了,誰不知那柳吟魯莽又潑辣,一點女子家的矜持也沒有,沈太傅怎麼可能會這樣說。
聽著底下的人爭執不休,龍椅上的人只是意味深長的道:「愛卿們的提議朕覺得都不錯,陸愛卿與柳愛卿之女都各有千秋,只是這太子妃只有一個,皇兒,你如何看?」
霎那間,眾人又將視線投向他們一直默不作聲的太子殿下,誰人不知這太子極其厭惡柳家嫡女,又如何能娶一個粗魯潑辣的女子回去。
面對所有人投來的視線,秦硯忽然上前一步,微微頷首,「表妹只是性情率真,兒臣……也很是喜歡。」
話落,霎那間,整個大殿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那麼清晰可聞,眾人就跟看到鬼一樣看著他們心思莫測的太子殿下,緩了許久都未曾回過神。
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想娶一個那樣的女子?!
一定是為了拉攏柳家!一定是這樣!
莫說其他人,就連一直事不關己的柳國正也是眼神微變,他這輩子受過最大的刺激便是此時此刻,本以為讓女兒成為太子妃還得費一番功夫,畢竟太子一直不肯接受柳家的示好,可當一切來的那麼容易時,他反倒覺得那麼不真實!
當然,他肯定知道太子那話只是面上功夫,只是因為柳家才肯娶自己女兒的,喜歡自己女兒這件事他是做夢也不敢想的。
殿內依舊那麼靜,皇帝眸光幽深的看了看底下的兒子,突然出聲,「既是如此,那便由禮部操持此事,擇個良辰吉日便完婚,至於陸愛卿之女……那就賜給皇兒做側妃,如何?」
波瀾不驚的聲音頓時讓眾人回過神,陸丞相立馬恭聲道:「謝皇上,能做殿下側妃,自然是微臣上下一家的福氣,也是小女畢生修來的福分。」
其他人也跟著連忙附和起來,「皇上聖明!」
殿內聲音震耳欲聾,秦硯站在那並未出聲,神色清淡如水,未起任何波瀾。
直到下了朝,眾人還是猜不透皇上的意思,既然要對柳家下手,為何還要讓那柳吟成為太子妃,真是聖心難測。
而柳國正也只能等到下了朝才撥開一眾同僚的祝賀,連忙追上了太子,而周身的其他人也識趣的退了下去。
直到宮道周圍沒有其他人時,柳國正才笑著對太子拱手示意,「此事皇后娘娘也未曾給過微臣一點風聲,殿下如此突然,的確是嚇了微臣一跳。」
他就是想知道,這太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難得真接受了柳家的示好?
相視一眼,秦硯停下腳步,聲音溫和,「此事的確突然,不過舅舅大可放心,孤自然不會虧待表妹。」
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柳國正心裡依舊滿心都是疑惑,不由吞吞吐吐起來,「可……皇上……」
「時辰不早了,孤得去議政廳,先行一步。」說完,他便轉身徑直離去。
徒留柳國正一人在那眉頭緊皺,立了她女兒為太子妃,還要讓陸立行的女兒為側妃,皇上分明是在約制他們柳家,可奇怪的是,以往這太子從來不會說這些表面話,不然也不會一直不理他女兒,如今居然說不會虧待吟兒,還真是奇怪,看來他得找妹妹好好商議一下才行。
長春宮。
剛散了各宮的晨省,皇后站在窗前持著剪刀不急不緩的修剪著盆栽,一邊緩緩道:「皇上不過是去了麗貴妃那幾日,這賤蹄子就敢在本宮這耀武揚威,真是不識好歹,等他日皇兒繼位,本宮倒要看那賤蹄子還如何囂張。」
內殿中只有紅杏在那伺候著,烈陽透過窗台照入殿內,灑下一片金黃,她低著頭附和道:「麗貴妃的確是不識時務,也不想想還有個五公主在這,也不怕日後您給五公主尋個不好的親事。」
說到這,皇后忽然鳳眸一挑,「咔嚓」一下剪斷一根枝葉,「你說的對,皇上一直想拉攏寒門子弟,到時候便將五公主嫁給一個酸腐文人,既合了皇上的意,又拉攏了官員,也讓那賤蹄子無勢可依,看她還如何在本宮面前趾高氣揚。」
「娘娘所言極是。」紅杏立馬笑了一聲。
「娘娘!娘娘!」
這時殿外忽然急匆匆闖進一個宮女,火急火燎的樣子讓皇后眉間一皺,面上帶著不悅,「何事如此驚慌,如今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了。」
喘了口氣,宮女立馬畏懼的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只是奴婢剛剛得到消息,先前在朝上皇上給表小姐和太子殿下賜了婚,如今聖旨都已經出宮了。」
「咔嚓」一聲脆響,一根枝條瞬間掉落在盆中,皇后連忙放下剪刀,端莊秀麗的面容上滿是驚詫,「你……你再說一遍!」
還是紅杏最先回過神,連忙笑著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終得償所願。」
從未這一切來的這麼突然,皇后愣了好半天,許久,震驚的面上才爬滿欣喜,她本以為此事還需要一番周折,沒想到居然來的這麼快,而且皇上還一點風聲也沒有漏,況且太子居然也同意娶自家侄女,真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身在柳府的柳吟還在那裡和她娘學繡花,雖然很不喜歡這種枯燥無味的東西,但她還是咬著牙耐著性子在那學著。
房中寂靜無聲,好不容易繡完了一朵花,她就迫不及待的遞了過去,「娘您看是不是進步很大?」
繡帕上的花雖然針腳格外粗糙,但好歹有個模樣,不像以往女兒連針都不願意碰,知道自家女兒已經懂事了,張氏自然滿意的摸摸她腦袋,「很好,再練個幾月,便能給你爹繡一個了。」
聞言,柳吟立馬放下針線揉了揉酸麻的手腕,面上滿是不開心,「我才不給爹繡,昨日問他要副畫不願意給,忒小氣了。」
「那是你爹的藏品,你又不會賞畫,要它做甚?」張氏嗔怪的點了下她腦門。
話落,柳吟立馬解釋起來,「爹那麼多藏品,給我一副怎麼了,那沈太傅對我這麼好,一點也不嫌棄我不識字,還那麼耐心,而且還不收其他貴重東西,我就想送點書畫表示表示而已,難道還不准人家打好人際關係了呀?」
見她越發牙尖嘴利,張氏也是無奈的搖搖頭,「這種事自有你爹打點,你一個姑娘家家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可我也得——」
「夫人!夫人!」
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綠衣丫鬟氣喘吁吁闖了進來,好像有什麼要緊事一般,柳吟撐著腦袋瞥了她眼,「平兒姐姐,什麼事這麼急呀,難道是我哥提前回京了?」
「不……不是……」平兒喘著粗氣,許是跑的急,滿頭都是汗,一邊指著屋外道:「宮……宮裡頭來人了……」
聞言,柳吟還未開口問,只聽平兒又接著道:「皇上給二小姐和太子殿下賜了婚,您快出去接旨吧!」
話落,就連張氏也是神色一變,瞬間放下手中的針線,神情嚴肅,柳吟也是坐直身子,一臉懵逼的看著對方:「你……說什麼?」
「千真萬確!」
平兒跺跺腳,連忙指著屋外著急道:「您不信可以出去看看,如今人都在大廳里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