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立行連頭也不敢抬,心就跟要跳出來一樣,他本來就不打算摻和這些事的,只是脫身太難,沒想到果真出事了!
聞言,秦硯看了她眼,忽然把視線投向後面那個武將,「派人將太子妃送回宮。」
後者愣了下,隨即立馬點頭,「是!」
跟著就有幾個禁軍朝柳吟走來,她剛想說什麼,可看著這麼多人在,還是一言不發的跟著出了畫舫。
外面已經守著大片禁軍,等回到岸上後,柳吟又坐著馬車被人送回了宮,心中卻全是忐忑,她覺得她那個堂伯父要完。
其實理智來說,這種事她不該摻和的,畢竟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可她爹娘對她那麼好,雖然她不是原主,但也不能只為了自己,而且柳家敗落了對她也沒有好處。
越想越煩悶,回到東宮,她換了身衣服就趕緊往長春宮走去,要是她裝作若無其事那就太假了,畢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皇后似乎睡了,不過紅杏也知道她半夜前來定有要事,便去裡頭傳話,不多時,柳吟才被人傳了進去。
內殿中燭火幽幽,此時皇宮各處都熄了光亮,皇后披著一件外衣坐在軟榻上,看到她進來,也是睡眼惺忪的笑道:「本宮已經知道你與太子出宮了,他能帶你出去走走倒也不錯。」
身為後宮之主,柳吟自然這種事是瞞不過皇后的,但還是把今日發生的事說了出來,皇后聞言立馬臉色一變,神情跟著肅穆起來。
「此事當真?」她眼眸一眯。
柳吟左顧右盼的湊過去坐下,正聲道:「難道我還會騙姑母不成?」
整個內殿的氛圍頓時肅穆一片,皇后也是臉色凝重的盯著面前的茶杯,半響,才將視線投向柳吟,「你聽本宮一句,莫要去管你爹爹的話,柳家的事你定不能插手,且不能讓太子對你存有芥蒂,柳家百年基業再重要,也沒有你和太子的子嗣重要,一旦你生下孩子,咱們柳家就算再落魄也有輝煌的那一日,不必為了眼前的利益而亂了大局。」
四目相對,柳吟沒有說話,只是心情十分複雜,她這什麼命呦,每天都得在內奸之間徘徊,還里外不是人。
算了算了,她不管了,以後只要不是涉及她爹娘的事她都不會管,她可沒有她爹那麼大的胸襟,每個人的事都想插一手,自己就是個弱女子,管那麼多做什麼。
「我也覺得姑母說的對,我會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不過堂伯父也的確太過分了,明知道皇上已經開始忌憚柳家了,還偏偏要做這等事,這不是給我爹找麻煩嘛,照我說,爹就該肅清一下族中風氣,自己動手總比讓以後皇上動手好。」她撐著腦袋呆呆的望著窗外。
皇后也是嘆口氣,端莊秀麗的面容帶著抹無奈,只是拉著她手輕聲道:「有些事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朝中哪有沒有污垢的官員,只是咱們柳家樹大招風最惹眼罷了。」
話是這樣說,可柳吟還是很無奈,以前工作的時候也只是面對社會壓力,最多也只是窮而已,現在好了,一個不好連小命都要保不住。
不知想起什麼,皇后忽然起身來到梳妝檯前,不知從裡面拿出一包什麼東西,意味深長的遞給自家侄女,「這個你拿回去,只要撒在空中,太子不會懷疑的,畢竟你們一直不圓房也不是個辦法。」
柳吟:「!!!」
這種狗血的劇情終於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嗎?!
