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要朕親自來見你的原因?」
李觀棋走到圖書館的最深處,望著前方景象,面露新奇之色。【記住本站域名】
只見那裡的窗戶敞開,陽光傾瀉而下,灑向一棵被各色玉石圍起來的大榕樹,而榕樹的棕色樹幹之上,竟是還生長著一張慈眉善目的老人臉龐,是西方面孔,有著綠色的眼瞳。
【「半神級」咒術師】
「還請陛下恕罪。」
這位老樹人將目光投向李觀棋,微微一笑,「正如在下學生所言,老夫不去帝都覲見陛下,非不願,乃不能也。」
「你和這棵樹什麼關係?」
李觀棋饒有興趣地走上前,圍著老樹人的身軀轉了一圈,「你不能離開這棵樹?否則就會死?」
「老夫便是這棵樹。」
老樹人神情平靜,輕聲道:「200年前,老夫觀看植物的光合作用有感,想著製作一種可以改變人類體質的藥劑,讓人類也能跟植物一樣進行光合作用,如此一來,世界上的許多貧民窟,就會淪為歷史了。」
「額……我都不知該遺憾你的失敗,還是慶幸你失敗了。」
聽得此言,李觀棋面色古怪,看著這老樹人的大樹身軀,遲疑地說道。
「也許應該慶幸?」
老樹人的語氣淡然,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李觀棋拉過一張椅子,好奇地看著這個老樹人,「你該不會是在自己的身上做實驗吧?」
「不然用其他活人做實驗?」
老樹人反問一句。
「有趣。」
聽得此言,李觀棋不禁面露笑意,「居然還有咒術師不願做人體實驗的,這倒真是開眼界了。」
「咒術師的風評,往往就是被這些人給毀了。」
老樹人低垂著眼帘,輕聲道:「可令老夫為之難過的是,咒術的進步,也往往是這些人推動的,似乎一個先進知識的推動,總是要犧牲數之不盡的無辜生命。」
「話題扯遠了。」
李觀棋擺擺手,重新將話題回到最開始,「你還沒說清楚呢,你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而且你到底是誰?半神級的咒術師,不應該前半生都是籍籍無名之輩,你在變成樹人之前是誰?」
「老夫名為弗蘭克·加布爾雷思。」
老樹人聲音平靜,身上的幾十條樹枝輕輕搖晃,「這個名字,陛下你應該沒聽說過,畢竟老夫一直都是學術派咒術師,不曾去外界闖蕩過,還真如陛下你所說,是個籍籍無名之輩。
不過,總院裡的學生們是比較了解老夫的,因為這間圖書館近幾百年來,一直是由老夫照看。
至於怎麼變成這樣的?
顯而易見,老夫研究出了一種藥劑,在小白鼠身上得到了圓滿成功,喝下這種藥劑的老鼠,都獲得了進行光合作用的能力,只需曬太陽就能維持身體消耗。」
「所以你就準備進行下一步的人體實驗。」
李觀棋接過這個老樹人的話茬,「而你不準備拿其他人來做實驗,選擇用自己的身體進行嘗試,結果失敗了,從那以後你就變成了這個樹人,紮根在此,無法離開。」
「有失有得。」
老樹人微微一笑,「至少成為樹人之後,老夫對於木之法則的感悟,日益見長,若是舊紀沒有木神存在的話,說不定老夫都能入主木之神宮了。」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李觀棋看著這一位半神級的咒術師,眼眸微微眯起,「朕有一個問題,希望能從你這裡得到答案,鬱金香帝國保證半神不斷代的原因,是他們擁有一個特殊的秘境,你知道此事麼?」
「老夫不僅知道,甚至還比他們自家更清楚那個秘境的底細。」
老樹人的聲音平靜,但表達出來的意思,卻讓人平靜不下來。
「哦?!」
聽得此言,李觀棋頓時來了興趣,「所以,那個秘境到底是什麼情況?」
「那是一名舊紀神靈的坐化之地。」
老樹人完全沒有賣關子,直接就開口說道:「舊紀的絕大部分神靈,都死於一場對抗未知強敵的戰鬥,但早在那之前,就已經出現過神靈隕落的事件了。
老夫不知那位神靈的具體身份和名諱,只知道他並非被殺,而是厭倦了無盡的生命,主動選擇了離開人世。
而他坐化的地點,經過歲月的沉澱之後,就成了鬱金香帝國如今的所謂半神秘境。
那個秘境裡的所謂半神之力,其實就是那位隕落神靈的些許能量殘留。
老夫知道的,就這些了。
至於更具體的事情,比如為什麼是兩份半神之力?又比如為什么半神之力在主人死後,過段時間會自動回歸秘境?這些問題,對咒術學院來說同樣是未解之謎。」
「有趣。」
李觀棋輕輕點頭。
鬱金香秘境的半神之力,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可能和神靈有關係,現在則是徹底得到了確認。
「那你們咒術學院呢?」
李觀棋好奇地看向這位老樹人,「你們半神不斷代的原因,又是什麼?」
「咒術之核的移植。」
老樹人乾脆利落地回答道:「跟異血人類不同,我們咒術師體內的咒術之核,能夠更完美地存儲法則感悟,而我們咒術學院有一項絕密技術,能夠移植咒術之核。
