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安勸這麼這麼多句都沒管用，讓她站著挨罵挨打管用了，「合著你就嘴上後悔是嗎？」
拿過他手裡的紙捂住眼睛，夏楚楚邊哭邊說：「我後悔…，但是打我，罵我，嗚…不行。」
她已經夠慘了，吳麗還打她罵她，還是人嗎？
陸凜安也看出來，這丫頭雖然哭的慘，但心裡都有數，就是難過，想哭。
站起來，坐回位置上，陸凜安轉眼又剝一塊巧克力給她。
靜靜陪著她哭。
這輩子沒跟別人傾訴過的話，夏楚楚一邊哭一邊說，一邊說一邊哭，喘不過氣的時候就喝口水，順帶再吃口巧克力。
陸凜安越聽越心酸，自己的猜測永遠沒有現實來的殘酷。
七歲的小姑娘懂什麼？陸凜安想起家裡哥哥八歲的侄子，他拿走巧克力的時候侄子扯著嗓子嚎，被他瞪幾眼後才悻悻的放棄搶回去。
七歲的夏楚楚在幹嘛？幫姥姥幹活，討好舅媽舅舅一家，要讓著舅舅家的孩子，要讓著大姨家的孩子。
吃不飽穿不暖？好像也不是那樣，可她的精神世界太匱乏了。
姥姥疼她，但也不是最疼她一個。
七歲之後的母親很少陪她，經常十天半月不見一次，姥姥姥爺是陪她最多的人。
父親隔很久出現一次，給她買些好吃的，給點錢，然後哄她會把她搶回去。
被舅媽故意關在門外，被舅舅罵拖油瓶，被大姨笑話沒人要的賠錢貨。
她跌跌撞撞的長大，沒有變壞，甚至正直善良，但她擁有的東西太少了，所以失去每一樣對她來說都是剝皮抽筋的痛苦。
她遇到過許許多多善意，那些善意夏楚楚都記得，現在提起的時候依舊會感激，別人一句輕而易舉的誇獎，她能記好久。
陸凜安有些為她不平，心疼她的過去，這樣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姑娘有什麼錯呢？
老天爺總是不公平。
聽著她說明天下午要去跟父親簽斷絕關係的協議，陸凜安有些衝動：「我跟你一起去。」
起碼有他在身邊，她沒那麼孤單，沒那麼不堪一擊。
夏楚楚紅腫的眼睛看著陸凜安，輕輕點點頭：「嗯。」
她想拒絕，覺得帶著陸凜安不太合適，可又怕吳麗跟著夏傳軍一起去。
看著他們一家幸福美滿，而她卻簽斷絕關係的協議，可能會很難受，如果有人陪著大概會好很多。
有人傾訴比一個人獨自面對要好很多，難過依舊難過，但已經可以接受。
是的，她夏楚楚是真的沒有爸媽了。
「謝謝你，陸凜安。」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今晚可能會很難捱，或許現在正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小聲哭，生怕被別人聽到。
一盒巧克力已經剝掉一大半，陸凜安再次拿起一顆，「還吃嗎？」
夏楚楚搖頭，她吃了多少顆自己都不清楚，反正不少。
把巧克力放回盒子裡蓋好盒子，陸凜安把所有的巧克力外包裝一起放到夏楚楚跟前，「不吃就把這些都疊成紙鶴，然後去洗洗臉，我送你回去。」
銀色的包裝紙疊成紙鶴特別小巧，疊成應該挺好看。
之前還沒疊完的紙鶴正落寞的掉在桌子上，夏楚楚撿起來接著疊完，然後開始下一隻。
陸凜安看了兩三遍，自己也跟著學，不過他這手不算靈巧，疊著疊著就忘記怎麼疊。
發現他跟著學後，夏楚楚特意放慢速度，時不時指點他一下，心情都跟著變輕快不少。
等兩個人把包裝紙都疊完，陸凜安幫她倒水洗臉，疊紙鶴的這一小會兒她眼睛上的紅腫消下去一些，只要不再哭，吹吹冷風到家估計就好了。
洗完臉，抱著三盒往外走，夏楚楚回頭看一眼他這又小又空蕩的宿舍，嘆口氣：「還沒我住的單間大。」
她把大單間隔成兩間都比他這裡大，地方小還沒什麼家具。
要不是怕她周六晚上過來，陸凜安今晚應該在家住，特意說是為等她好像有些不合適，只好含糊說：「…夠住。」
一個人住確實夠，抱著三盒巧克力，夏楚楚跟陸凜安踏著月色往回走。
街上除了下班晚的路人，有時候響起幾聲狗叫。
大多數時候寂靜無聲，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送她到家門口，約好明天下午來找她，陸凜安才轉身回去。
這裡離他家比較近，不值當拐那麼遠回宿舍。
輕手輕腳開大門，院子裡靜悄悄的，夏楚楚關上大門回屋。
夏黑就在門口窩著睡覺，聽見她回來張嘴就想汪汪叫，被夏楚楚眼疾手快抓住嘴，這才避免它大半夜的打攪其他人。
把信封還有房屋證放到抽屜里，夏楚楚關掉燈抱著夏黑躺在沙發上發呆好久。
仿佛能感覺到她的不開心難過一樣，夏黑用舌頭舔她手掌，也不掙扎。
天邊泛起魚肚白，夏楚楚依舊沒能合眼睡著，倒是累夠嗆的夏黑在她懷裡睡得很香。
沒有睡意，她看著窗戶外越來越亮，然後響起走路聲，張叔開大門離開的聲音。
又過去好久，王嬸子來喊她吃飯，見她不出聲，張小霞蹦跳著上她門外敲門，賴唧唧的喊她：「楚楚姐，快出來吃飯咯，今天是酸湯麵加蛋，你不出來我就要偷吃你碗裡的雞蛋啦~」
夏楚楚聲音干啞著回她，「我生病了，小霞把你碗裡的蛋給我吧。」
「哎？」聽著聲音不對，張小霞耳朵貼在門外問：「楚楚姐，你想要我碗裡的雞蛋嗎？我剛咬了一口，你嫌棄不？你生病了，我給你把飯端過來吃。」
放下懷裡的夏黑，夏楚楚僵硬著起身，骨頭好像都在響。
她走過去開門，差點把張小霞摔進來，忙伸手把她拉住，啞聲說：「不吃你的雞蛋，你快去吃飯吧，我洗臉刷牙就去。」
「你嗓子都啞了，肯定是生病，我喊趙奶給你熬藥喝，她熬的藥可靈了。」不等夏楚楚拒絕，張小霞一溜煙的衝出去，找趙玉萍給夏楚楚熬藥。
嗓子不疼，就是聲音不對勁，或許等會就好。
夏楚楚洗臉刷牙完，過去吃飯，眼睛乾澀的厲害，揉揉眼睛能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