深呼吸一口,柳吟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趕緊起身退後幾步,「我……我才不用這東西,也太卑鄙了。」
說完,就紅著臉一溜煙跑了出去,徒留後面的皇后一臉無奈的看向劉嬤嬤,後者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在這宮中哪有什麼光明的手段,光明正大的人早已成了紅牆下的一堆枯骨,侄女不在意,可皇后卻必須替她穩住這個太子妃之位。
回到東宮,那太子果真沒有回來,柳吟心裡替她那堂伯父默哀了會,跟著就睡覺了,反正自己也做不了什麼,這個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夜深露重,直到次日晌午柳吟才醒來,她本以為那個堂伯父鐵定要完,不過劉嬤嬤卻是告訴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今日早朝上傳來的消息,柳大人只是因玩忽職守,執法不力被降了職而已,而其他涉及此案的官員都移交給大理寺調查,最後烏紗帽怕是鐵定要保不住。」劉嬤嬤一邊替她梳著髮髻認真道。
聞言,柳吟捏著一根簪子倒是有些吃驚,看來這個太子並沒有趕盡殺絕嘛,肯定是因為她姑母的緣故。
「不過……」劉嬤嬤忽然低頭輕聲道:「今日陸側妃送了吃食到議政殿,您看看對方多會算計,如此一來外頭的人都只以為陸側妃賢惠,哪還會記得您才是太子妃。」
撇撇嘴,柳吟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繼續挑著髮簪,「我能怎麼辦?和姑母說的那樣下藥?我打死也不會這樣做的。」
再說,昨天她替她堂伯父說話,那個太子肯定是生氣了,現在還指不定怎麼懷疑自己別有用心呢。
見她依舊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劉嬤嬤卻急了,「您是不是又與殿下鬧脾氣了?」
唇角一抿,柳吟沒有說話,最終在梳妝檯上挑個素簪,「今天戴這個。」
劉嬤嬤並沒有接,而是一副語重心長的勸導她起來,「不是老奴多嘴,這宮裡一向人言可畏,您不怕被人說,可柳大人他們就不一樣了,哪怕只是做做樣子,您也得維護好表面上的尊榮,為了讓您成為太子妃,柳大人與皇后娘娘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聽到對方的話,柳吟只是悶悶的換了根簪子,嘟囔著道:「我又沒說不去,這不是太子哥哥一整天都在議政殿嘛,我總不好去那裡找他吧?」
不就是獻殷勤嘛,她當然知道表忠心不能斷,不然豈不是就要前功盡棄了。
見她看開,劉嬤嬤才笑著繼續給她梳發,還非要給她找一條顏色亮眼的宮裙,柳吟就是個木偶娃娃了,她就說當初不該讓劉嬤嬤跟著自己,現在自己每天都要活在監控中了。
在屋裡看了一整日書,臨近傍晚時細雲才急匆匆傳來消息,說是太子終於回來了。
提起一口氣,她提著廚房做的糕點往書房走去,不同以往,這次小祿子倒是格外爽快的放她進去了,柳吟卻有些心虛,看他完好無損的樣子,看來上次自己甩鍋,這太子並沒有罰對方。
慢悠悠的推開門,只見屋內燭火悠悠,書桌前的男人依舊在看公文,不時眉間緊蹙,似遇到了什麼讓他不悅的事,不知為何,柳吟莫名有些忐忑,畢竟她昨天替堂伯父說了話,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懷疑自己。
深呼吸一口,她頓時提著食盒走了過去,聲音放柔,「表哥?」
話落,屋裡依舊一片寂靜,柳吟咽了下喉嚨,然後趕緊來到對方身後,殷勤的替他捶著肩,「殿下?」
她湊過腦袋輕聲喚道:「太子哥哥?」
男人垂著頭依舊神色如常的看著公文,忽然伸手抵住她湊過來的腦袋,薄唇微啟,「無事便回去休息。」
柳吟眨眨眼,目光不經意掃過他手中的公文,好像看到了她爹的名字,正當她準備細看時,卻發現摺子忽然被人合上,男人正幽幽的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那張小臉上頓時帶著抹忐忑:「您……是生氣了嗎?」
說著,她又認真道:「我知道昨日不該替堂伯父說話的,只是下意識脫口而出而已,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其他意思,既然嫁給了殿下,那我自然就是殿下的人了,哪怕死了也是殿下的鬼,您千萬不能懷疑臣妾的一片忠心耿耿呀!」
那雙清澈見底的眸中滿是自己的倒影,秦硯眉峰微動,轉而繼續低頭看著公文。
見他不說話,柳吟就越發不安了,做太子妃怎麼就這麼難,自己什麼都沒做,每天光哄男人了。
「可用了晚膳?」他聲音低沉。
柳吟正還想著要說什麼山盟海誓的話,驟然聽到聲音,還不禁愣了下,跟著連忙回道:「剛過來的時候吃了,表哥沒吃的話,我現在讓人去傳?」
合上公文,男人忽然起身理了理袖袍,「那就陪孤再吃些。」
柳吟:「……」
都說男人心海底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喜怒無常的男人,這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了?
出了書房,外面皎潔的月色灑滿一地,晚風拂面,柳吟跟在他身後,看著前頭那個背影孤寂的男人,一時神色格外複雜。
忍了又忍,終忍不住上前一步,粉唇微啟,「殿下……不怕我是奸細?」
她就不信這個太子完全信任自己,心裡肯定老早就在防備她了。
輕細的聲音響起在耳邊,秦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
柳吟瞪大眼,腦子飛速運轉了起來,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道醇厚的聲音,「有些奸細,孤只能永遠養在身邊。」
偌大的東宮寂靜無聲,後頭的小祿子和細雲都退後了一大截,柳吟雙手揪著衣袖,神色怪異的邁著小碎步,這下好了,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給她扣上奸細的帽子。
撇撇嘴,看著前頭的長廊,她突然上前扯住對方衣袖,頗為好奇的問道:「殿下為什麼要去我院中用膳?」
還非要走這麼遠,多麻煩呀。
聽著那清脆懵懂的女聲,秦硯不由定定的凝視了她眼,卻見那張瑩白的小臉上滿是好奇,不由眉間微蹙,「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