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很大。
畢竟是顧氏的私人病房。
而且還是老闆親自下的命令，病房內部的裝潢完全看不出這裡是醫院，而更像是某個豪華酒店套房。
地方比寧雨欣在清靈觀的臥室加上隔壁廚房都要大。
足夠坐下他們這些人。
在寧雨欣在醫院修養的這段時間，陸家傑那邊已經將他們在山村秘境中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寒也三言兩語說了自己進入了春山秘境的事。
不過前因後果都隱略去沒提。
大家彼此交換了一下情報，最後一致認為這件事應該是超出了暗冥的預料。
「所以。」
寧雨欣忽然說：「你們都見過洛神了？」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
病房內霎時間安靜了一瞬。
即使是現在。
他們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看見了神。
那可是神明啊。
早已不存在世間的莫測存在。
就這麼以那種猝不及防的姿態降臨——然而方式卻有點尷尬。
因為在那種情況下。
洛神和他們反而是對立面。
因為她掌控著寧雨欣的身體。
而那時他們都不知道洛神目的為何。
也害怕寧雨欣就那樣回不來了。
就算是神明，也不能那樣做。
不過後來聽洛神和那兩個神秘的天外來客的話，他們才知道，洛神本身就沒有那個想法。
就算如此。
他們也儘量避免在寧雨欣面前提起洛神。
畢竟對寧雨欣來說，被人附身肯定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結果沒想到她竟然自己提出來了。
「沒啊。」
道羽是最沒心沒肺的，他好奇地問：「洛神真的上你的身了？嘖嘖，神明是按什麼標準挑選的，這品位好像有點抽象啊。」
寧雨欣掃去一個眼刀。
「就算不是我，跟千年惡靈不清不楚的人也不配被神明上身吧。」
道羽急了：「什麼叫不清不楚？我跟川淵清清白白，只不過因為一些祖上的淵源才比較熟悉而已。」
「當真？哦呵呵。」
川淵一身紅衣地飄了過來，纖細的手指直接撫上了道羽的下巴：「羽郎分明已經和川淵有了肌膚之親，難道想不負責任嗎？」
她這話一說出來。
病房內的人看他的眼神瞬間全變了。
有佩服的，有羨慕的，有驚訝的。
當然，整齊劃一的動作就是齊齊後退了一步——這種人可太抽象了。
道羽臉色一黑：「川淵，別胡說八道，人鬼殊途，你我無緣，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事情。」
川淵抬手。
輕掩嘴唇。
妖冶的漂亮眼睛輕輕眯起。
裡面似乎有嘲諷。
但竟然真的聽話地安靜了下來。
經過他倆這麼一打岔，氣氛瞬間輕鬆了許多。
陸家傑誇張地驚呼起來：「看到了啊，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們還以為你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都擔心死了。不過最後知道她是洛神後，才稍微放下了心來。呃，不過你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
寧雨欣搖搖頭。
說實話。
她當時的確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將神魂力量完全激發的。
倒不是不相信洛神的為人，哦不，為神。
而是因為她知道，一個人的身體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承載兩個不同神魂的。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神魂重創——而且是救不回來的那種。
在她身上復生的神魂越強大，對她本人的神魂造成的傷害就越嚴重。
這是不可逆的。
從她做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如果是真正的洛神復生，可能還能想點辦法。
但如果只是神魂力量，按理說是不足以修復寧雨欣的神魂的。
不過現在看來。
她似乎還是太小看洛神了。
這位久遠以來，唯一一位由陰魂修煉成神的奇葩，果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洛神……
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寧雨欣並沒有被附身時候的記憶。
雖然已經從顧寒那裡知道了洛神神魂復生的時候做過的事情。
卻還是沒有辦法在腦子裡描繪出她完整的形象。
唯有一種隱約的感覺——溫暖和澄澈。
一般被附身後，人是會留在許多後遺症的。
人的身體和神魂就像是一個一體的機器。
附身就是強行把機器的一部分粗暴地拆下來，然後安裝上一個新的部件上去。
就算最後把原來的那個部件換了回來，那強行拆下造成的傷害和裂痕也依舊會存在，不會消失。
反映到人體上，就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後遺症。
據寧雨欣所知，有人是身體某個器官喪失功能，有人的五感會受到影響，瞎眼耳聾十分常見，而更多的人就是體質斷崖式變弱。
再能一口氣爬山的人，也會變成快走幾步就喘氣的弱雞。
還會體弱多病。
而這樣，已經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但寧雨欣不一樣。
她從沉睡中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很溫暖。
整個身體像是剛從清澈的溫水裡被撈起來似的，身體輕盈，精神清明，周身都像被洗滌乾淨了一樣。
無比順心，無比舒服。
而她自己的神魂，非但沒有被傷害，反而還凝實了不少。
寧雨欣知道。
這只可能是洛神留下的手段。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如果她沒有遇到顧寒，如果沒有在塵世間有這麼多牽掛。
她還真想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這樣一位心系蒼生，而且還蠻有趣的神明。
不過如果她猜的沒錯，就算是洛神留下來，力量也會慢慢消失。
因為這畢竟只是一縷神魂，而不是真正的洛神。
否則直接將她留下，眼下的滅世危機應該能輕鬆解決了。
病房內幾人簡單討論了一下。
「對了，你們找到引路蝶了嗎？」
寧雨欣躺在醫院裡的這段時間，天啟城的啟動儀式已經舉行過了。
雖然她很想參與進去，但被顧寒嚴令禁止了。
道羽說：「拿到了，暗冥的人這次很安靜，都沒有出來。再加上有這位……顧總的通行證，我在裡面暢通無阻，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引路蝶。」
說著。
他拿出一個盒子。
打開蓋，一隻幽藍色的蝴蝶就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根本不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