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黎溫蕎從葉寒西的病房回來，回復了朝魯的消息。
她剛放下手機，門口就傳來了響動。
她抬起頭，竟然是沈芷白。
不知為何，她整個人看起來臃腫了不少，走路也有些奇怪。
黎溫蕎條件反射警惕。
「你不是出國了？」
沈芷白面色憔悴，「我聽說了寒西的事情就趕回來了，他現在沒事吧？」
黎溫蕎看著她沒吭聲。
因為這語氣，這神態，讓她不得不想起曾經那段生活。
「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朋友間關心一下。」
說著，沈芷白走到她面前，將一塊鉑金手錶放在床頭柜上。
「這是那天在咖啡館見面時寒西落下的，我正好撿起來了。」
黎溫蕎盯著手錶，一瞬間想起了什麼。
「那天出車禍時你就在現場，怎麼和我說你聽說了寒西的事情？」
沈芷白一噎，短暫停頓後說道：「我那天正要走，聽到門外傳來聲響，有人說出車禍了。
我之前也出過車禍，從那以後就有了陰影。所以我沒敢看，走的後門。後來才知道，那天出車禍的是你們兩個。」
黎溫蕎盯著她，她說的好像也合理。
「所以寒西到底怎麼樣了？嚴重麼？」
黎溫蕎深吸口氣，「還在昏迷中。」
黎溫蕎話落，沈芷白好似鬆了口氣，這讓黎溫蕎蹙起了眉。
大概發現她神色不對，沈芷白解釋道：「總歸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黎溫蕎「嗯」了一聲不願多說。
「我能去看看他麼？」
黎溫蕎：「他住在頂樓，不過我猜保鏢不會讓你進去。」
沈芷白尷尬笑笑，「沒關係，知道他還活著我就放心了。至於甦醒，會有那麼一天的。」
「嗯。」
黎溫蕎將手錶放在掌心裡，印象里，葉寒西那天是戴著這塊手錶。
可至於他什麼時候摘下來的，她沒印象。
她只知道醫護人員從他身上拿下來的東西只有衣服口袋裡的項鍊。
她再抬起頭時，發現沈芷白正盯著手錶看。
「怎麼了？」
「沒什麼。」沈芷白搖頭，「只是覺得，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竟然發生這麼多事，上次見面還都好好的。」
黎溫蕎看著她，好一會兒後問道：「小暉好麼？」
「小暉……」沈芷白皺了下眉又很快舒展，看起來像是隱忍著什麼。
「他痊癒了，只是……被護工照顧著，不能經常見。」
「嗯？」黎溫蕎不懂了。
沈芷白牽起嘴角，「他剛痊癒，免疫力還不太行，需要在無菌環境生活。」
黎溫蕎「哦」了一聲。
說起來，不管大人有多少恩怨，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想到這裡，黎溫蕎突然想起那天車禍前葉寒西說了一半的話。
其實她心裡已經隱約有個答案，只是還想確認一下。
「那天你已經把所有的話說開了，眼下我還有個問題，不知你能不能解答。」
「你說。」
「小暉的爸爸，到底和葉家什麼關係？」
黎溫蕎話落，沈芷白的臉色明顯變得慘白。
黎溫蕎更加覺得事情不對勁。
她試探道：「他是葉寒西的哥哥或是弟弟麼？」
沈芷白好似打了個冷顫，目光落在黎溫蕎手心的手錶上。
黎溫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表有問題麼？」
「沒有。」沈芷白回過神來。
「那我剛才問你的……」
「這個……已經死去的人，我不想提了。曾經的恩怨也跟著他一同死去了。
總之，這層關係陰差陽錯地救了小暉，就算事情有了了結了。」
沈芷白提到這件事，黎溫蕎不免想起當初的痛苦。
她深吸口氣，「你要沒什麼事的話就走吧。
雖然事情都解釋清楚了，但我曾經受到的傷害是真的，我也不相信你當時沒存著私心。
只不過事情發展到最後都沒按你的意願來，你不得不低頭。」
黎溫蕎話落，沈芷白咬住了唇。
「我這個人心軟，也不愛記仇，但有些事情除外。
雖然那件事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你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以，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想報仇。
同樣是母親，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沈芷白攥著拳，一張臉失了血色。
好一會兒後，她輕輕點了下頭。
黎溫蕎繼續說道：「葉寒西醒不醒，我想你應該能通過其他途徑知道。所以，你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裡了。」
沈芷白看著她，原本嫵媚的狐狸眼好像失了光澤。
她目光漸漸晦暗，像是有什麼在暗中洶湧，最終變得複雜。
黎溫蕎不禁蹙眉：「你還是不甘心？」
沈芷白抿著發白的唇，「沒有。只是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個輪迴。」
黎溫蕎有些聽不懂了，但沈芷白沒有解釋。
「走了，希望你好運。」
說罷，她調整了下包帶，轉身出了病房。
黎溫蕎看著她略顯僵硬的走姿，總覺得哪裡奇怪。
她低頭看著手錶，手指摩挲過錶盤。
那上面仿佛還留著葉寒西的溫度。
片刻過後，她將手錶重新放在床頭柜上。
沈芷白下樓後，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人緊緊跟在她身後。
她能感受到有一個尖銳的東西抵在她腰側。
她渾身僵硬，按照來時的路線重新回到車旁。
車門從內打開，露出男人半個身子。
沈芷白遲疑了一下，男人轉過頭來，眼中早已沒了陰鷙。
有一瞬間，沈芷白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個人。
就是這樣溫和的眼神，讓她誤以為自己才是主導的一方。
「怎麼不上車？要我請你？」
他聲音淡淡，沈芷白卻聽到了威脅的意思。
她強忍著脹痛抬起一隻腳，而後坐進了車裡。
車門「嘭」的一聲被關住，她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怎麼，害怕？」
男人一點點靠近，沈芷白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手心早已布滿了汗珠。
她深吸口氣，強忍著恐懼開了口：「你答應我的，我幫你辦成事情，你放我出去。」
男人驀地一笑，看起來心情甚好。
「我說的放出去，是放出浴室，可不是放你自由。」
沈芷白一口氣堵在胸口，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而此刻男人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身上。
他拿起平板電腦，手指輕輕敲打幾下，屏幕上的畫面逐漸清晰。
在看清楚屏幕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時，他再次挑起嘴角。
「既然做得這麼好，不如再安排給你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