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笑容逐漸凝固,柳吟逐漸垮下臉,就連眼神也幽怨起來,這人居然拐著彎罵她沒文化!
「明明就很好聽,而且多有寓意呀,還說我念書少,我平時不知道念了多少書,我現在都會作詩了呢!」她面上全是不滿。
聽著耳邊那念念叨叨的聲音,秦硯唇角抿著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忽然抬手蓋上她的狐裘帽。
柳吟最討厭別人說她沒文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頓時一臉凝重的看著那漫天飛雪創作起來。
「柳絮…飛霜…落不盡,初春獨自遠寒冬!」
憋了半天,柳吟覺得還算押韻,就是感覺有些怪,她也不敢去看對方臉色,似乎怕丟人現眼,只能一個人在那裡嘀咕著,「我這不是作的很好嘛,誰說我念書少的。」
她從開始認這裡的字開始才不到一年,就已經認全了大部分字,自己明明就是個天才好不好。
秦硯神色不變,薄唇微啟,「嗯,堪比新科狀元。」
柳吟:「……」
至於這樣拐著彎嘲笑她嗎?!
垮下臉,她乾脆別過頭不再說話,看著那四處飄落的鵝毛大雪,視線不由落在頭頂的油傘上,傘很小,幾乎大半部分都撐在她頭頂,所以飛雪並沒有落在她身上。
偷偷看了眼旁邊的人,柳吟眼神頓了頓,忽然停下腳步扯了扯他衣袖,聲音輕細,「我好冷呀,你……你背我好不好?」
眉峰微動,看著旁邊這個只露出半張臉的人,秦硯並未說話,對上那雙清澈見底的明眸時,他只覺得額心直跳。
後頭的小祿子落了一大截,也未曾加快步伐,事到如今,若是連這點眼力見也沒有,他也跟不了皇上這麼久,其實他心裡還是很複雜,畢竟當初也是親眼看著皇后娘娘一直追著皇上跑,可是皇上一直都未曾理會過,甚至連與對方說句話的意思也沒有。
不知從何時開始,皇上對皇后娘娘的態度好像有了點變化,但卻又不明顯,直到皇后娘娘嫁入東宮後,這種變化才漸漸顯露出來,他覺得這定是日久生情,不過皇上對皇后娘娘是真的超乎尋常的寵愛,其實他也能感覺的到,皇上似乎並沒有選秀的意思,更深的他也不敢再想。
可直到看見前面的一幕時,他又是眼神一變。
舉著傘撐在他頭頂,柳吟伏在他背上緊緊抱著男人脖子,腦袋埋在他脖間輕聲道:「我重嗎?」
說完,又一個人自顧自的嘀咕起來,「我聽說生了孩子後女子都會發胖,要是我以後也那麼胖可怎麼辦呀,我最討厭節食減肥了。」
聽著耳邊那絮絮叨叨的嘀咕聲,秦硯神情未變,腳下步伐依舊沉穩,這個小姑娘就是柳國正派來折磨他的。
「表哥對我這麼好,我該怎麼報答你呢?」她聲音輕細。
秦硯目光一頓,聲音低沉:「聽話。」
柳吟:「……」
她每天乖乖的在宮裡難道不聽話嗎?
仔細算算,她已經差不多兩個多月沒有出宮了,而且每天太醫給什麼就吃什麼,誰有她聽話?
