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中毒

2024-08-15 20:00:56 作者: 愛吃紅提
  這哪是什麼有益於身體的藥,這是毒,是至陽的火毒。

  李承毓把筆一摔,出了門碰到珍珠守在沈酒的房門外,驚雲也在,他著急道:「你們在外面守著。」

  說完直接開門進去。

  等著的兩個人呆了呆,關門的聲音才讓他們回過神來。

  「姐姐在沐浴,殿下你。」珍珠皺著眉想要開門,一旁的驚雲連忙攔住,道:「殿下並非不知禮數之人,應是出了什麼事,你我守著就好。」

  進去的李承毓直接奔向屏風後的浴池,一進去,果不其然,沈酒正不知生死地閉著眼睛靠在浴池邊上。

  薄薄的中衣因為浸了水而有些透,但李承毓卻管不了這些,他繞過去,在她身邊蹲下來。

  「師父?」

  又叫了幾聲,發現她還是沒醒,不禁有些急了,瞥見一旁的髮帶,李承毓直接拿起來綁住遮了自己的眼睛,隨後才將水裡的沈酒給撈上來,給她披了件外衣就把人抱到了邊上的小榻上,才摘了蒙著眼睛的髮帶。

  「怎麼這麼冷?」

  方才碰到她時,極寒的溫度傳過來,給他嚇了一跳。

  「炙陽心經乃極陽內功,無論如何,軀體都不該這麼冷才對。」李承毓伸手給她把脈,脈象除了較平常有些微弱以外,卻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李承毓微微皺眉,莫非是中了毒?

  火毒加上炙陽心經的內功,無論如何,身體都不會是寒冷的狀態才對,李承毓開了門,看向珍珠,將人抓了進來,吩咐驚雲在外面守著。

  李承毓:「你過來,給師父換身衣裳。」

  珍珠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床榻前,看到她身上好似結冰了一般,就是眼睫上都沾了一點霜花。

  「殿下,姐姐她。」

  李承毓皺著眉,他蹲下來把脈,觸手寒涼,脈象若有似無,竟比方才更加弱了。

  珍珠:「怎麼辦?姐姐越來越冷了。」

  「不行,只能去找父皇,請他的手諭去太醫院。」

  珍珠快速將給她換了件乾淨整潔的衣服,李承毓從旁扯了件狐裘將人裹起來,珍珠跑去開門,驚雲見這場面愣了一下。

  李承毓:「去燒點熱水,莫要讓她這般下去,我去找父皇。」

  說完出了門,直奔崇德宮跑去,還好永寧殿離崇德宮近點,剛到崇德宮近前,高公公見他神色慌張,有些詫異問:「三殿下?這是出了何事?竟這般著急?」

  李承毓喘著氣:「師父不知道怎麼回事,昏迷不醒,身上冷得都結了霜了,如今脈象弱得像是沒有一般,我來請父皇下旨將秦御醫請過來。」

  一聽是沈酒出了事,高公公也著急了,道:「陛下正在練劍,殿下隨老奴前來。」

  嘉寧帝在宴席上喝了點酒,整個人覺得有些犯困,覺得時辰還早,便想著去練劍清醒一下。

  李承毓來的時候,他正好將劍收了,正想叫一下高公公吩咐人備點熱水,他要準備沐浴,便瞧見一臉焦急的李承毓。

  嘉寧帝眨了下眼睛,問:「這大半夜的怎麼跑朕這裡來了?這般著急,莫不是北齊和西臨他們打進來了?」

  聞言,李承毓愣了一下,隨即皺著眉:「這都什麼跟什麼,父皇,師父似是重傷昏迷,兒臣此來,是求父皇宣秦御醫過來看看。」


  「什麼?!」嘉寧帝連忙向高公公招手道:「你快去請人過來,朕同你去看看。」

  好端端的怎麼就昏迷了?

