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汝後人我養之
編隊暫時停止了向日月帝國返回的行程並就地停泊，所有隨行的魂師隨即下艇搜尋散落在四處的飛行器碎片。
剛剛這番雖然驚險無比，但卻實際上幾分鐘內便決出了勝負的戰鬥固然讓人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更令人無法釋懷的是這些襲擊者能夠如此精確的找到飛艇蒸汽的原因。
把留下的飛行器和人體碎片拿回去稍加分析，至少能夠確定來襲者的國籍和一些其他線索，不至於一頭霧水虛空索敵。
霍雨浩也撲動著飛行魂導器降落，檢查一番現場後卻對馬如龍悄悄發送過去了私信。
「剛才的事有些不太尋常，我去找極北魂獸們溝通一下，不會太久。」
等馬如龍回過未來，看向霍雨浩所處方向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身影已經隱沒於極北之地的深處。
重要性猶在他之上的霍雨浩如此任性地脫離隊伍，馬如龍不由得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但卻對對方無計可施。
連第一魂導師團的師團長，此次的第一要務都是保護好霍雨浩的安全，他馬如龍不過是一個開飛艇的，還能拿霍雨浩怎麼樣？
馬如龍只得在對講機中象徵性地要求霍雨浩注意安全，但也不知道對方現在是否還聽得見。
霍雨浩的身影很快在極北之地終年不休的風雪中徹底消失於所有人視線之內，旋即身形閃爍，向著那幾隻骨龍最後離開的方向移動過去。
全程目睹了骨龍挺身將自殺式飛行器全部攔截在半空、令其最終寸功未建便含恨殞命的邪魂師們此時正以無比狂熱的精神拼盡全力一路追隨骨龍，不斷深入極北之地。
那幾隻受了傷，踉踉蹌蹌的深入極北之地的骨龍，在他們看來仿佛戰損爆衣的絕世美女一般，散發著足以讓吸引他們不顧一切拼命追尋的致命魅力。
不，不對……一拳就能打死的爐鼎，哪有強硬精悍的大隻骨龍香啊！
真男人就得上硬的！
邪魂師們保持著他們早年慢慢追殺獵物時的耐心，試圖不斷消耗他們勢在必得的獵物的體力，更重要的是逼迫獵物在走投無路之時，帶領他們前往自己的老巢尋求庇護。
很久之前他們就是這麼做的，拼死戰鬥後精疲力盡的魂師往往會慌不擇路，帶著若即若離、給他們以逃離希望的邪魂師製造一場令他們臨死前無比懊喪的團滅。
這幾隻骨龍，他們要了！但比這幾隻骨龍更令他們垂涎三尺的是它們繁衍生息的棲息地，若能將其發掘出來接手進行養殖，對聖教的幫助不亞於幾座可以用來血祭的中等城市。
原本一溜煙逃跑的骨龍緩緩減速，緊追其後的邪魂師們也連忙放慢自己的腳步，緊張的注視著這些骨龍接下來的行蹤。
此處依然是極北之地最常見的荒蕪冰原，看不出絲毫有大群生物在此繁衍生活的跡象。
但令跟蹤的邪魂師們瞳孔猛縮的一幕緊接著發生了，一道在夜空中與背景色的差別還不算明顯，但到了冰原上卻令人再難忽視的漆黑巨洞，就這麼突兀地浮現在了荒蕪冰原之上。
為首一人的眼中在短暫的震驚和不解後隨即浮現出了狂喜之色，死命按住胸口才讓砰砰亂跳的心臟沒有歡呼雀躍地直接蹦出來。
「嘶，這次說不定賺爆了……」
身姿頎長的骨龍們在他面前排著隊進入神秘漆黑的洞口，而它們進入洞口後便再未出現的身體卻是向邪魂師們傳遞著「此處有大魚」的誘人信號。
雖然不知那洞口通向何方，但這些簡直如同聖獸的骨龍看起來是通過這一通道逃竄的沒錯了。
他們不知道從那黑色的洞口背後是怎樣的世界，通往何地何處，但如果想為聖教做出夠吃一輩子的貢獻，眼下或許就是他們此生僅有的機遇。
「富貴險中求……拼了！」
為首的邪魂師拽了拽自己的衣領，臉上閃過決絕之色，緩緩站起了身向前邁出兩步。
似乎是突然發現身邊少了什麼東西，他扭頭向身後看去，用不容拒絕的眼光盯住了跟著自己前來的同伴。
這群廢物東西，明明為聖教立下大功機會就在前頭，竟然在此時縮卵。
不耐煩地抬手指了指隊伍中實力最弱的兩個魂王，他命令道：
「你們兩個留在這裡放風，其他人都跟我來。」