後面也沒有聲音再傳來,等回到承乾宮後,眾人看到皇上居然背著皇后娘娘回來,一時間心中全是掩飾不住的驚詫,沒想到皇上居然如此寵愛娘娘。
柳吟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等醒來時外頭天都黑了,劉嬤嬤說送她回來後,秦硯就去給太皇太后請安了,想起自己都沒有給太皇太后去請過安,她覺得自己真的是連一點規矩都不懂。
不知為何,她突然發現秦硯真的是一個找不到缺點的人,不管什麼都能考慮到,她覺得就算是她姑母現在怕都忘了去看太皇太后,偏偏秦硯還記得經常去請安,這人每天真的需要想很多東西。
後天年關,宮宴依舊是太后一手操辦的,聽說邊關也發生了動亂,秦硯每天忙的都不見人影,通常只有都是半夜回來,第二天醒來就不見了,柳吟也沒敢去打擾他,這整個宮裡就只有她一個閒人,就連劉嬤嬤和細雲都忙著處理承乾宮的年關瑣事。
宮宴那天她又穿上了一身厚重的鳳袍,以前不覺得,現在她才發現這衣服還是挺保暖的,畢竟一層又一層根本就不透氣。
她是和她姑母一同去的宮宴,第一次坐的這麼高,她還有些不習慣,畢竟以前都是坐在底下。
「聽說皇上這幾日忙於政事都未曾好好休息,你定要仔細規勸才行,什麼都沒有龍體重要。」太后坐在那認真道。
柳吟點點頭,看著殿下一眾文武百官突然有些心虛,只能維持著波瀾不驚的模樣端坐在那,這要是被人挑出個什麼錯,那些大臣又有藉口喊著選秀了。
「皇上駕到!」
隨著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霎那間,殿內所有人都跟著跪倒在地,齊聲喚道:「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響徹大殿,柳吟也是行禮的一員,這個時候該做的規矩一個也不能少,直到胳膊忽然被人拉住,連著她整個人都被拉到正位的長桌前。
「眾卿不必多禮。」
霎那間,眾人又連忙恭聲道:「謝皇上。」
眼疾手快的小祿子趕緊讓人搬把椅子來,像是已經習慣了皇上的做法,不過顯然其他人並不習慣。
看著皇后娘娘坐在皇上身邊,那些個命婦都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看來皇上是極其看重皇后娘娘這胎了,這柳家可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麼能生的女兒,還有個這麼能幹的兒子,如果是我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如今還未選秀,這皇后能不能生下皇子還不好說呢。」
「不過皇上當真是極其寵愛皇后娘娘,我可聽說皇上每日都宿在承乾宮呢。」
眾人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不遠處的賀歆就這麼死死的盯著殿上的女子,她從未把這個柳吟放在眼中,哪怕皇帝哥哥娶了她,也只以為這是因為柳家的關係,可是如今,她從未想過皇帝哥哥為了這個女人居然連選秀都不願了。
她也從未見過,皇帝哥哥對人說話也會這麼溫柔,眼神會這麼柔和,可這些竟然是對著那個柳吟!
一旁坐著的沈瑤忽然睨了她眼,聲音柔婉:「我從未見過皇上對一個女子這般好過,不過也是,畢竟皇后娘娘已經懷有龍裔,這可是皇上第一個子嗣。」
話落,周圍坐著的貴女們也跟著附和了起來,就算心裡看不起這個大字不識的皇后,可面上自然得把面上功夫做足,只覺得等以後大選,皇上就不會顧及這個只有個花架子的皇后了。
賀歆掃了其他人一眼,心中全是諷刺,一群痴心妄想的人居然也想進宮。
殿內笙歌樂舞絲竹管弦聲不絕於耳,小祿子拿著一份極長的禮單,在那裡念著各國之間的賀禮,還有一些小國的朝貢,柳吟有些不習慣坐在那,她覺得有時候還是得低調,要不是知道秦硯只是單純的讓她坐過來,她都要懷疑對方是在捧殺自己。
「仔細算來,你也快四個月了。」男人忽然漫不經心的道。
柳吟:「……」
他是在隱晦的提醒自己什麼?!
看著一直端著的人,秦硯輕笑一聲,一邊抬手給她夾著吃食,聲音低沉,「過幾日帶你出宮。」
不知道這算不算打個巴掌給顆糖,柳吟立馬笑著拿起筷子,也不顧什麼端莊不端莊,頓時一個人慢慢的在那裡吃著他夾來的糕點,一想到過幾天能出宮走走,她這心情都不自覺開朗起來,要知道她在已經兩個多月都沒有出宮了。
待到禮單念完,底下的大臣才紛紛說著賀詞,大約都是一些拍馬屁的話,什麼在皇上的統治下,百姓們定會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忽然間,秦硯的視線漸漸落在底下的某處,「朕記得祁陽還未定親,馬愛卿家的嫡子也是才華橫溢,朕欲給他們二人賜婚,不知兩位愛卿意下如何?」
霎那間,鎮南王不由手心一緊,一旁的賀冀也是眼帘微垂,讓人看不出喜怒。
其他人都跟著不再說話,從未想過皇上居然要給祁陽郡主賜婚,那個馬尚書自然趕緊站了出來,心裡哪敢有什麼意見,只是與鎮南王一起躬身作揖,「多謝皇上賜婚,實乃小兒之幸。」
一旁的柳吟忍不住偷偷的瞥了旁邊的人一眼,嘴角抿著笑,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賜婚,那個賀歆怎麼敢反對。
見此,秦硯才不急不緩的道:「既然如此,那便在京中舉行大婚,鎮南王定要多留一段時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