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知道這只是個奢望,她以為自己可以釋懷,卻發現越來越難以釋懷,他將來還是會有三宮六院,甚至為了平衡後宮,需要寵幸其他妃子,而自己還得和皇后一樣,每日惺惺作態的關心著其他人,不然就是善妒,每每想到此,柳吟就覺得心裡格外酸澀,可這本就是個無法更改的結局。
看著那張希冀的小臉,秦硯唇角抿著一抹淡笑,拉住她手走在前面,「本事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這世間怕也沒有一個女子有她這麼大的膽子。
牽著那隻溫熱的大手,也不顧周圍人怎麼看,柳吟繼續一個人在那裡嘀咕著:「這人要是沒有野心,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就算要做一條鹹魚,那也要做一條有夢想的鹹魚。
聽著那念念叨叨的聲音,秦硯抬手握住她後頸,微微俯身,「你的野心只能用在孤身上。」
四目相對,柳吟不由紅了臉,不由湊過腦袋認真道:「太子哥哥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那雙清澈的明眸中滿是自己的倒影,不再像以前般閃爍,秦硯沒有說話,只是眉梢微動,一邊走在前頭。
「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麼值得孤喜歡的?」他神色平靜。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發現許多人在看著自己,柳吟還是把手從男人掌心抽了回來,一邊又離他遠些,這才一個人在那裡數落起來,「我的優點可多了,不僅善解人意,還乖巧聽話,又溫柔大方……」
這時街頭忽然駛來一輛馬車,就要快速擦過女子身側,秦硯眼角一瞥,驟然將人拉至一旁,柳吟一個踉蹌被嚇了一大跳。
「莽莽撞撞。」他眉間微蹙。
柳吟:「……」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掩蓋她的優點!
等一路回到客棧,她又一個人點了一大桌菜,剛剛只能看著他們吃,柳吟早就餓了,她覺得要不是自己在,誰知道剛剛在青樓里會發生什麼。
吃完東西,她又讓人打水沐浴,屏風隔絕了所有旖旎春光,屋內水霧朦朧,待洗完出來時,外屋的人還坐在書桌前批摺子,似乎時時刻刻都很忙。
夜已深,外頭的喧鬧聲也逐漸消停,幽幽燭火下,牆上那道陰影越發斜長,柳吟手裡拿著幾顆葡萄,一邊塞著嘴裡,一邊朝書桌前的人走去。
秦硯正在一本公文上批註著,隨著一陣清香靠近,懷裡忽然鑽進一道柔軟的嬌軀,一雙纖細的胳膊忽然環住了他脖頸,軟的跟團水一樣。
靠坐在他懷裡,柳吟嘴裡咬著葡萄,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就這麼狡黠的看著他,「我陪太子哥哥一起批摺子吧,這樣你就不會無聊了。」
軟香柔玉在懷,男人哪有心思看摺子。
「回去休息。」他蹙著眉拽住脖間那截纖細的胳膊。
「不要!」
柳吟依舊緊緊抱住他脖子,腦袋枕在他肩頭,小臉上滿是認真,「被窩裡是冷的,除非你幫我暖一下差不多。」
看著那張一本正經的的小臉,秦硯眼神越發幽深,說來幫他暖床,如今倒是反過來了。
「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他倏然聲音一沉。
眨眨眼,柳吟靠在他肩頭蹭了兩下,聲音輕細,「我膽子可小了,太子哥哥可不要嚇我。」
女子身著一襲月蘭色滾雪細紗,肌膚勝雪,整個人軟的跟沒有骨頭似的,幽幽清香無時無刻瀰漫在男人呼吸間,他就這麼目光深邃的看著懷裡的人,繼續低頭批著摺子。
柳吟就這麼一邊和他一起看著桌上的摺子,如今不是生僻字她基本都認得,她本以為這些都是講江南水患的,可實際卻並不是,而是各處駐軍中的異常。
沒想到這些都有人匯報的,柳吟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當下扭過頭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瞥了眼那個不安分的人,男人薄唇微啟,「還說不是奸細。」
柳吟:「……」
她抬起頭,瞪著一雙大眼不忿的道:「殿下每日就只會冤枉人!」
見人還生氣了,秦硯捏了下她頰肉,合上摺子拿過下一本,手臂收攏了懷裡的人,似怕她掉下去。
屋內瞬間又寂靜一片,外面的街道也沒了嘈雜聲,黑夜中微弱的月光灑在窗前,不知何時,陣陣細雨悄然落下,帶著抹襲人的涼意。
柳吟靠在那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感覺身上有些冷,才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眶四處張望了起來,屋裡火燭幾近燃到盡頭,外面飄來陣陣涼風,讓人渾身一抖。
額頭突然被什麼敲了一下,耳邊逐漸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回去休息。」
