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怎麼能給其他人隨便看啊
看著窗外沉沉落下的夕陽，菲莉卡坐在床上慵懶地伸展身子。
時間差不多了吧。
她起身下樓，來到一樓的工房裡面，熱氣騰騰的鍛爐旁邊，克蘿茜和漢娜兩個人正聚精會神地飛速交流著。
果然沒那麼容易啊。
她走到渾然不絕的兩人身後，一把將克蘿茜拉了起來。
「好了，時間到了，太晚回去會讓那個傢伙擔心的。」
「誒？！」克蘿茜一臉詫異，「可是我們才剛剛聊到關鍵部分……」
「你這話也就騙騙外行人了，」菲莉卡神色鎮定一隻手叉腰，「研究人員討論起來什麼地方不關鍵，放你在這裡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她甚至百無聊賴地在想，羅維那傢伙該不會是為了喊克蘿茜按時回家才特意讓她過來的吧。
「走了，下次再見。」
不由分說拉著比她身高還高的克蘿茜，身後的漢娜停頓了幾秒，突然用力喊住了她。
「菲莉卡，等一下！」
「我給你五秒用來告別。」
「不是的，你等我一下，一分鐘我就回來！」
漢娜越過兩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菲莉卡可不打算在原地等她，直到工房門口才被返回的漢娜喘著粗氣攔了下來。
她手裡抱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金屬匣子。
「給你。」
菲莉卡接在手裡，以半矮人的手臂可以說顯得有些過於沉重了。
但她自然認得出來，在那些金屬花紋間流動的，是魔導技術才有的光芒。
「這是什麼？」
「老師在出門遠遊前交給我的東西，」漢娜撐起身子擦了把汗，「他說如果我能解開盒子的秘密，裡面的東西就是我的了。」
「那為什麼要給我？」菲莉卡不解地看著她。
身為魔導三傑之首的施密特·馮·科魯托什大師是大陸近三百年無需質疑的最偉大魔導研究者，在晚年製造完包括五王女的戰艦天之翼號在內的數項作品後就一個人獨自出門遠遊了，此後再也沒聽到過有關老師的消息，僅有的猜測是去往了地處遙遠的東方。
但無論怎麼說，施密特老師留下來的東西肯定沒那麼簡單。
「其實老師的話準確說是『誰能解開就是誰的』，」漢娜嘆了口氣道，「你也看到了，我跟克蘿茜一樣什麼東西都想做，當初去學魔導技術也是一時興起，這東西與其放在我這裡當墊腳板，還不如交給有能力解開它的人。」
「你拿老師的東西當墊腳板？」菲莉卡的眼神變得明顯尖銳了起來。
「這不……放在床邊挺合適的嗎，我想的是也許睡前靈光一閃就解開了呢，」漢娜訕訕笑了笑，「不過這恐怕還是太天真了，裡面的構造不是光碰運氣就能開啟的，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解開，那大概就只有如今和老師齊名的你了。」
菲莉卡抱著匣子沉沉嘆了口氣。
不難想像，這傢伙拿到匣子的時候肯定天天睡覺也想著怎麼解開，然後時間一久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放在床邊就沒再管了。
「我知道了，如果我打開了的話，會和你說裡面有什麼的。」
「那……」一旁的克蘿茜趁機往工房裡溜。
「想都別想，」菲莉卡袖子裡伸出的魔導機械臂一把抓住了她，「我做什麼研究和帶你回去不產生衝突。」
被拖上了大街，滿臉不舍的克蘿茜倒退著向出來的漢娜揮手道別。
她也是為了給薇彌爾做那件衣服吧。
菲莉卡收回視線，端著匣子走在人潮洶湧的工匠區大街，緩緩往下低頭看了一眼。
這才是你讓我過來的目的嗎。
……
梅倫戴爾，上城貴族區。
「我應該說過的吧，我不想再聽到那個平民劍士的名字。」
一身王子便裝的盧卡斯站在窗邊，身後是進來向他匯報，臉上重新蒙好了面紗的斯嘉麗。
