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落水

  「外面接下來去哪兒啊。」陳阮吃飽喝足後頭枕著已經空了大半的書包，看著頭頂上枝葉已經青黃不接的樹頂問著李夏。「不知道啊。」李夏也學著陳阮躺下，秋日恬靜的午後少了分夏日的喧囂，時不時吹來的秋風伴隨著在臉上跳動的光影十分好眠。透過枝椏的縫隙中可以窺見幾分天的秋色，仿佛時間都慢了幾步。秋日可以說是人世間最好的時節，在過去人們在這個季節得以豐收果腹，而現在灑在人身上鍍著金邊的陽光，吹亂頭髮的颯颯秋風，時不時傳入耳中的談笑聲，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議。

  不知不覺，時光流走，李夏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醒來後看見的是溫柔注視著自己的陳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李夏最先別過臉去翻做起身。「起來吧，看看待會兒去做些什麼，晚點就要回學校了。」李夏不自然的整理著凌亂的頭髮，陳阮伸了個懶腰卻沒有起來的意思。李夏背著光無奈的看著趴在草坪上的陳阮，陳阮伸出手透過手指的縫隙看著李夏，可惜啊，看不清，陳阮心裡一陣惋惜。少女細膩的手指間擠進了一隻骨骼分明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間陳阮愣了神，掌心間傳遞過來的熱度順著手腕燃燒，她下意識的低下頭掩飾著不自然的神色，假裝不在意的借著李夏的力順勢站起。手指間好像還留有他的溫度，陌生的觸覺還沒有消失殆盡，原本安分待在胸腔里的心臟正一下一下的敲擊著，陳阮裝作很忙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的神情。

  「走吧。」「啊，好。」陳阮接過李夏遞過來的包像一個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後，他就在眼前，而影子就在腳下。陳阮故意落後幾步踩在李夏的影子的頭上，或許是注意到陳阮的動作，李夏停下腳步，陳阮一臉緊張的看著李夏的後背。李夏轉過頭來無奈的看著一臉無辜的陳阮，一把將她拉回自己身邊。陳阮不自然的轉動手腕卻沒有掙脫，她好像又要開始燃燒了。「坐船嗎？」李夏低頭詢問著身旁的陳阮。「啊？」看著她明顯走神了的樣子，李夏嘆了一口氣重複了一遍。「坐。」陳阮只在小時候坐過船，還是那種需要有人撐船的那種，這種自己腳踏的遊船還沒有坐過呢。作為一個旱鴨子，陳阮很少有接觸水的機會，她看見李夏上船很輕鬆的時候，自認為信心滿滿，可輪到自己的時候心裡的恐懼就陡然加劇。「怎麼了？」面對李夏關心的目光，陳阮不好意思說自己害怕，只能心一橫，眼一閉，如壯士赴死般邁出了一步，所幸有驚無險的安穩坐下來了。

  隨著微風拂動的湖面像是鋪灑了一片的碎鑽，秋風吹皺了一池的的湖水，水鳥、天鵝在湖中愜意的遊走著，李夏滿心滿眼都是對面笑眼盈盈的陳阮。「李夏，你有想過未來我們會是什麼樣嗎？」陳阮看著遠處自由的水鳥喃喃自語。「來不及想，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太快了。」李夏看著陳阮的側臉略顯感傷。「我還挺好奇的，很多年後的我會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湖水能倒映出我的未來該多好啊，這樣我就不會那麼迷茫了。」陳阮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現在的感覺，她似乎是知道自己該去的方向，可又不明就裡。陳阮是不甘於平凡的，可是她是那麼普通，普通的只能順應平凡。每個人都有著獨屬於自己的英雄情結，可最後也只能成為為英雄鼓掌的背景群眾。「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一切，現在你邁出的每一步都是未來。」「呵，你怎麼那麼成熟啊李夏，人們不是都說男生晚熟嗎，可你不是這樣。」陳阮看著眼前的少年覺得他就像是風，猜不透，摸不著。「我本來就很成熟。」李夏仿佛是自嘲一般的笑容讓陳阮摸不著頭腦，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這樣的神情陳阮好像看過很多次了。

  「時間快到了，我們回去吧。」李夏的聲音打斷了陳阮的思考，陳阮緊隨著李夏的動作加快腳下的動作。看著眼前的手陳阮咽了口唾沫，她遲疑的伸出手，腳下終究是慢了一步，左腳剛踏上岸，右腳已來不及收回，隨著腳踏船的遠離，等陳阮反應過來就已經在水裡了。湖水漫過腰際，明顯的漂浮感讓陳阮無法保持平衡。「陳阮！」李夏剛上岸轉個身的功夫就看見陳阮沒踩穩掉進了湖裡，幾乎是霎那間的反應，李夏推開旁邊擋路的人直接跳入湖中。感受到腰間明顯的拉扯感，陳阮在李夏的幫助下終於得以平衡自己，大概是本能的反應，陳阮緊緊的抱著在水中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李夏。「怎麼樣，還好吧。」李夏被工作人員拉上岸後滿臉焦急的問著還處在一臉懵狀態的陳阮。陳阮看著李夏著急的樣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知覺，只是回答道：「沒事，還好。」所幸兩人都沒有什麼事，只是身上衣服都濕了大半，只能在洗手間各自處理。

  「李夏，剛剛謝謝你啊。」陳阮愧疚得到看著和自己一樣變成落湯雞的李夏，李夏只是擺擺手並將自己的外套墊在陳阮身下，讓她坐著曬太陽。「我當然沒事啦，我會游泳，不像你是個旱鴨子，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披上，別著涼了。」李夏制止了陳阮要把衣服還給他的動作，不容拒絕的將衣服裹在陳阮身上，陳阮看掙扎了好幾次都被死死壓制，只能老實坐著等衣服被風乾。

  回去的路上，班主任看見陳阮和李夏兩人明顯比旁人更加狼狽的模樣詢問了幾句，在李夏口中得知原委後叮囑兩人晚上回家一定要喝點感冒沖劑以免感冒影響學業。兩人聽見班主任的前半句還是一臉感動，在聽完之後只剩下一臉的黑線了。李夏和陳阮無奈的相視一眼，默契的閉眼睡覺。窗外的晚霞很美，雖不如夏日漫天的火燒雲那麼壯觀浪漫，卻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輝中，但這一車滿載著疲憊的師生，無一人留意關注這短暫的美景。這路遙馬急的人間太過行路匆匆，晚霞的出現呵消失也太過匆匆。月亮不曉得六便士有多重，而撿六便士的動作也看不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