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真的說不通啊!
當初沈惜月嫁給齊珣時,大婚當夜的布置分明是天羅地網,沈惜月和慕容玄卻能順利逃脫。
事後,二人還能反將一軍,不僅沈惜月成功和離,把髒水潑回文遠侯府,慕容玄也順勢還奪了齊珣的差使,至此開始崛起。
而後,沈惜月又二嫁給太子,如今在那個「穿越者」的幫助下,一系列動作,也讓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水漲船高。
有了百姓的民心,太子「違逆祖訓」娶她的事,還算得了什麼呢?
誰會再那麼不長眼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阻攔太子和太子妃的路呢!慕容玄的儲君之位,誰還能再撼動半分呢?
甚至現在再回過頭來看......這「違逆祖訓」的嫁娶,難保不是故意而為之的障眼法!
太子故意示弱避讓,讓曜親王把全部的火力全都對準了端王這個偏執的蠢貨。
而端王也像只聽話的瘋狗一樣,緊緊咬住曜親王不放,二人斗的你死我活,太子就坐山觀虎鬥,暗中一點一點的將朝堂的勢力,收入囊中!
一想通這些,顧芷蘭一顆心簡直要跳出喉嚨來,她脊背發寒,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想到這些啊!
慕容玄和沈惜月這對夫婦簡直就像是毒蜘蛛一樣,織了一張巨大的網,而所有人都成了那網上的獵物。
顧芷蘭甚至有些慶幸,幸好......幸好沈惜月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然,必定是要報復自己的。
慶幸過後,又忍不住心中發恨......從杭州死裡逃生回來的時候,就應該趁著曜親王還沒有被趕去荊楚,讓他立刻弄死慕容玄和沈惜月才是!
怪只怪自己被太子的裝病示弱給騙了,被當時的江南案的嚴峻形勢所迫給蒙蔽了,被沈惜月那落魄的棄婦形象給騙了,才會顧不得要他二人的命!
不,他二人這般陰險,怎麼配當天命之子?
分明是工於心計的小人!
顧芷蘭在心裡狠狠罵了幾句,把這兩人看作如今頭號的大敵人,她要立刻跟端王說這些,讓端王想法子,除了這二人才是......
可端王去了荊楚。
顧芷蘭自然也猜到了端王去荊楚幹什麼,無非是打著齊貴妃的名義,去取生辰禮物,順便再一頓安排,讓曜親王「意外」地死於非命。
其實在昨日之前,她都覺得端王這一步棋,是一樁雖然冒險,卻又行之有效的計劃。
畢竟,人死萬事空。
曜親王死了,太子之位,自然離端王就更近了一步。
但現在她看懂了沈惜月太子的布局,自然就發覺了,端王此舉,簡直是......是自投羅網,是自尋死路,自掘墳墓,自取滅亡啊!
太子就等著呢,等著端王和曜親王兄弟相殘,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啊!
不......不......
不能這樣!
她艱難地扶著桌子起身往外走。
她得去找齊婉,讓她給端王寫封信。
畢竟,只有正妃才有權利,叫官差八百里加急去送信。
得快快提醒端王,千萬別對曜親王下死手,別落入太子的圈套里,先回來,回來把太子和太子妃給弄死!
......
齊婉那日從宮裡回來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院裡,哪也不去,誰也不見。
她一想到那日齊貴妃說的話,眼淚根本忍不住,嘩啦啦地就流下來。
她說不上來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原本她這樣的門第身份,能做端王妃就已經很是知足了。
但是一夕之間,送上門來的蘭側妃,給了她做皇后的可能。
這些時日,端王的所作所為她看在眼裡,果然是有奪嫡的念頭的,隨之,那顆怯弱的心,自然就被欲/望給撐大了......而如今又被一句話打回原形。
美夢落空,怎麼能不難過。
難過的心都碎了,她的命怎麼就這麼慘啊!
她一個人坐在屋裡,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捶了一把桌子,王爺怎麼就......怎麼就不再爭一爭啊!
院門外,顧芷蘭腳步匆匆正往這邊趕來。
門口的嬤嬤盡職地將她攔下來,微微一笑:「蘭側妃留步,王妃正在歇息,現下不見客。」
顧芷蘭在後宅待了這些日子,早已被這些「規矩」磨得已經沒有一丁點的火氣了。
她不緊不慢地露出一抹討好恭敬的笑意:「妾身知道不該在這時候來叨擾王妃,實在是有緊要的事情,事關王爺......妾身必要稟明王妃娘娘,請嬤嬤通傳一聲吧!」
說著,按照後宅的「規矩」從手上擼了一隻鐲子下來,塞到了守門嬤嬤的手裡。
嬤嬤對這份孝敬十分受用,她睨了蘭側妃一眼:「罷了,蘭側妃既然這般說了,老奴就斗膽,替蘭側妃通傳一聲吧。」
顧芷蘭喜形於色:「多謝嬤嬤。」
嬤嬤很快往屋裡去趟一趟,片刻後又邁著步子出來,伸手做了相迎的手勢:「側妃娘娘,請吧。」
顧芷蘭再來不及說什麼,拎著裙擺就往裡沖。
「你來了。」齊婉鬱鬱寡歡地坐在軟榻上,才剛剛支棱起來的脊背比從前還要更塌些。
顧芷蘭匆忙行了個禮:「王妃,妾身有要緊的事,要跟您說。」
齊婉勉強坐直了身子:「你說吧。」
顧芷蘭點點頭,開口便是:「那日王妃同王爺進宮,王妃說願意替貴妃娘娘去一趟荊楚,去曜親王那裡,取一件,替貴妃娘娘準備的生辰禮。」
齊婉一想到齊貴妃就難受,不高興地看著她:「你又提這個做什麼?」
顧芷蘭一聽齊婉說話,就知道她在難過什麼。
無非是被端王的演技給騙過去了,以為端王要再次投奔曜親王那個,而她自己當不成皇后了,所以開始消沉了。
所以她趕緊直截了當地跟她挑明:「王妃娘娘別難過,王爺那日,是故意在齊貴妃跟前演戲。他只是想正大光明地去荊楚,見曜親王。」
「嗯?」齊婉半懂半不懂的,勉強聽出來點名堂來,卻又實在想不通所以然。
顧芷蘭輕啟薄唇,吐出兩個字:「弒兄。」
齊婉臉唰的一下就白了,弒兄???
端王,他去荊楚,原來不是為了向曜親王表臣服之心,而是......為了殺他呀!
他要殺曜親王,那豈不是說明,他還沒有放棄那個位置?
他還有機會坐上那個位置,當上皇帝,那自己......豈不是又有了當皇后的機會?
齊婉臉色失去的血色慢慢回歸,心一下子就透亮了,那沉寂多日的陰鬱心緒,一下子就像照進了一道明媚的陽光。
太好了!
太好了!!
顧芷蘭看著齊婉一下子變得明媚的臉,忽然間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怎麼就忘了呀,齊婉是個膚淺至極的蠢貨,一心想著要當皇后,碎掉的美夢好不容易再粘上,又哪裡肯接受讓這美夢再碎一次?
這信......齊婉是不會寫了。
顧芷蘭絕望之中,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法場上落下的砍刀。
那日鋒利的砍刀分明已經砍在「替死鬼」的頭上,可此刻卻又穿越時空砍在她的心上,將她所有的出路,都砍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