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虧本

  「不回去了，就住在這。」夏黑真乖，夏楚楚雙手捧著它，把它舉到眼前大眼瞪小眼，「明年考大學，考完大學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陸凜安長相就是嘴特別嚴實的長相，在他跟前夏楚楚總有種嘴巴不受控制的感覺。

  不是她不想控制，而是等她發現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口。

  考完大學就走這種話她沒跟任何人說過，話一出口她都有些懵，怎麼就這麼輕易把話說出來了。

  她倒是計劃的挺好的，只是向來計劃趕不上變化。陸凜安問：「想好考哪個大學了？」

  「有一點想法，還沒決定。」可能是爬高，夏黑有些發抖，奶聲奶氣的發出汪汪的叫聲，夏楚楚心疼的把它放回腿上，「我喜歡遠一點的。」

  反正也控制不了，夏楚楚索性不管了，想怎麼說怎麼說，反正陸凜安也不是話多的人。

  一直壓在心裡，也挺難受，說出來還暢快些。

  陸凜安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她這是準備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不準備回來了。

  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也不好過，他反問：「你父親知道你的想法嗎？」

  只聽夏楚楚提過一兩次，聽著像是個不錯的父親。

  「……」夏楚楚沉默下來，她父親需要知道她的想法嗎？

  她自認性格算是不錯，很少把壞情緒帶給別人，可能是今天朱曉鵬的恐嚇跟父親的出現讓她有些低落。

  夏楚楚知道自己該雲淡風輕的把這頁翻過去，然後再找一個新的話題聊幾句，接著陸凜安就該離開，她抱著夏黑邊感謝邊送他出門。

  可她嘴唇開合幾次，都沒有辦法冷靜淡然的把這個話題翻過去。

  她抱著夏黑，聲音低沉難過：「我爸有自己的家，他顧不上我……」

  父親把所有的關注跟父愛都傾注給了他的小女兒，只會在某個時候的某個時刻想起來他還有一個大女兒，然後來看她一次，把突然升起的愧疚跟父愛分給她一點點。

  人不怕得不到一樣東西，也不怕失去，最怕的是突然擁有然後極快的失去，而這種情況時不時的就會來一次。

  夏楚楚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眼前掛著胡蘿蔔的毛驢，她總覺得追一追就能追到，實際上只是看得見拿不到。

  在父親跟前該哭該掉眼淚，夏楚楚擠不出來，此刻卻抱著夏黑暗自紅了眼眶。

  她從口袋裡拿出那支黑色鋼筆，伸手還給陸凜安，「不好意思陸叔叔，我…我有點…困，你可以先走嗎？」

  陸凜安能來看她，她其實挺高興，很少有人會特意找她的住址來看她。

  她沒想讓自己這麼狼狽可憐，只是一時的難以自控而已，明天就會好。

  看著她送到自己手邊的黑色鋼筆，陸凜安沒有伸手接，「上次說是賠給你的，哪有要回來的道理。」不忍看她紅潤的雙眼，他溫聲接著說：「介意跟我說說嗎？」

  說來慚愧，他不會安慰人，也極少想安慰別人，在他看來需要別人安慰是怯懦無能的表現。可看著眼前的夏楚楚，他不能說她怯懦，她比大多數女同志都堅強。

  「不了。」夏楚楚搖頭，她說不出口，也不想把自己的可憐講給別人聽，像個求別人關心同情的乞丐。

  手上使勁把夏楚楚給他的桃分成兩半，陸凜安拿走她手裡還舉著的鋼筆放到桌上，把半塊桃放進她手裡，緩聲說起：「我小時候爸媽都不在家，他們特別忙，十歲起我就一個人生活，自己整理家務，去食堂打飯，洗碗。」

  一直覺得自己小時候過得極其平淡，真要讓他說，陸凜安也不知道有哪些好說的，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我問他們到底在忙什麼？他們說忙著建設祖國。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什麼叫建設祖國，傻乎乎的拍著胸脯跟他們說大話，說我以後比他們厲害。」

  現在想想自己小時候的雄心壯志，陸凜安都有些想笑，長大後才懂有多難，越是身臨其中，越是舉步維艱。

  他竟然主動講起他小時候的事，夏楚楚勉強勾起唇角，「那你現在比他們厲害了嗎？」

  「沒有。」陸凜安搖頭，「他們結婚晚，生我也比較晚，現在已經退休。」

  他現在的這些事情在他們眼裡只能算是小打小鬧，還是差的有些遠。

  「嗯。」夏楚楚垂眸，把手裡的桃遞到夏黑嘴前，讓它舔。

  陸凜安拿著手裡的桃咬一口，還沒來得及嚼便看見她的動作，略有不滿：「我分你一半，是讓你給夏黑吃的？」

  夏楚楚笑了，面上強裝出來笑容散去，她伸開一隻手讓他看，笑著解釋：「我手上髒，桃放我手裡也髒了。夏黑還小吃不了這麼硬的桃，讓它舔舔解解饞。」

  她抱著夏黑這麼久，手上確實不乾淨。

  合著自己跟狗分一個桃吃……

  陸凜安把嘴裡的桃咽下去，看一眼還在舔另一半桃的夏黑，輕聲感嘆：「夏黑跟著你，算是享福了。」

  夏楚楚只是笑，一想到以後家裡會有個叫夏黑的小東西等她回來，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了小小的牽掛。

  她依舊隻字不提自己的事情，笑著抱著夏黑再次道謝：「陸叔叔，謝謝你送我的夏黑。」

  見過一物換一物失敗的，陸凜安沒想到自己也做起虧本買賣，他說了小時候的事情，而她半句沒提她的事。

  她心裡有一堵厚厚的壁壘把那些事情牢牢鎖在裡邊，想讓她說出來，有些難。

  陸凜安不會安慰人，但想著她說出來會好受一些，既然她不想說，倒也不會強求。

  吃完手裡的桃，他起身離開，把放到桌子上的黑色鋼筆拿起來還給夏楚楚，「鋼筆歸你了，把上次借給你的手電還我吧。」

  與其在鋼筆上你推我讓，不如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東西上。

  「……」陸凜安要不提，夏楚楚都忘了！她還拿著人家的手電來著……

  陸凜安借給她手電後，沒多久她就搬的家，那把手電一直放在寫字檯抽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