當然,這個移植,並非替換的意思。
更準確來說,是吸收。
在我們咒術學院,一位半神級的咒術師即將老死之際,就會主動把咒術之核移植給信得過的學生。
等這個學生經過幾年的時間,通過自己的咒術之核,將這枚半神級的咒術之核吸收之後,那他對法則之力的感悟和運用,就也差不多能達到半神級了。
這就是我們咒術學院的半神,在從前都不曾斷代的秘密。
但現在已經斷代了。
去年大洛神武帝屠殺了我們學院的兩大半神,導致他倆沒能把咒術之核移植給其他人,所以現如今的咒術學院,就只剩老夫一個勉強可稱得上半神級了。」
聽到這裡,李觀棋輕輕點頭。
這老樹人說話半點不墨跡,問什麼答什麼,很不錯。
話說這個咒術學院的絕密移植技術,跟他的掠奪術式幾乎是異曲同工之妙。
「那麼,朕想要你們咒術學院臣服。」
李觀棋看著這位老樹人,開門見山地說道,「從今以後,咒術學院,就是大武王朝的最高咒術學府,負責為王朝培養咒術師人才,以及研發更先進的咒術。」
「咒術學院不是國家,沒有什麼臣服之說。」
老樹人身上的枝條輕輕晃動,樹幹上的臉龐也輕輕搖了搖,好似在搖頭。
「近些年來,學院的政治因素越來越多了。」
老樹人認真地看著李觀棋,「還請陛下放心,既然老夫接過了這個院長的職位,那老夫就會努力讓學院重回正軌,咒術學院應該是一個只專注於學術的團體,而非朝堂勢力的一份子。」
「……」
李觀棋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
老樹人和他對視著。
這片圖書館的最深處,就此沉寂下來。
但這份沉寂並沒有持續多久。
「嗡——」
老樹人身上的枝條擺動,將一顆青綠色的果子遞給李觀棋,「陛下,這是老夫煉製的靈魂療養物,既是果子,也是丹藥,同時也能算是一種鍊金工藝品,將其服用之後,您被鬼殺法則所傷的靈魂,應該能加快恢復。」
「我們聊的不是這件事,你們咒術學院必須被大武王朝收編,不能游離在外。」
李觀棋說著,伸手接過了果子,將其收進空間項鍊。
「好吧。」
老樹人嘆了口氣,「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老夫還有一個條件,是關於新派術師學院的。」
「新派術師?」
李觀棋神情平淡,「你想讓朕解散位於鬱金香首府的術師學院?」
「並不是。」
老樹人說道:「老夫的意思是,想請陛下您共同扶持咒術學院和術師學院,讓那群新派術師擁有與我們等同的資源,讓兩座學院共同發展。」
「哦?」
聽得此言,李觀棋不禁面露費解之色,「你非但不希望咒術界重新統一,反而希望新派術師這個分裂勢力與你們分庭抗禮?」
「有時候,統一是幸事,比如天下一統,則百姓再無戰亂之苦。」
老樹人緩緩回答道:「但有時候,統一也是壞事,事實上,在我們咒術學院內部,也並非所有人都是主戰派,只不過先前的兩大半神都是主戰派,所以我們才會跟鬱金香帝國和新派術師開戰。
但,包括老夫在內,學院裡邊也有很多人,對於新派術師的獨立,反而持樂觀態度。
當咒術界只有一個咒術學院的時候,很多新生的思想,都會被老舊的傳統思想所壓倒、扼殺,長此以往,咒術界便難以進步。
然而新派術師不一樣。
他們脫離了學院的傳統束縛,思路更跳脫、更天馬行空。
事實也證明了一切。
鬱金香帝國的全境空間封鎖系統,還有最新的可視傳送陣,這都是新派術師獨立的結果。
對咒術界來說,強行整合統一,並非好事。
咒術學院和術師學院共存,是更好的選擇。
如果大武王朝一定要我們臣服,那老夫只希望,陛下能每年調撥一定的資金,用於資助兩大學院。」
「這是當然。」
李觀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所以,就這樣,你們咒術學院臣服大武王朝,作為最高咒術學府的你們,也會獲得相應的資金調撥,不過……」
他看著老樹人,嘴角微勾,「你真覺得朕能贏過長城之內的八大半神和大楚女帝?」
「無所謂。」
老樹人的眼神古井無波,「若是陛下輸了,等大楚女帝到來之際,老夫大不了重述一遍今日話語罷了,那位女帝雖然出身大洛,但就目前而看,她似乎並不歧視咒術師。」
「你是個有意思的傢伙,待在學院裡多培養學者吧,讓這個地方少點政治意味,多點學術氣氛。」
李觀棋轉身離開,沒走兩步就揮手撕開空間裂縫,踏入其中。
加速靈魂癒合的療養物也得到了,回去皇宮繼續閉關養傷吧。
傷勢完全恢復之後,他還要抓緊時間,把那個半神術師的法則感悟給接收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
距離長城崩潰的那天,已經越來越近。
……
……
幽界。
在這片紫光流轉的世界,某個角落裡,忽然有顆心臟模樣的東西浮現,微微跳動著,絲絲縷縷的血管從心臟處延伸開來,仿佛想要重塑成一具人軀。
然而,在下一秒,這顆心臟和血管又消失不見,好似從未出現過。
……
……