  父子倆到永寧殿的時候,永寧殿上下都呆了,連忙跪下行禮,驚雲躬身行禮便帶著他們二人去了沈酒的寢殿。

  李承毓著急問:「如何?」

  驚雲搖頭:「不太好,公主全身冷如寒冰,內力根本沒用,身上結了霜。」

  嘉寧帝皺著眉毛,推門進去,他走到床榻旁,沈酒坐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緊皺眉頭,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唇被凍得烏青,眉毛眼睫覆了一層細密的霜花。

  看她這模樣,嘉寧帝轉頭看向身後的內侍太監們。

  「快去看看,催秦允快點,快去。」

  李承毓坐床頭,將沈酒抱過來,皺著眉緊張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越來越冷了?師父醒醒,快醒一下。」

  沈酒仿若未覺,只是往李承毓的懷裡探了下,這時候,高公公終於帶著帽子都戴歪了的秦御醫進來了。

  嘉寧帝站起來,著急道:「快看看,小酒到底怎麼了?」

  秦御醫湊過去把脈,只覺得脈象微弱得不行。

  「殿下的脈象太弱,瞧著像是中毒,只能驗血了。」

  嘉寧帝:「驗。」

  嘉寧帝帶著一堆人出了房門,去外間等著,隔著屏風,看裡面四處忙碌的身影,李承毓這麼些年也是跟著沈酒學醫,便留下來幫著秦御醫打下手。

  半個時辰之後,李承毓聽到沈酒哼了一聲,他略微驚訝地抬頭,隨後喚秦御醫:「秦御醫,師父有反應了?」

  聞言,一旁忙著配藥的人連忙坐過來,將沈酒的手抓過來。

  脈象是不微弱了,但是異常紊亂,這模樣,更像是練功走火入魔。

  不對,手怎麼暖了?

  秦御醫腦子裡浮現出一點想法。

  冰封。

  火灼。

  秦御醫將她的手放下,連忙吩咐:「將這些被子撤了,解開她的衣裳,給她擦擦身子,莫要讓她太熱。」

  說完走到自己的剛配藥的桌子面前,將碗裡的藥盡數倒了。

  李承毓將被子挪走,解開她身上的狐裘,將狐裘掛在一旁,停頓了下,發現她面色潮紅,有些驚訝,觸及她的手,幾乎要被燙著。

  「師父身上怎麼這麼燙?這是為何?」

  秦御醫瞥見一旁的花瓶,花瓶里還插著一樹山茶,花朵雪白如雪,走過去將花拿過來,走到床榻邊,用銀針在她手上刺了一下,滲了一滴血出來,血落在山茶花上。

  花朵瞬間枯萎。

  見此,李承毓愣了下。

  「這是怎麼回事?」

  秦御醫瞬間明白,他看向沈酒,眼眶微紅,沒回答李承毓的問題,而是起身繞過屏風,快步走過去跪在了嘉寧帝面前。

  這動作和神情讓嘉寧帝慌了下,正想開口,秦御醫便先說了話:「陛下恕罪,公主殿下的毒,老臣解不了。」

  嘉寧帝:「什麼毒?」

  秦允是太醫院首座,醫術甚高,聽到他說解不了,給嘉寧帝嚇了一跳。


  「陛下,公主殿下可是鬼醫弟子?」

  眾人看向嘉寧帝,嘉寧帝想了想,道:「小酒說,她尚在襁褓之時,便讓鬼醫給撿了回去,遇見朕之時,便是鬼醫去世的時候,為何問起這個?」

  秦御醫嘆了口氣:「公主她,曾做過藥人。」

  「你說什麼?」

  語氣驚訝,尾音有些撕裂。

  秦御醫:「鬼醫之所以是鬼醫,便是因其不遵尋常道,門下並無弟子,若是求其解毒,需做三日的試毒之人,生死不論。」

  沈酒遇見嘉寧帝的那年十三歲,意思就是十三歲之前,都在鬼醫身邊。

  這……

  嘉寧帝聲音有些不穩:「是做藥人時留下來的毒?」

  秦御醫搖了搖頭,道:「做藥人時留下來的毒都解了。」頓了下,問:「聽聞陛下西征時曾中過奇毒?」

  「地上涼,起來說話。」轉而看向一旁的高公公,高公公抬了抬手,旁邊的人尋了一把椅子來,秦御醫坐下後,嘉寧帝才慢慢道:「當時有人刺殺,人死了,但朕沾了踏雪無痕的毒。」

  踏雪無痕乃天下至毒,若非嘉寧帝身體好,當時沈酒又隨身帶著續魂丹,怕早就死了。

  「那是如何解的?」

  嘉寧帝:「朕醒過來聽說,是小酒解的,她閉門一夜,第二日就去將解藥研製出來了。」

  具體如何,沈酒沒說,他們也就沒問。

  看他沉思的模樣,嘉寧帝皺眉:「怎麼了?」

  秦御醫:「公主根本沒有配出踏雪無痕的解藥。」

  嘉寧帝呆了一下。

  「那朕和顧城的毒?」

  秦御醫:「殿下給自己種了美人血之毒?」

  身後聽著的李承毓:「美人血?這是什麼毒?為何從未聽過?」

  嘉寧帝也是疑惑。

  秦御醫解釋:「美人血是至毒,也是能解天下至毒的解藥,美人血以人做引,像攀附大樹的藤,公主就是那棵樹,而美人血,就是那棵藤,不同的是,美人血不會侵蝕公主的身體,更算一種補藥。」

