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算是明白道羽為什麼會如此罕見地坐下來跟她長篇大論了。
結果重點還是落到了顧寒的事情上。
可現在。
她的確不能輕易說出拿這條命去賭的話。
寧雨欣抬起下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不過……」
她抬起頭。
「我希望你們的人不要干涉我的選擇，不管是明里還是暗裡。相應的，我會以大局為重。這樣可以嗎？」
道羽養了她這麼多年。
也知道以寧雨欣的性子，現在的退讓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再要逼下去。
指不定這混丫頭還要給他來點什麼意料之外的操作。
因此他見好就收：「好，我相信你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判斷了。」
寧雨欣看他一眼。
這廝裝模作樣的樣子格外刺眼。
她悠悠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問，都可以問，僅限今天，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寧雨欣撇撇嘴。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顧寒的命格對我有損，那為什麼引渡鈴會選中他？引渡鈴不是祖師爺給的嗎？」
道羽：「……」
這件事說實話他也不太清楚。
引渡鈴的確是三清大神給寧雨欣的。
這件事並不在他和裴清洄的預料之中。
「我明白了，你也不知道。」
道羽沉默片刻：「的確。」
「既然是祖師爺的意思，祖師爺總不會害我，引渡鈴選擇的人肯定有其用處，對嗎？」
他竟然無法反駁。
頓了一下。
「就算如此，引渡鈴選擇的人可能是解開你死劫的關鍵，但並不一定是你的天命之人，你明白嗎？」
「我知道。」
寧雨欣點點頭。
喃喃道：「我知道，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只要引渡鈴的羈絆還存在，她就依舊有恃無恐。
接下來，寧雨欣又花了一點時間細細將道羽給盤問了一遍。
掌握了一些細節。
等到兩個人總算告一段落的時候，天早就黑透了。
寧雨欣拿起手機。
顧寒那邊卻一條消息一個電話都沒來。
這麼忙嗎？
她皺了皺眉頭。
「唉。」
道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還真不理解，你到底是怎麼看上去的那小子。除了有錢，樣貌還不錯，似乎頭腦也很聰明……」
「你這說的全是人家的優點吧。」
「咳咳。」
道羽清了清嗓子，暗戳戳地說：「說起來，當年你十三生日的時候，裴清洄那小子還偷偷回來過，說如果你註定姻緣線多舛，也許可以和他結下一條姻緣線。當時差點兒都成了來著。」
「什麼玩意？」
寧雨欣睜大眼睛。
連忙把自己全身上下檢查了一番。
「放心吧，沒成功。」
「呼——」
寧雨欣這才鬆了口氣。
「你整天正事不做，就想著亂給人牽姻緣線是吧？」
「你這丫頭可別不知好歹，你這命格極重，本來這一輩子都難牽姻緣線。你師父我這不是怕你真一輩子打光棍嗎？裴清洄那小子的命格和你互補，而且十分融洽，說是天生一對也不為過。能找著這樣的人，你就偷著樂吧。」
寧雨欣木然道：「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還有……我不會讓裴清洄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的恩情，我會還。」
道羽直接當她說的是屁話。
她也不在意。
「你說沒成功，為什麼？你牽姻緣線的手藝不是祖傳的嗎？」
道羽瞪她一眼。
「能別說得這麼猥瑣嗎，我那是正經給人牽線。至於為什麼失敗……我不知道。」
「哈？」
「按理來說，當時你們雙方都同意，而且命格八字全都能合上。是最容易牽上姻緣線的情況，但進行到最後，姻緣線斷了。沒牽上。」
「等等。」
寧雨欣黑著臉問：「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同意過這種事情。」
「額。」
「你是不是拿吃的誘惑我了？」
道羽別開視線。
算是默認了。
寧雨欣簡直吐槽無能。
她心累地擺擺手：「滾滾滾，暫時不想看到你，我要消化消化。」
「什麼？」
道羽震驚地瞪大眼睛：「你要把老師父趕出去睡大街？」
寧雨欣雖然很想給他來一下。
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知道了，你住這，我今晚出去住酒店。」
「嗚嗚，長大了，嫌棄師父了。都不願意跟師父睡在同一屋檐下了。」
寧雨欣賞了他一個白眼。
「沒辦法，師父風姿出眾，我怕自己把持不住，行了嗎？」
道羽：「……能別噁心我嗎？」
「不是你以前經常噁心我的時候了？」
師徒倆正經話一結束，三句兩句就能嗆起來。
對峙了好一會兒，道羽霸道地一指房門：「走走走。」
寧雨欣倒也乾脆。
「先說好，要是我明天來的時候我家還是下午時候的那個鬼樣子，你就等著吧。」
說完她拍上房門，揚長而去。
道羽聽著門扉的聲音迴響在客廳里。
又是嘆了口氣。
「我家啊……」
看來雨欣這次陷得比想像中的更深啊。
可是雨欣。
你的姻緣不在此間。
這是早就註定的事，憑你也改變不了的。
寧雨欣溜達到樓下。
晃了晃被爆炸的信息和冷氣吹得有些發脹的腦袋。
緩了一會兒。
被清涼下來的晚風給吹得清醒了些。
她再次拿出手機。
已經是晚上九點過了。
群里除了陸家傑在那吐苦水，和勉強附和的裴佳琪，就沒別的消息了。
就在她想要給顧寒去個電話的時候。
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頭。
越過小區花里胡哨的音樂噴泉，噴泉邊沿的台階上靜靜坐著一個人。
他側臉俊美如天神。
眼神卻沒對焦。
像是在看著面前的泉水，又像是透過了這一幕，在看別的東西一樣。
他坐在夜色里。
整個人一下變得很遠。
寧雨欣心臟忽然一緊。
她下意識快走了幾步，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
走出幾步後卻又猛地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呢？
然而她走動的動作已經驚動了那雕塑一般的人。
顧寒一回頭。
就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他一下站了起來，覺得胸口有點悶。
想說很多話，想問她最後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