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又重新陷入寂靜,只余窗外不斷呼嘯的冷風颳過,好幾日都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這次柳吟直接睡到了次日晌午,最後還是被劉嬤嬤叫醒的,說什麼司衣局的過來給她量身。
柳吟從不掩飾自己怕冷,於是果斷的在屋裡燒起了銀炭,這個時候人家還在穿秋襖,她就已經穿起了狐裘,看的劉嬤嬤也是一個勁在那說要給補身子。
「聽說昨日夜裡大皇子搞動亂,已經被抓了。」劉嬤嬤一邊給她梳發,一邊低下頭悄聲道:「不過這些只是明面上的說法,老奴聽聞是那大皇子盜了京城布防圖想逃,可沒想到被太子殿下讓人給抓住了,今日朝中都在說著要嚴懲大皇子,不過太子殿下並未說要如何處置他,只是眼下關押在天牢里不讓任何人探視而已。」
聞言,柳吟只是眨了眨眼呆呆的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她的心情非常平靜,因為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傻子也知道什麼叫做大勢所趨,偏偏那個大皇子不懂,不過柳吟覺得他背後肯定還有人在出謀劃策,不然他哪來的底氣搞這些事,居然還偷布防圖,心思可想而知。
「那司衣局又來量什麼?這冬日裡的衣裳才剛送來一批,如今又來量,我這還沒當上皇后呢,這一個個就趕著過來獻殷勤了。」她撇撇嘴心情有些複雜,這皇宮處處是現實。
聽到她的話,劉嬤嬤卻是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道:「他們哪是來裁量冬裝的,若是沒有殿下的意思,他們如何敢過來?」
柳吟摸了摸頭上的髮簪,一邊不解的看了她眼,不知想到什麼,整個人都是一愣,一時間眼神頓時閃爍了起來。
她突然想到了昨晚那個倒打一耙的人,自己耍流氓就算了,還說她欲求不滿,哪有這樣的人。
本想著等用了膳再量,可劉嬤嬤比她還急,非說司衣局的人已經等了她一上午,無可奈何,柳吟只能忍著餓,站在那跟個木偶一樣給她們量著尺寸。
「奴才們會儘快把鳳袍做好給娘娘送來,不過殿下給的時間太短,到時怕是無法讓娘娘改進了。」
那個司衣局的鄭管事一副恭敬討好的躬著身子,而且這幾日怕還得所有繡娘日夜不眠趕工才做得出來,可沒辦法,殿下也就只給了四日時間。
聞言,柳吟面不改色的趕緊讓人傳膳,一邊淡淡道:「無礙,本宮沒那麼挑剔。」
反正也就穿一天,哪有那麼多講究。
見此,那鄭管事自然是笑著點頭稱是,量好了尺寸,就趕緊帶著人退了下去。
張氏過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一行人,那鄭管事還識趣給她行了一禮,自然認得這是未來皇后娘娘的母親,雖然聽說過很多太子不喜太子妃的傳言,可她知道那些定是不可信的,不然太子殿下怎麼會讓他們在四日內趕製鳳袍,這分明是要在登基大典上立後,歷朝歷代可也就只有太宗皇后有過這個殊榮。
張氏面上帶著抹掩飾不住的笑意,也認出了剛剛那是司衣局的人,這時候過來,目的可想而知。
柳吟剛坐下準備用膳,就看到她娘走了進來,一時間整個人都焉了,不用也想知道自己又要被念叨生孩子,劉嬤嬤每天在耳邊念叨還不夠,她娘和皇后還要不時過來給她上課,再這樣下去,她都要得抑鬱症了。
「晌午都過了,你還在這用膳,人家外頭都手忙腳亂的很,你這個太子妃倒是比誰都悠閒,你姑母那邊的宮務都接手過來了嗎?」
看著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女兒,張氏忍不住嘆了口氣,人家都是巴不得執掌宮務,偏偏這個丫頭還避之不及。
撇撇嘴,柳吟自顧自給已經盛了碗粥,一邊又看了眼劉嬤嬤,後者立馬帶著其他人退下,順帶合上房門。
「我剛剛這不是在給人量尺寸嘛,而且這宮裡有姑母就夠了呀,誰說太后就不能執掌宮務的?」說到這,又一邊喃喃念叨了起來,「再說了,這凡事都得循序漸進,我一下子把事情攬過來,那些宮中管事如何會真心服我?」
如果可以,柳吟希望永遠做她的太子妃,什麼皇后,簡直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位子,一想到自己以後還得給秦硯挑妃子,她這心裡就悶得慌。
「就你牙尖嘴利。」張氏來到一旁坐下,一邊往後看了眼,這才湊過去悄聲問道:「殿下可有說何時舉行封后大典?」
喝了口粥,柳吟搖搖頭,要不是這個司衣局的人過來,她都不知道這些事,那個太子什麼都不告訴她,就連宮人知道的也比她多。
「剛剛那個司衣局的人說……好像鳳袍趕製的很急,可是太子哥哥什麼也沒有告訴我,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她無奈的繼續喝著粥。
張氏當即不悅的看了她眼,「還叫太子哥哥?」
柳吟:「……」