「若是我們再過一整天都還沒從那黑洞的另一面回來，你們要把我們最後拼死打探的消息都回報給聖教。」
陰沉森冷的目光掃過一個心思各異，卻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些許的猶豫之色的同伴，為首的邪魂師冷聲道。
「想想吧，你們想想吧，要麼是那些骨龍本身就具有能夠穿梭空間的稀世異能，要麼是我們這次撞大運找到了大陸上絕無僅有的能夠跨越遙遠空間的通道。」
「不管是哪樣的結果，都值得我們拼上這條爛命賭一把，伱們以前殺人放火逃亡流浪的本事才剛安穩幾天，就都被你們塞回娘胎里了不成？」
眼見著首領的臉上露出了不耐之色，言語中也有毫不掩飾的威逼之意，跟過來的邪魂師們不由得齊齊打了個冷戰。
終於，在首領催命的眼神之下，第一個邪魂是咬碎牙關，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搶在兩條骨龍之間，飛身插隊沖入了那套黑色的空間洞口。
有了第一個獻祭的領頭羊，其他邪魂師也被趕鴨子上架地威逼著飛身而入。
邪魂師頭子用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前最後託付使命的目光，凝重地看了一眼被指派留守的兩隻菜雞，隨機頭也不回地一腳踏向黑黝黝的洞門。
就在最後一隻骨龍進入後，那漆黑的巨門狀洞口頃刻間閉合，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隨著精神出現的片刻恍惚，當最後進入的邪魂師的意識恢復清醒時，看到的卻是一片他平生未曾想像過的景象。
暗無天日的黑灰色天空仿若亘古如此，眼前荒莽的大地看不出絲毫曾被陽光眷顧的跡象，但詭異離奇的是在這似乎被隔絕了一切生機的地方，卻有著濃郁的光明元素無孔不入地充斥著每一個角落，讓他感到一股簡直來自靈魂的噁心。
但比起呈現在眼前那真正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環境上的些許異常反而根本不算什麼了——當那邪魂師看到在自己面前守株待兔，圍了一大圈的摩肩接踵的亡靈生物時，深埋在骨子裡的本能恐懼被無可遏制地喚醒了。
「啊，啊……」
他張大了嘴，但卻是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痴傻地發出破風箱一般的聲音。
臨時召集的六排天生擁有魂帝修為的死亡騎士手持騎槍，在他面前最近處排出了森然的隊列，頭盔下沒有凜冽或凌厲的目光，只有平靜燃燒的光明火苗。
巫妖等稍差一些的亡靈生物們列陣於死亡騎士之後，但隊伍的密度卻高上了不止一籌，看起來簡直無邊無際。
亡靈生物臨時組成的行伍看起來不如人類軍隊在閱兵場上那般森然有序，但在密度上卻是足以激發密集恐懼症的存在。
邪魂師們夢寐以求的骨龍，此時就在暗灰色的天空下自然滑翔。但他卻認得出來，那些此時出現在眼前的骨龍根本就不是他們一路追尋過來的任一存在。
他們的確是捅了骨龍的老窩，但好像情況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失控。
邪魂師首領咽了口唾沫，亡靈生物的陣列卻在此時從中間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群還沒有亡靈化多久，骨架上掛著的肉都還沒有掉光的「骷髏」湊近過來，對他露出了痴傻的嬉笑模樣。
又一隻骨龍從半空中翱翔下來，一對骨爪抓住了邪魂師的肩膀，將他拉到半空蕩起鞦韆。邪魂師兩眼終於翻起了白眼，現在他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留在外面的兩個後手能將此間的消息傳回去，日後至少還有等太上長老解救的機會。
不過……
為什麼自己怎麼都想不出來大陸上哪裡會有這樣的天象與地貌啊？！
而某人心心念念的兩個作為最後保底手段的邪魂師，此時已左一個右一個，如小雞仔般被霍雨浩一手一個拖著衣領。
