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剛才的舉動很奇怪。
可以看得出來她身上出現的異常的確是她自己造成的。
否則她不會給自己一個告別意味那麼濃的吻。
而寧寧身軀沒有絲毫變化,只在瞬間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顧寒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可能:寧寧曾經融合過的洛神神魂——那還是附著在他自小貼身保存的玉牌上面的。
洛神短暫地在寧寧的身軀上復甦,這件事聽起來天方夜譚。
但排除掉所有別的不可能。
剩下的那個就是唯一的答案。
而且她抬手間就能抵禦混沌之力,這份力量,除了神明級別的存在,不做他想。
「寧雨欣」挑了挑半邊秀眉。
這個表情讓顧寒忽然恍惚起來。
很像。
和寧寧太像了。
可是她分明不是寧寧!
「洛神……算是吧,我只是一縷被召喚出來的神魂,我曾經是洛神,但此刻已經不是了。」
她說完。
手裡的藍光化作片片羽光,柔水一般將顧寒從頭到腳洗了一遍。
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暗傷,甚至包括長久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而過分疲倦的神魂都一輕,整個人好像經過了一場安眠的大夢。
在某個清晨容光煥發地醒過來——這種感覺他已經暌違了不知道多少年。
從前他心不安。
遇到寧寧後,他心安了,但又會對她患得患失。
尤其是在聽過道羽的話過後。
他不懼任何未知的威脅,卻不得不考慮寧寧的安危。
「寧雨欣」緩緩拎起胳膊。
「萬物逢春,真是好久沒有使出來過了。你叫……顧寒對嗎?」
顧寒回過神。
暗暗在心裡提高了警惕。
雖然既然是洛神神魂,就不太可能會抱有什麼惡意。
但如果什麼都不會發生,寧寧不會是那種表現。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這個洛神神魂的時候,他總會出現心境不穩的情況。
不排除是這個洛神神魂使用了什麼手段。
畢竟是神明的一部分神魂,其力量和見識都遠在他之上,不得不防。
顧寒垂眸沉思一眼。
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抬起眼:「我是誰不要緊,告訴我,寧寧將你召喚出來,她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她自己的神魂被重創,大概率是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顧寒心裡一沉。
但沒有太多意外。
他早就有所預料了。
「我要怎麼才能補救?」
洛神神魂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憑空繞著他轉了一圈,很是好奇地問:「你很喜歡她嗎?願意為她付出生命、靈魂甚至一切嗎?」
「別廢話,告訴我怎麼才能救她,然後你想要什麼,隨便從我這裡拿。」
「噗哈哈!」
洛神神魂忽然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她一邊笑一邊抹去眼角滲出來的生理性淚珠:「哎呀,真是令人感動的回答。真是奇妙,那麼你知道嗎,就算她這次活了,她身上還有死劫在,還有累世的無邊罪孽在。如果有幸破除死劫,經年之後,她依舊會變成另外一種存在。那可能是你,無法接受的存在,即使是這樣,你也還是會選擇她嗎?」
顧寒皺了皺眉。
不是為這個選擇。
而是為她嘴裡的那些新的信息。
「你知道怎麼破除寧寧的死劫?」
洛神神魂怔愣了一瞬。
隨貨更加開心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吧好吧,真是沒辦法,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我會救她的。」
顧寒:「……」
他沉默了片刻。
「代價呢?」
「不需要。」
洛神神魂背過身去。
她輕輕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將手負在身後,抬頭看向無垠的時空裂縫:「真美啊,上次看見這麼壯觀又美麗的星空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讓我重溫了這段回憶,就算是收取的代價吧。」
頓了頓,她回過眸來。
臉上的笑意卻已經消失了:「顧寒,好好抓住她,別放手了。她這樣的人啊,可是很容易就碎掉的。」
顧寒皺了皺眉。
「我知道。」
「嘿嘿。」
洛神神魂噗嗤一笑。
「啊!有熟悉的氣息,咦?有人在等你們了,走吧。」
她一把將顧寒提了起來。
顧寒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黑,下一刻,他就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意識。
該死,大意……了。
洛神神魂頂著顧寒的臉看了一會兒。
她的眼神格外認真。
一眼一眼。
看得緩慢又鄭重,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半晌。
她輕飄飄地嘆了口氣。
「上華啊,你說這算什麼,孽緣嗎?這可怎麼辦,要是不救她,眼前這小傢伙要跟我拼命來著。」
話說到一半。
她又灑脫一笑:「算了,剩下的事情就你們自己去煩惱吧。嗯?」
她抬起下巴。
那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
好像是……小梨花?
啊。
她想起來了。
這裡是時空裂縫。
咦,四季鏡的氣息不是消失了嗎。
怎么小梨花還在附近嗎?
洛神神魂一手拎著顧寒,朝著裂縫的出口飛速而去。
阿梨緩緩皺起眉頭。
手心裡的神魂力量已經消耗殆盡。
西山的雪越來越大。
青山一夜白頭。
那裂縫附近的力量也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快要支撐不住裂縫了。
此刻距離裂縫打開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已經是神魂力量能夠支撐的極限了。
直到手心裡的神魂力量只剩下一個光點。
她說:「已經不可能了,剩下這一點神魂,帶回去吧。」
「不!」
史天佑斷然道:「再等等,裂縫不是還沒關閉嗎,一定還有機會的。」
他經過了簡單的治療,但畢竟是在山上,條件不足。
再加上又是颳風又是下雪,病人本人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一到晚上,他就開始發燒。
就連見慣了風霜雨雪的阿寬都想勸他先去醫院了。
但他比任何人都要執拗。
沒人能勸得動他。
阿梨淡淡道:「我們能看見的裂縫只有這麼一點大小,但實際上的距離相當遙遠。現在最後的這點力量,已經不夠一個人從時空裂縫中出來了。就算再繼續下去,也只是將這點最後的神魂消耗殆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