「今日欽天監都把日子定了,五日後便舉行登基大典,既然司衣局趕得這麼急,可見是要讓你一同封后。」說著,她又抿著笑意味深長的道:「歷朝歷代都是等新皇繼位後才進行封后,唯有太宗皇后才有這個殊榮,如今殿下讓你一同立後,這份心意可不是誰人都有的。」
張氏本還想著還得讓柳家運作一番才能達到目的,不曾想殿下居然主動提及了封后一事,不過好在她們柳家勢大,東宮又無其他側妃,故而今日朝中也無人有其他意見,就連她和老爺都沒有想到這一切會這麼順利。
聞言,柳吟眼神也不由飄忽了起來,默默的咬了口糕點,她一直都知道秦硯對自己很好,就是嘴上喜歡教訓她,雖然總是叫她小奸細,可也只是說說而已,實際卻從沒防備過自己。
「我今日來可是有事要與你交代的。」
張氏神色頓時嚴肅了起來,頓時從懷裡拿出一張方子,一臉凝重的道:「這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尋到的方子,聽說服藥後半年內定會懷有身孕,你看你成親都多久了,這還一點動靜也沒有,真是要把我與你姑母給急死!」
柳吟:「……」
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哎呀,我不要喝這些,我和殿下圓房才不到三個月,您和姑母就急的跟什麼是的,本來我身體好好的,到時候喝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而身子不行了可怎麼辦!」
越說越抑鬱,她頓時一個人在那裡嘀嘀咕咕的念叨起來,「劉嬤嬤也天天催,我這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又不是母豬,哪能說懷上就懷上,你們再這樣催下去,我吃早會瘋了的。」
「你這孩子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我與你姑母還不是為了你好,如今你不趕緊懷上子嗣,日後等新人進宮你哭都沒地方哭,太子雖然對你好,可向來都是新人勝舊人,你如今不抓緊點時間,以後這位子如今坐得穩!」
張氏像是被她這話可氣到了,一個勁在那裡教育著她,一頓下來都不帶停歇,柳吟非常無奈的在那裡吃著自己的東西,硬是讓她娘教育了整整一個時辰,若不是看時間不早了,怕還要繼續在那裡給她洗腦。
柳吟感覺自己得了抑鬱症,她現在一聽到懷孕這兩個字就非常恐懼,甚至有些想吐,別說,她還真吐了。
晚上太子沒有過來,這時必定是忙的很,而皇后那裡更是如此,整個皇宮都忙成了一團,畢竟都要登基大典了,唯獨柳吟一個人清閒的很,為了不守靈,她特意讓太醫說她得了很嚴重的風寒,這才逃過一劫,不然每天在那跪個一整天,人都要廢了去,好在對於她的做法秦硯並沒有說什麼,因為都看不到他人。
本以為登基大典前是看不到他了,不過沒想到在消失了第三天後,對方突然叫她過去用膳。
這天冷了,她最近一直都是睡到晌午起來,等來到大廳時,只見長桌旁已經坐著個熟悉的身影,他身著一襲白色衣袍,想來也是孝服,幾日不見也不知有沒有好好休息,不過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錯。
大廳里沒有暖爐,柳吟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脖子,埋著頭嘟囔著道:「太子哥哥一點也不想我。」
廳內伺候的人都低下頭默默的退了出去,就連小祿子也沒有逗留,只覺得這太子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幾日忙著皇上後事還有登基大典,殿下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今日還是特意抽出時間來陪太子妃用膳,不然平日都是隨便應付一下罷了。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眼角淡淡一瞥,後者立馬老老實實的來到一旁坐下,然後拿起筷子,一邊不時偷瞄著他。
「平日無事便多念書,莫要懶惰。」他聲音低沉。
撇撇嘴,柳吟一聲不吭的扒著白飯,她現在每天都在看書,就是買的話本都看完了,得找個機會讓細雲出宮再買幾本回來才行。
看著旁邊扒著米粒的人,秦硯忽然夾過一顆丸子在她盤中,薄唇微啟,「等孤忙完,再陪你出宮走走。」
登基後肯定更忙,柳吟是不指望了,不過有他這句話就可以了,當即坐過去靠在他胳膊上,一本正經的道:「出不出宮不要緊,只要太子哥哥答應我每天按時休息,那我就開心了。」
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很顯然,這個人完全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
聽著那清脆的聲音,男人眼帘微垂,一邊抬手捏了下她頰肉,「沒骨頭。」
嘟著嘴,她睨了眼一旁的人,頓時坐直身子去夾菜,看著碗裡那顆丸子,她立馬皺著眉又夾到了對方碗裡,「這個味道怪怪的,我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