「感覺這一屆的邪魂師好像質量有所下降啊……」
霍雨浩小聲嘀咕著，心念一動，亡靈之門在他眼前隨即浮現，流露出一股「大爺快來玩」的氣息。
這屆邪魂師的強度是真的不行，之前帶雪帝來極北之地探親、順便給蘇彤解圍時，那幾個邪魂師還著實耗掉了霍雨浩幾發價值不菲的定裝魂導炮彈。
而這倆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邪魂師們定居西疆後催熟出來的，底蘊上比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的平均水平都差了些；虧霍雨浩還小心試探了幾個回合，結果功率還沒開到一半的冰帝武魂便把他們直接弄暈菜了，連魂導器和定裝魂導炮彈都沒來得及動用。
「走你！」
霍雨浩左右開弓，將兩個暈了過去的傢伙一手一個扔向亡靈之門。
（示意圖.jpg，沒有劃等號的意思，僅供參考勿過度代入達達利鴨原角色）
「這麼喜歡我家骨龍，那就留下來別走了，以後可以陪個夠。」
霍雨浩一隻腳邁入亡靈之門，回頭眯著眼望向極北之地的暴雪，伸手虛扶門扉，嘴角下意識地勾出了一個對號。
「桀桀桀，關於為什麼有人能在路上精準攔截，正好我也想諮詢諮詢你們呢。」
亡靈半位面中，霍雨浩翹著腿坐在幾個身強力壯的骷髏搬過來的王座上，對著被押送過來的一眾邪魂師露出了溫柔和善的微笑。
不幸落網的邪魂師們此時的狀態或許稱之為「壓送」更準確些……他們心心念念的骨龍，此時正盤起身體壓在平躺著臉貼地的他們身上，而且每人都分到了一隻。
為首的邪魂師用眼神活剮著被霍雨浩親手送進來的兩個魂王，眼中的怒火簡直要噴射出來。
「各位好，鑑於你們想要離開這裡估計只能靠投胎，我就不必做自我介紹了……反正你們大抵是認識我的，不認識我這張臉的說明孤陋寡聞，罪加一等。」
霍雨浩左臂搭在王座的扶手上拄著半邊臉，面色刻薄譏諷地笑道：
「我知道你們這幫人就是骨子裡的賤，不先打一頓看就沒法說人話好好交流，所以先請你們見識一下拒不合作的後果。」
一個白色的瓷瓶浮現在霍雨浩手中，瓶口處的軟塞被手指撥掉，看起來半透明的虛幻靈魂逃命般的從中跑出。
當然，真的逃跑是絕對不敢的，死神使者已經霍雨浩調教成了聽話的形狀，他只是出於本能想要逃離瓷瓶中的幽閉環境而已。
一句「大人」剛說到一半，死神使者便發現了被骨龍壓在身下的一眾前任教友們，驚愕的神情隨即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虎哥，你們也……被抓了？」
霍雨浩輕笑一聲：「死神使者是第一個被抓的。」
「放心，不只是你們，以後或許還會有長老聖女來和你們作伴呢。」
「以前來極北之地的時候，我不忍幾個萬人坑中的遇難者曝屍冰野，於是便給他們在這裡安了新家。剛才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了吧？喜歡嗎，以後做了室友要好好相處。」
「現在，我問，你們答。拒絕回答和偏離正題的後果……」
霍雨浩眼神瞥向死神使者，露出一個讓後者心底直發毛的笑容。
「要不請死神使者來給你們演示一下？」
死神使者當即嚇得靈魂都更加虛浮了些，如同褪色：「大人！！您且放心交給我，若他們不老實，我先替您撬開他們的嘴！」
「死神使者！你他媽不趕緊去投個沒腚眼的胎，還要出賣我們，太上長老不會放過你的！」
「啊哈哈！」難得沒被霍雨浩直接燒灼靈魂的死神使者狂笑起來。
「你們且等著吧，你們根本不懂大人身具何等修為的神通，聖靈教不過困蛙之井，太上長老和那兩個聖女早晚要共入床圍一同侍奉大人！」
拄著臉的霍雨浩嘴角一抽，發動「逆雪」魂技，死神使者非人的慘叫聲立即響徹半片天空。
…………
驚魂一夜的休整後，馬如龍率領的飛艇編隊終於再度啟航，並在大半天后，抵達了日月帝國東北邊境的飛艇補給站。
高空探測魂導器使用的浮空核心法陣太過昂貴，不可能供應體積和重量都極其巨大的飛艇，最後還是要回到填充惰性稀有氣體的路子上來。