「我們之前的判斷有誤，」她認真說道，「對手比我們想得更危險，即便把他當作未得勢前的『那個人』都不為過。」
那個人。
盧卡斯臉色變了變，沒有做出回應。
「如果我沒記錯，」斯嘉麗繼續說道，「蘭德爾宰相的原本出身也……」
「你今天去找他了沒錯吧。」盧卡斯突然冷冷道。
斯嘉麗睜了睜眼，但很快便理解過來，誠惶誠恐地低下了頭。
「所以你從他身上學到什麼，」盧卡斯朝她轉了過來，眼神冷淡，「審判結束後帶著四個女人逛街，這就是你想要向我匯報的內容？」
「不，我並不是……」
「夠了。」盧卡斯冷冷打斷了她，「獅苑是榮耀的王國，你說的這種人我聞所未聞，國民們也不會認同。下城區也有長相漂亮的女人，所謂的隱士會從來沒有宣稱過保護她們的安危，她們有在秩序混亂的地方時刻遭遇不測嗎？一見到女人就忘了本分，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我無法理解這種人怎麼能生在獅苑的土壤。」
斯嘉麗無法反駁地抿了抿嘴。
她不清楚那幾名少女和他是怎樣的關係，但在審判結束後明明這麼重要的時刻卻拋開本職帶著她們吃喝玩樂，確實無法讓人明白含義。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似乎顯得過於與眾不同了，這大概也是她感興趣的原因。
國民並非沒有欲望，只是在大多數時候，隨處可見的娼館開價都非常低，工作者被王國認可是一份正當職業，進一步降低了這方面的看法，做正確的事就該去正確的地方。農民們看見貴婦往往想的是自己下輩子也想生在這樣的家庭，要多少的收成才能買得起這樣一件衣服，亦或是做大夢將來有一天自己的子女如何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除非被逼迫得產生了自暴自棄和走投無路的程度，否則不會有誰隨便對大街上的女人產生低俗的幻想。至於貴族……他們有的是通過飼養奴隸來炫耀的方式，價格往往高昂，獸人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起來……好像從沒見他去過這種地方。
「中立地帶見不到第二天的傭兵，從小受過嚴重心理創傷不敢見人的貴族蛆蟲，教會管制邊緣的巡遊祭司，」盧卡斯看著她，「你要不要提醒我因為女人而治罪的都是哪些人？」
「……不用了。」
「我不需要你給我灌輸這些邪惡想法，這種人出現在獅苑就是邪魔，」盧卡斯恥與為伍道，「如果世界註定毀滅，也一定是毀在他這種人和女人手上。」
「……」
斯嘉麗無言以對。
不理解對方用意，沒能看清事情的本質也確實是她的失職。
「至於你之前說的，」盧卡斯的眼眸里隱隱帶上了怒意，「奧斯波德家過去即便再沒落也從來都是獅苑的貴族，你竟然拿一個腦子裡滿是齷齪想法的賤民和宰相相提並論，你們女人該不會也是上了他的當，搞錯了自己應該站在哪邊？」
盧卡斯語氣深長提醒道：「你將你的養父一家屠殺的時候，不要忘了是誰收留了你，斯嘉麗。」
斯嘉麗將頭壓得很低。
「……是，我謹記在心。」
盧卡斯沒看她徑直朝走廊的門口走去。
「既然清楚自己是在為誰效忠，就幫我爭取西境剩下那些貴族的支持，」他停在門口說道，「洛芙禮喜歡嘩寵取寵就讓她去好了，兵權才是致勝的關鍵，等到我將西境全域拿在手裡，就算是宰相也再不能將我排除在外。」
他在出門前睥睨地看了一眼。
「因為我會讓所有人知道——」
「到底誰才是獅苑下一任的正統國王。」
一直到二王子離開，斯嘉麗都沒有抬起頭來，腦海里無意識閃過了羅維·布魯克今天給她的建議。
「不要在他做出無可挽回的決定前才阻止他。」
「……」
她神色微微變得舉棋不定起來。
對他來說。
究竟怎樣才算「無可挽回」？
……
梅倫戴爾，主城區，溫泉「清山湯」。
在地處偏僻的地方難得有這麼一座天然溫泉的店，浴池裡的四人都用各自不同的目光看向羅維。
阿依凝：幽怨。
