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被天元聖宗騙來的孩子，在進入宗門的那一刻就知道，如果不能在規定的時限內完成修煉，是要被驅逐出去的。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所謂的驅逐，是把自己的肉身當成是花壇的養料，也就是去死。
李不雲猜測這未完成修煉的姑娘，是抱著一絲僥倖心理，想要從這裡離開。
玄德子眉頭緊鎖，拿過李不雲手中名冊前後翻看了一下。
「王二丫，修煉未完成，當逐出師門，李不雲，你在這裡看著她，待我處理完外面的事情，再來處理她。」
房間的三扇門在玄德子的安排下被鎖死，女孩兒低著眼眉不太敢打量李不雲，一雙小手糾纏在衣角上，鞋尖時不時碰著。
「你是哪個鎮上來的？」
李不雲的突然提問，嚇了女孩兒一跳，抬眼兩次和她眼神對上，狠狠咬著嘴唇，卻半天不敢開口，腳步偷偷往一旁挪著。
李不雲將兩個蒲團拿來，給女孩兒旁邊丟了一個，自己也坐了下來。
或許這是這姑娘一生中最應該感到輕鬆的時刻了吧。
「不知道玄德子要在外面忙多久，你也坐著等吧。」
女孩兒似乎是感覺到李不雲對他沒什麼惡意，怯懦地抽過蒲團，特意和李不雲拉開了一些距離，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一雙手仍然不安地搓著衣角，腦袋低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小動作中透露著不安。
「我是蘆溪鎮來的，三日前進入宗門，我的夥伴們同你們一樣，是外門弟子。」
面前的姑娘沒應聲，搓揉著衣角的動作有些許停頓。
李不雲時刻觀察著小姑娘的動作。
「你想知道，你們鎮剛剛進入這個房裡的人都發生什麼了嗎？」
女孩兒抬眼，怯生生的眸子中滿是惶恐，良久才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嗯聲來。
「兩極相生相剋，他們成為內門弟子修煉的……」李不雲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
如果現在告訴姑娘，剛剛她的夥伴們都在這裡丟了命，想必她不會再待在這裡。
而且玄德子等下會回來，萬一姑娘說漏了嘴，他的目的可能就達不成了。
為了不讓玄德子看出了端倪，李不雲只能選擇欺騙，至少能讓這姑娘在臨死之前，不那麼痛苦。
「修煉的夥伴，他們都成為內門弟子修煉的夥伴。」
「你說謊。」姑娘語氣堅定，雙手狠狠捏著衣角，再抬眼和李不雲四目相對的時候，眼眶驀然紅了起來。
「我娘說過，天元聖宗是修煉邪道的地方，進入天元聖宗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李不雲頓時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宗門之中竟然還有知道真相之人。
「這是你不選擇修煉的原因？」
姑娘點頭，身子因為害怕微微顫抖。
「我知道他們肯定已經死了，而且我應該也快……」
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便掉了下來，她慌亂地擦著，時不時瞥向李不雲身後的門。
「你們從哪裡來的。」李不雲執意想要知道這姑娘的來處，
既然有人知道真相，那就證明這世上還是有些人在修煉正道，或許他有一天從這裡離開的時候，能去見見這樣的人。
「青陽鎮，一行二十三人。」
也就是說，剛才這四十多人中，還有其他鎮子上的，可惜人全都沒了，他沒辦法知道更多消息。
「你能告訴我，他們是怎麼死的嗎？」王二丫聲音顫抖到了極致，臉上有幾分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李不雲也沒瞞著，但陰陽兩面毀人命的事情確實可怖，他沒說得太細節，怕這姑娘承受不住。
「能得到尊者垂憐，成為師兄們煉筋、強骨的養料，是他們的福氣，蘆溪鎮子的夥伴們，到了修煉之日，也會成為人丹藥引，也是他們的榮幸。」
聽著李不雲的話，看到他淡然的神情，王二丫咬著嘴唇，一雙手不自覺地顫抖，她只感覺到了面前人的可怕。
「那你……到時候會用他們煉丹嗎？」
「會。」李不雲回答得乾淨利落，他心裡存著一些防備，萬一這姑娘是玄德子留來考驗他的，那說了實話，日後還怎麼活下去。
「你恐怕是我這輩子能見到的最後一人了！」
說著，王二丫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東西。
「這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反正我今日會死，不如贈予你，謝過你這一蒲團之恩。」
李不雲接過東西，把玩在手中看，是一個玉兔形狀的璞玉，玉中心似乎有什麼東西閃著光芒。
姑娘起身將蒲團放在陽魚上，盤腿而坐看向李不雲，眼中多了些複雜情緒。
「你是內門弟子，我也可以伴你修煉，雖我未完成修煉，但……至少能幫上一些吧。」說到後半句，遲疑地垂下眼睛。
這……
李不雲沒想到這姑娘居然願意為他而死，這可是他上輩子都沒經歷過的事兒，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惜了他也沒辦法救。
不過姑娘既然開了口，那就當作是人家的遺願，幫著演一場戲好了。
「好啊！」
很是爽快地答應下來，李不雲拿著蒲團坐入了陽魚的位置，學著姑娘的樣子打坐，余光中，姑娘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任何人面對死亡，都是會害怕的。
不大的房間內能夠清楚地聽到一個平穩和一個急促的呼吸聲，李不雲也沒說話，反正他既不會念口訣，也不會要人命。
「怎麼，怎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姑娘顫巍巍地發問，眉頭緊鎖卻仍然沒睜眼睛。
「是……是不是因為，我沒完成修煉，所以幫不到你。」
沒等李不雲回話，玄德子就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二人坐在陰魚陽魚上，雙雙盤腿而坐，一副要開始修煉的模樣，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李不雲，你做什麼！」
「煉筋、強骨。」李不雲應聲，自然理直氣壯。
「胡來，若是壞了今日大事，唯你是問！」
這不是胡說八道嘛，他不過是滿足一下人家姑娘的遺願，能壞什麼事兒。
倒是這幫傢伙，純粹要人家的命！
姑娘慌忙從蒲團上起身，想要解釋什麼，卻被玄德子冷眼瞪了回去。
「王二丫，你應該知道，倘若未在時間內完成修煉，是什麼後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