四艘飛艇先後落地進行氣體補充，而地平線外傳來了一陣「恐龍扛狼」的巨大噪聲。
那是日月帝國的試運行鐵路運輸線，目前只修了一條從毗鄰西疆的東部邊境到東陽城的客貨運輸線。
從西疆掏出來投奔日月帝國的難民作為不穩定因素，不會留在東部邊境，而是要先裝進沒有窗戶的悶罐列車，用鐵路一路送到東陽城後再分批安置到大陸西部沿海地區。
「這條線是不是有一陣子沒開動過了？」
在補給站順路吃頓晚飯的霍雨浩喝著瓶裝水，若有所思地詢問同桌的站長。
「唉，西疆那邊過了一開始最亂的那陣子後管得太嚴，小老百姓逃亡之前得先拋家舍業，故土難離嘛……湊足一列車是挺不容易的。」
補給站長倒是個有點同情心的，雖然西疆的邪魂師們暫時沒搞血祭大陣之類的玩意，但漸漸通過各種消息了解到「魂師老爺們」這次的換血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語的平民百姓大多有著未雨綢繆逃離這鬼地方的心思。
靠西的就往日月帝國逃，靠東的就去天魂帝國，不管在哪裡總比現在這樣擔心什麼時候成了邪魂師的血食安穩些。
當然，兩大帝國的應對方式也半斤八兩，天魂帝國是出動專業隊伍監督難民步行到龍城再往靠近斗靈帝國的方向安置；日月帝國則是統一裝車送到東陽城再打散安排到缺少人口的西部。
霍雨浩「收服」了幾個高級雜魚邪魂師的同時，卻有其他人的行徑比他還要放肆無數倍。
「既不能證實，又不能證偽的『聖帝』偶像；末日降臨時只有信徒可得赦免、享受極樂的妄言……哼，都快看爛了的常見宗教手段。」
明都，夕水盟名下的一間豪華臥室內，坐在窗框上的水神輕晃著小腿，目光停留在紅髮散亂、沉睡於床榻之上的馬小桃，不由得嗤笑一聲。
鳳凰小胖最優秀的後人竟然混成這樣了？
即使只是不留痕跡地簡單接觸一下馬小桃的識海外圍，也足以讓水神辨別出馬小桃此時原有人格意識陷入沉睡、被操控引導和洗腦的人格竊據主導的異常狀態。
嘖，真是邪術，倒也和這邪教相配。
這幾個月的時間，她除了親自探查這控制著馬小桃的聖靈教的情況，便是順便了解斗羅星的大陸形勢。
下界的神祇不僅勢力會受到嚴重壓制，而且她自己也只是一具分身；既然時間上並不著急，那麼不如小心些行事，免得被迫干涉人間觸碰神界的戒律。
可是問題就在這裡啊……做到什麼地步才叫干涉人間？
幫鳳凰小胖看看並照料下他的後人是情分，但眼前這丫頭在人間的身份未免太過敏感了些，將其托離苦海所引發的後果恐怕……會逾越「擦邊球」的微妙界限。
她和鳳凰小胖之間的血脈隔著足有幾百代，神界好像也沒有類似的先例可供參考啊……
她又不是海神的閨女那樣從小掛著名的神界住民，前者若是在人間遭災遇害，海神夫妻親自出手干涉人間也屬人之常情；而這丫頭……又不是自己的直系後人，犯得上為她涉險嗎？
發愁中的水神表情垮了下去，嘴唇也變成了「⌒」形。
等等，海神的……閨女？
她不是也在斗羅星上遊歷嗎？
而且海神等七人的後人明明都在這裡啊？
他們或許礙於面子和神界的規矩，不好意思親自拜託自己照看後人，但憑她和海神的交情，只要不是像這丫頭一樣棘手的情況，順手抬舉一下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他們的血脈又茫茫何其多啊。」
身形如水般與環境完全融為和諧的一體，水神輕嘆一聲，右手憑空拍出了她這些日子順手用河裡淘金鑄就的金幣買到的幾摞歷史書。
「順便再理清一下他們的傳承情況吧……」水神喃喃自語，隨手翻出其中銷量比較好的幾本。現在流傳在外的涉及萬年前海神飛升那段時間的歷史書可太少了，考據比較講究的尤其難得。
既然想了解偉大的海神，那就不能只聽他自己的講述，這些凡人的視角和海神沒在神界聊到過的花絮史料同樣值得一看，戰神、九彩神女等她不算太熟的神祇也需要從中了解過往。
三本裝飾精美、引用文獻列表就占據了書末不少篇幅的厚本被水神隔著藍裙置於大腿上。
《唐三英雄傳》
《史萊克七怪傳奇——寧榮榮傳精選》
《絕世唐門——史上第一軍火商的極盛興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