阿奈凝：舒暢。
莎耶：鄙視。
薇彌爾：緊張。
「你這混蛋…！」莎耶捂著身前看著他，「就因為贏了幾個貴族就帶我們來這種地方！？」
「你以為我想。」
羅維泡在池子裡難得的嘆了口氣，陪她們逛街怎麼看最大的受害者都是自己才對，城裡到處是貴族的眼線，只有他們停留的地方足夠多，才不會懷疑到努努妮的雜貨店身上。
得到「送葬隱士會」的支持是今天最大的收穫。
如果按部就班地去做這件事，光是摸索都會花費不知道多少時間，直接去找努努妮相當於鑽了一個只有他才能鑽的空子。
否則短短一天就想拿到下城區三十多萬人的信仰，這種事書里都不敢這麼寫。
「這裡真不錯呀！」阿奈凝笑著享受道，論及時行樂，恐怕沒人比得上她。
「東方人開的溫泉，」阿依凝裹著浴巾猶豫了片刻，「雖然用的還是王都上游的湖水就是了。」
整個梅倫戴爾的主要水源來自玫希芙湖，上游從王城以北的烏列聖山沿西匯入，主幹流經王宮和貴族所在的上城區才蜿蜒往下，又經過工匠區才進入主城區及下城區範圍。
要是反過來，那些貴族肯定要瘋掉的。
而這裡的溫泉是從上游山底下偶然途徑的地下泉眼，這個世界東方老闆開的店似乎都對這些十分講究，結果不得不把店開在了主城區的偏僻角落，當然沒什麼人使用對他們反而是好事就是了。
「說起來……」薇彌爾回想著今天的點滴說道，「包括努努妮在內，王都的居民們給我的感覺都很友好呢！」
「對這座城市，他們確實有自豪的理由。」羅維閉了閉眼回應。
比起絞盡腦汁要讓他們難堪的貴族，王城裡的居民確實要顯得淳樸多了，在上議院鬧了這麼幾天之後，帶著她們見識梅倫戴爾的另外一面倒也不錯。從她們和居民的交談，以及所親眼見到的種種，確認這是一座怎樣的城市對將來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洛芙禮的哥哥卻好像對她很不友好的樣子，」薇彌爾癟了癟嘴，「那個維爾遜男爵該不會就是被……」
「那恐怕想要他命的人多了。」
羅維只能給出這樣的答案。
那個叫德瓦的扈從已經被他們送出王城，這樣的人不可能留在手裡任用，恰好對方有個想當工匠的妹妹，最後他自己選的接受舉家遷往無冠城，馬庫斯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
至於男爵本人，對於他的結局羅維只能說並不意外。
「還有那個「紅針公」，給人的感覺好可怕……」薇彌爾愣愣說道，「我在外面偶然聽到有貴族說他是吸血鬼，而且已經活了五百多年了？！」
「對，是真的，而且他只喝年輕少女的血。」
「咦……咦！？」
這你也信啊。
羅維看著她的反應深深嘆了口氣，而薇彌爾在計劃好了整個逃脫路線後這才反應過來是騙她的。
「那位雖然不是什麼尋常人類，但和吸血鬼沒關係，不如說比起吸血他更擅長放血。」
「那年輕少女的事情……？」
「是真的。」
「！！！」
薇彌爾重新計劃起了逃跑路線。
阿依凝坐在對面看得兩眼發愁，不過從他們還能坐在這裡討論這種事情，說明他對這些還有著更超乎常理的餘裕。
但他明顯避開了二王子的話題。
是不想提，還是……？
「哎呀，你怎麼都只跟薇彌爾說話啊！」阿奈凝突然抱怨道。
羅維看了一眼她現在的模樣，無暇的肩部肌膚，任由打濕了的白髮灑落下來，倒有那麼幾分靜若處子的樣子。
「你那晚從浴室直接跳出去倒是知道先穿衣服。」他搖了搖頭。
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只不過裡面裹浴巾外面披浴袍這種操作，真虧她想得出來。
「那當然了，」阿奈凝突然邪魅一笑，「畢竟我現在可是你的戀人嘛，怎麼能給其他人隨便看啊，你說是吧。」
莎耶：「？」
薇彌爾：「？」
阿依凝：「…？」
當其他人愣住的時候。
羅維心裡下意識想的卻是自己還欠她多少可麗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