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葉點了點頭,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說是齊夫人心疼齊珣,說要將那姓顧的納進府里做妾,伺候世子。
一開始齊珣怎麼也不同意,後來齊夫人惱了,就說總得有人伺候世子,如果他不要姓顧的,那就給他納別的。
齊珣就說,除了姓顧的,他誰也不要。
齊夫人就罵,那姓顧的人在哪?你心裡有她,她心裡有你嗎?還不是你一出事,她就逃命去了!
齊珣被逼得沒辦法了,就說姓顧的給他寫了封信,說她在江南等他。讓他養好傷,再去尋她。
霜葉說,齊夫人聽見這話,當場氣得都暈了過去。
她就趕快回來報信來了。
沈惜月聽完只覺得眼皮一跳一跳的,腦海里只縈繞著一個聲音,江南,江南......顧芷蘭她去了江南!
好。
那她這就去江南殺了她!
「快,替我穿衣裳!」沈惜月一把掀開被子:「咱們也去江南!」
霜葉點頭應下:「那奴婢這便叫人去收拾馬車!」
「等等!」
沈惜月登時反應過來,這是在舅舅家,若是她大動周章的收拾,舅舅舅母自然不放心她獨自一人出遠門。
她腦子轉了轉:「你去叫紅梅幫忙,收拾幾身利落的衣裳,我給舅母留封信,就說去莊子上避暑散心......咱們現在出門!」
霜葉滿臉認真:「咱們走著去?」
沈惜月滿頭黑線:「咱們為什麼不能去蹭一蹭太子的車駕?」
她一邊利落地吩咐,一邊暗自後悔。
真是的,早知如此,幹嘛那夜要把事情搞僵啊!
他古怪就古怪唄,話不投機就順著他說唄......現在好了,還得拉下臉去求他!
霜葉一臉誠懇地點點頭:「那咱們真得快點。」
......
清早,慕容玄就已經收拾妥當。
茂平點好府兵,整裝待發。
按照計劃,他們要先出城,然後在城門口停上半個時辰,允許護衛們和家眷喝一碗送行酒。
然後在十里亭那裡上官道。
趕在天黑前到涿州,然後在那裡點好賑災的糧食,再走水路全速下江南。
頭一日的行程並不緊張。
京城人多眼雜的,他並未騎馬,而是在城門口露了一面後,就咳嗽得止不住,然後坐上了一輛駟駕馬車。
茂平負責趕車。
駟車行至十里亭時,車前忽然衝過來個人,護衛們忙去阻攔,茂平餘光一瞥,發現是霜葉。
忙低聲提醒慕容玄:「殿下,是您送給郡主的暗衛!」
慕容玄狐疑的皺了皺眉,沈惜月?
她在這裡做什麼?
他果真被自己的好奇心驅使著,下了馬車,霜葉一見他就哭:「殿下,您快去勸勸吧,郡主她要上吊!」
慕容玄的表情一瞬間變得亂七八糟:「......」
她來這荒郊野外上吊?
中邪了?
但到底還是抬了步子,跟著霜葉往她說的方向走了過去。
十里亭因著離京城十里而得名,就建在官道旁的小坡上,四面透風,慕容玄遠遠地就看見沈惜月正在往亭子的橫樑上扔白綾。
沒等他反應過來呢,已經腳底生風地飛撲了過去:「沈惜月!」
沈惜月立刻來勁了,海抓著白綾就要把腦袋往綁好的圈裡套,一邊套一邊喊著:「你別攔我!我不活了!」
慕容玄眼底帶著些冷意,剛想上去阻攔,忽然想到什麼,立刻就頓住了腳步。
他垂眸拂了拂衣擺,眼底漾起一抹譏諷,聲音分外柔和:「郡主若是要上吊,還請快些,孤需得趕路呢。」
沈惜月:「......」
怎麼才開始被看穿了?
她忽然就覺得沒意思,立刻就不想再表演上吊了。
她把自己的脖子從繩套里取出來,跳下石凳,揉著被勒紅的脖子。
慕容玄還很遺憾的樣子:「郡主這麼快又想開了?」
沈惜月默了默:「殿下不問問我為何要尋思嗎?」
慕容玄冷著聲音:「總不能是因為失了清白,所以自覺無顏再苟活於世了吧。」
沈惜月:「......」
他陰陽怪氣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立刻就紅了眼眶:「殿下,有些話,我只想跟你一個人說。」
慕容玄一揮手,茂平立刻退出去三丈遠,和霜葉站了個並排。
「殿下,我們有些誤會。」
沈惜月搶在他說話前開了口,朝他走去了幾步,最後停在距他幾步之外,望著他的眼睛,語調柔軟。
慕容玄甚至聽出些了她話里濃重的示弱意味。
沈惜月就繼續哭哭唧唧的:「我和齊珣和離後,如今住在我舅舅家,可我年紀也不小了,長久住下去到底有些不合適。」
慕容玄眼睛微微眯了眯:「所以你想自立門戶?」
沈惜月語氣低落:
「我不過一個空有名頭的郡主,也沒有俸祿,哪有什麼自立門戶的本事。我與殿下有過肌膚之親,也從未想過再另嫁他人的念頭。我也不知道自己往後還有什麼出路。」
說完便望著對面的慕容玄,慕容玄也盯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
沈惜月也不知道慕容玄信了多少,時不時地抬頭偷瞄他幾眼。
慕容不急不緩地問詢道:「郡主今日忽然演這一出,是又打算要孤負責的意思了?」
他覺得好笑,他想負責的時候她沒耐心,如今她倒是又求到自己跟前來了?
沈惜月沒想過再嫁人這回事,她故意這樣裝腔作勢的,只想勾起他些許愧疚之心,能將她帶去江南就夠了。
見他的話頭似乎有希望,她趕緊說:「殿下,求您給我一條活路吧。」
慕容玄滿臉和善,應得痛快極了:「好啊。郡主且先回宋府等著,孤從江南回來,就三媒六禮,八抬大轎求娶華陽郡主過門。可好?」
他倒要看看,這個他看不懂的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沈惜月眨了眨眼,不帶她去啊?那可不行!
她一臉誠懇道:「殿下去賑災至少得兩個月呢,時間太久了些......可否帶我一道下江南?我怕殿下從江南回來就變心了。」
慕容玄微微笑了——原來她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只是想要他帶她去江南啊。可她去江南幹什麼呢?水災嚴重,總不能是去遊山玩水吧?
她有事瞞著自己,就像那天不願意告訴他,留霜葉在齊府做什麼一樣。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郡主就這麼不放心孤?孤這身子能做什麼?」
沈惜月聲音更柔了:「不是不放心,是一想路上伺候殿下。」
慕容玄瞧著她一副假裝關心自己的模樣,心情更加不爽。
沈惜月抬眸看他,如今她臉上的傷痕都撕掉了,五官妖媚絕麗,那雙風華流轉的狐狸眼裡寫滿祈求:「殿下,你就帶我去吧。」
慕容玄:「......」
才剛硬起來的一顆心,莫名就又軟了下來。
最終他還是被美色所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