  「美人血具體配方已經失傳,唯有神醫谷有一份殘卷,鬼醫曾為神醫谷弟子,公主應是從此處得來,中美人血者,不過一瞬,便會血流而亡,美人血克制天下之毒,自然能解踏雪無痕。」

  嘉寧帝問:「那毒發時候呢?會像方才那樣?」

  秦御醫長長地嘆了口氣:「不僅如此,美人血會在每個月十五月圓之時毒發,以身為引之人,毒發之初,冰封火灼,之後。」

  李承毓有些著急,「之後是什麼?」

  「全身血脈倒轉逆流,有如萬箭穿心,肝腸寸斷,像是全身的骨頭被一寸寸碾碎,熬過一次痛處,功力便會增加一分,但美人血毒發之痛非常人能受,便是疼,都能將人疼死,是以,並無人願意做美人血的藥引。」

  話落,就聽見布帛被撕裂的聲音,李承毓轉頭,看到床榻上的人半睜著眼睛,他走過去,嘉寧帝也起身過去。

  沈酒將撕下來的布條纏在手腕上,自己用嘴咬著打了個結,這一動作好像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用被綁著的兩隻手在床頭摸了摸,最後抽出一方帕子咬在嘴裡。


  完成這一切動作,側躺著蜷縮起來。

  李承毓想去解開她手腕上的布條,秦御醫連忙伸手阻止。

  「這是為了不抓傷自己,莫要解開。」

  嘉寧帝目光放到她咬著帕子的唇上,語氣是十足的心疼:「這又是為何?」

  秦御醫瞥了眼淚眼模糊的嘉寧帝。

  「應是擔心自己承受不住美人血毒發之痛而咬舌自盡。」

  嘉寧帝仰了下頭,痛心道:「是朕的錯。」

  嘉寧帝走到床邊,坐下來,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愧意。

  「小酒,對不起。」嘉寧帝看她手腕上露出來的勒痕,握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想說些什麼,卻只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沈酒半睜著眼睛,清醒了點,自己將嘴裡的布拿來,正要去咬手腕上的布條,便有另一隻手代勞了。

  看過去,是一臉擔心的李承毓。

  沈酒看著一臉愧疚眼眶微紅的嘉寧帝。

  「我沒事,陛下,我真的沒事,等天亮了,就都好了。」她抓著床單的手緊了緊,強顏道:「我這模樣有些狼狽,你們都出去好不好。」

  明白她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嘉寧帝摸了摸她的頭,道:「朕就在外間,別怕。」

  沈酒無意識地點頭。

  屏風外面,嘉寧帝端坐在椅子上,秦御醫已經回去了,打算準備一些補藥,李承毓也端坐著,半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天亮的真慢啊。

  嘉寧帝:「待她睡下後,你寫封密信,由監察司送到西北給顧城,讓他去請一下駱家的家主,請駱家家主來一趟晟京,儘量在下月十五之前。」

  李承毓:「是。」

  半晌,李承毓問:「父皇,您是怎麼認識師父的?」

  嘉寧帝:「她窮途末路之時,朕隨手幫了她,當時她師父去世,她想將人好好安葬,朕就隨手給了十兩銀子,西北邊城的物價比不上晟京,她用完還剩下一些,便來尋朕,朕便將她留在了身邊。」

  想起往事,嘉寧帝的語氣有些輕鬆。

  「朕當時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倔的孩子,小酒說要留在朕的身邊報恩,她醫術不錯,也很乖,朕就應了,收做義女,教她讀書寫字,練劍騎射,她跟著去了軍中,從軍醫到軍師,後面為了尋血芝,便四處奔走。」

  李承毓:「父皇,你一次都沒發現師父身上的毒?」

  嘉寧帝低頭:「朕察覺了,她說是練功練岔了,後面每到這個時候,她都說要出去買些藥,朕知不是,以為她自己有什麼事,便不問。」

  說完,他站起身,「朕回去準備上朝,你等會兒記得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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