的確有些困,可柳吟又不想讓他一個人在這裡批摺子,這樣下去,肯定又是一夜未睡,這人完全不懂愛惜身體,還總說她胡鬧。
「我不去,太子哥哥什麼時候睡我就什麼時候睡。」她倔強的睜著眼,光明正大的看著桌上的公文。
握住那微涼的小手,男人低下頭目光如炬,「聽話。」
撇撇嘴,柳吟依舊抱著他胳膊不撒手,她說過要好好照顧他的,肯定要說到做到,絕對不能讓他這麼不愛惜身體。
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轉過頭,紅著臉輕聲道:「除非太子哥哥說你喜歡我,我就立馬去睡覺。」
為什麼在這種時代,還要讓她一個女孩子表白,這也太吃虧了。
意味不明的瞥了她眼,秦硯眸中閃過一絲暗色,繼續低頭批註著公文,似乎也不去管她了。
看著男人冷漠的輪廓,柳吟心裡有些酸澀,突然有種自己自作多情的感覺,莫名的眼眶一紅,突然矮下身要從他懷裡鑽出來。
可下一刻腰間忽然一緊,耳邊貼著一道溫熱的薄唇,似響起一道輕嘆聲,「這脾氣,也不知是誰慣的。」
緊緊抿著唇,柳吟沒有說話,只是眼眶越來越紅,心裡頭的委屈也越來越大,特別是想到以後對方還有很多女人,連呼吸都跟著不暢了起來。
看著那發紅的眼眶,男人心嘆一聲,忽然兩指托起那白皙的下頜,伏在她耳邊低聲道:「孤心悅於你。」
屋外細雨綿綿,還有晚風吹動窗戶的聲音,似吹到了她心頭,柳吟呆呆的眨眨眼,有種自己出現幻覺了的感覺,忍不住偷偷瞟了眼後面的人,眸中滿是男人的倒影。
眨眨眼,她忽然湊過腦袋道:「我沒有聽見。」
看著她眼中的狡黠,秦硯忽然低頭含住那抹敏感的耳垂,感受到懷裡人身子一顫,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我……我…我聽見了……」柳吟紅著臉趕緊投降,最受不了這種刺激。
輕揉著那她腰間的軟肉,男人目光如炬,「給孤生個孩子。」
還未發表意見,所有話語頓時被人堵住,柳吟無力的閃躲著,只覺得自己十分可憐,被爹娘催,被皇后催,現在還要被這個太子催,誰有她壓力大?!
隨著燭淚燃盡,屋內逐漸陷入一片黑暗,不時響起女子陣陣啜泣哀求聲,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晚風似也吹不散這一室旖旎。
——
近日朝中眾人都輕鬆了不少,太子殿下不在,他們做事也要自在些,更不用怕被抓到什麼紕漏,只是陸家和柳家的爭鬥讓他們顫顫巍巍,也不敢輕易站隊,雖然今日皇上又辦了柳家的一個人,但柳尚書女兒可是太子妃,這沒到最後,誰知道結果是怎樣。
近日天氣冷了不少,加上陰雨綿綿,張氏早早穿上秋襖,等來到長春宮時,才褪下披風交給宮人,神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
皇后正坐在軟榻上煮茶,看到來人也是輕笑一聲,「嫂嫂來的正好,剛好試試本宮近日新得的君山銀針。」
來到軟榻前坐下,張氏看了眼紅杏,後者立馬帶著其他宮人一同退下,待屋裡只剩下兩人時,她才嘆聲道:「今日你表叔又被革職了,本就到了快辭官的年紀,就等著一個閒職退下來了,偏偏皇上連這也不放過,此次官員晉升一事那陸家可也插了一手,為何皇上就偏偏處置咱們柳家,對那陸家竟然不管不問,當真是叫人寒心!」
張氏越說越氣,居然還誣陷吟兒謀害陸側妃,分明就是那陸家將計就計倒打一耙,倒也真狠的下心舍下一個女兒。
「皇上近日身子不好,既要處理公務便讓他去發作好了,咱們又能說什麼。」皇后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神情依舊悠閒的很。
說到這,張氏忽然往後看了眼,跟著小心湊過腦袋問道:「皇上如今身子到底如何?」
她也好奇為何近日老爺一點也不著急,換作往日,怕早就四處走動了起來。
聞言,皇后嘴角帶著抹淡淡的弧度,鳳眸中閃過一絲精光,「聽說昨夜又吐血了。」
說著,她忽然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交給對面的人,「這個嫂嫂快派人交給吟兒,讓她務必拖住太子,月末前定不能讓他回京,不然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看著那封信,張氏皺著眉似有些猶豫,「吟兒還是個孩子,讓她牽扯到這些事情怕是不好吧?」
話落,皇后頓時神色一變,「嫂嫂糊塗,咱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誰?皇上對吟兒早有殺意,再看如今更是肆無忌憚的開始打壓柳家,再如此下去柳家就該在世家中除名了!」
「可……」
「這個本宮早就與哥哥商量好了。」皇后眼眸一眯,護甲輕輕划過桌面,聲音認真,「絕對不能讓太子提前回京,不然柳家只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如今咱們也只能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