北境荒野,一處偏僻至極的地底洞穴,最深處。
一縷縷金色光芒蕩漾開來,籠罩整座洞穴。
半神咒術師呂鴻的屍體躺在一邊,已經腐爛發臭,蛆蟲扭動。
而另一邊,天神肉身則不再是紫黑乾屍的外觀,而是徹底變成了一個白髮雙馬尾小蘿莉的模樣,此時躺在地上,雙眸緊閉,身上不斷散發出金色微光。
「快了。」
這位名叫陳藍的女孩依舊閉著眼,但嘴唇開合,發出一句男聲女聲混合的嗓音,「距離奪舍完畢那天,已經不再遙遠。」
「李觀棋,等我,你的命,我要親自取……」
……
……
「所以,甲七,這就是你潛入祖廟的真正目的?原來你是要謀取蠱神大人的聖軀?」
南疆,真正的蠱神祖廟最深處,橫屍遍地。
在這片擺滿了各式儀器,紅綠儀表燈閃爍不定,充滿科技感的銀白殿堂之中,十二具殘破不堪的屍體堆在地上,血液流淌,散發著刺鼻的濃鬱血腥氣。
除此之外,此地只有兩道身影站著。
身穿黑袍的紫發女孩,甲三。
身穿墨綠色長袍的林羨白。
然而此時的他看上去,卻是再無從前的清逸出塵,反而顯得有些滲人。
因為他的雙眸變成了妖冶的深綠色,左邊半張臉血管凸起,讓他這張俊美的臉龐,現在顯得很是可怖猙獰,並且左手還拿著一顆人類大腦……不,準確來說,不是「拿」。
這顆人類大腦,是直接長在了他的手上,和皮肉渾然一體!
「十二主教都死了……」
甲三環顧四周,眼神複雜地看著遍地殘屍。
而林羨白望著這個紫發女孩,沉默著。
「所以你從來都不曾愛過我。」
甲三微微一笑,看向林羨白,「你當初之所以接受我,僅僅是為了更好地融入甲隊,從而實現你來到此地的最終目的,對吧?」
「我……」
林羨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好啦,沒關係的。」
甲三笑眼彎彎,柔聲問道:「那你成功了嗎?那顆大腦就是蠱神大人的聖軀吧,你準備拿它做什麼?」
「還、還沒有。」
林羨白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左手上的人腦,眼神微凝,「我還差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成功了,便是神靈,失敗了,便萬劫不復,不過無論哪個結果,都能幫我朋友解決一大隱患。」
「我能幫你什麼?」
甲三認真地看著他。
「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林羨白看向這個紫發女孩,輕聲道:「當初在毒刃鱷的山洞外邊,隊長他們已經發現了我的冒牌身份,是你,你主動引來了乙隊的人,借刀殺人,全殲甲乙兩隊,是你幫我殺了他們,守住了這個秘密,謝謝你,真的。」
「誒?」
此言一出,甲三的小臉則是微微發紅,「干、幹嘛說出來啊,人家還想在你面前維持好女孩的形象呢。」
「該面對現實了,甲三。」
林羨白的表情愈發嚴肅,沉聲道:「我真名林羨白,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超凡者,我不是你夢裡曾呢喃囈語過的那個『任黃』,也許我和那位任先生長得很像,但我不是他,你愛的也不是我,而是他,所以,就這樣吧,甲三。」
「……」
甲三的紫色瞳孔微微收縮。
最終,她低下頭,自嘲一笑,「是啊,你從不曾愛過我,而我從始至終,也只是將你當成他的替代品,哪有什麼誰對誰錯呢,這只是一場互相利用而已,我……我根本就沒有找到他,你不是他,我很早就知道,可我始終在騙自己。」
「十二主教已死,蠱神祖廟從今以後已然不復存在。」
林羨白看著這位紫發女孩,柔聲道:「你可以給自己取一個新名字,或者用回最開始的名字,你應該重新開始你的往後餘生,繼續尋找那位任先生也好,另尋良人也不錯。
還有,我希望你能明白,男女情愛不是人生的全部,你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去做。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
你我都應該著眼未來。」
「……」
這位紫發女孩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笑,而後戴上了黑色兜帽,就此轉身離開。
林羨白目送著她離去。
這就是分別。
甲三與甲七的故事,結束了。
但至少林羨白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呼——」
林羨白深呼吸一口氣,而後看向左手的人腦,眼神凝重。
「該開始了。」
「奪舍神靈啊……真是個瘋狂的舉動,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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