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步至一古樸典雅的四合院前,沈知秋輕啟朱門,以指輕叩,門扉緩緩而開,探出一張好奇的臉龐。
「二位也是無極宗門下?」那人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沈知秋微笑著頷首:「正是,我們前來拜訪鎮長。」
「在下便是石喬,這晉陽鎮的鎮長。」
「請問,除了我們,是否還有無極宗的師兄弟先至?」
石喬說道,「裡面也有兩位無極宗的弟子。」
沈知喬和薛皓被石喬一路引領,來到大堂中。
四目相對,空氣剎時安靜下來。
裡面坐著正是祁淵和封景兩人。
「嘿,好巧。」沈知秋率先打了個招呼。
「你怎麼在這?」祁淵一臉冷漠。
「我們為何不能在這,這晉陽鎮難道是你們蒼梧峰的地盤?」薛皓怒道。
自從上一次劍冢之事起,他就對祁淵沒任何好感。
封景見狀,豈能坐視師弟受辱,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言語間毫無分寸,莫非貴峰未曾教過何為禮數?」
「你……」薛皓氣極。
「諸位,且慢動怒。」石喬快步上前,如同一位和事佬般站在了雙方之間,臉上掛著幾分苦笑,「難得相聚,何必因小事傷了和氣?我特地備了幾樣小菜,權當是為各位接風洗塵,還請賞臉。」
心裡暗探:「這是請了幾尊大佛回來啊。」
飯桌上,已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石喬輕輕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開動,同時指著身旁正忙碌著端菜的石三娘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夫人,也是那晚目睹了蘇家慘案的人。」
聞言,沈知秋向石三娘:「大娘,當晚,你看到了什麼?」
石三娘停下手中的活計,臉色蒼白,眼中仍殘留著那晚的恐懼:「那晚……太可怕了,我看到滿地的屍體,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個駭人的血洞,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除此之外,你還見到了什麼?」祁淵不由問道。
石三娘無奈地搖了搖頭,線索似乎再次陷入了僵局。
飯桌上,氣氛沉重,石喬連忙打圓場,不住地往每個人的碗裡添菜。
「來來來,嘗嘗這清蒸鱸魚,是我們晉陽鎮的特色,魚肉鮮嫩,入口即化。」
飯桌中央,一盤金黃酥脆的酥雞格外引人注目,薛皓的目光瞬間被其吸引。
正當他舉起筷子,精準無誤地夾向那塊誘人的雞肉時,不料,另一雙筷子也幾乎同時伸向了同一塊肉
那是封景的筷子。
「看來,我們的口味倒是不謀而合。」封景微微一笑,「不過,這塊酥雞是我的。」
薛皓一聽,火氣直往上竄,「你少在那裡自以為是了!別以為你是蒼梧峰的人就了不起,我薛皓可不怕你!」
「你個死耗子,長得賊眉鼠眼,難怪沒人看上!」封景似乎並不在意薛皓的怒火,繼續反擊。
這句話直接擊中了薛皓的痛處,他平日裡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拿他的長相說事。
心中已是怒火滔天,千言萬語的罵語在腦海中翻滾,正欲噴薄而出。
沈知秋將一隻香氣撲鼻的雞腿塞進了他的嘴裡,打斷了這場即將爆發的爭執。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來捉鬼,不是來吵架的。出門在外,代表的是無極宗的形象,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兩人互相瞪了一眼,這才安靜下來。
「來,祁淵。嘗這個雲錦百花釀,又香又甜。」沈知秋邊說邊輕巧地將一塊色澤誘人的佳肴放入祁淵碗中。
雲錦百花釀由多種花卉,與肉類相結合。經過精心釀製而成,香氣撲鼻。
祁淵看了沈知秋一眼,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吃碗裡的肉。
最終,他輕夾起那塊肉,送入口中。
瞬間,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綻放,讓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
見狀,沈知秋又接連為祁淵夾了幾塊。祁淵的碗中漸漸堆滿了雲錦百花釀,他望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小時候,母后總是這樣細心地為他夾菜。而現在,這份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只是給予它的人換成了沈知秋。
祁淵抬眼望向沈知秋,兩人的目光在不經意間交匯。沈知秋的笑容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美得讓人心動,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他連忙移開目光,生怕自己會被這份溫柔所淹沒。
祁淵見過不少人,唯有沈知秋他看不透。時而,對自己柔情似水;時而又處處和他作對。
晚飯過後,夕陽的最後一抹殘紅也悄然隱沒於地平線之下,小鎮被一層淡淡的夜色輕輕覆蓋。
「時候到了。走吧,我們去鎮上巡邏。」沈知秋對薛皓說道。
兩人並肩走出,身影逐漸融入這幽靜的夜色之中。
「師兄,我們也去幫忙巡邏吧。」祁淵的目光緊緊追隨沈知秋遠去的背影。
一入夜,鎮上的喧囂全然退去,空蕩蕩的街道兩旁,只剩下孤零零的燈籠在風中搖曳,發出昏黃而微弱的光芒。
風在空中發出悲哀的嚎叫。
兩道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被拉得長長的,一前一後。
「皓子,你去東街看看,我則負責西街。」沈知秋停下腳步,準備分配任務。
話音未落,薛皓已急切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那個,就不能一起去嗎?」
「你該不會害怕了吧?」
薛皓聞言,臉色微紅,強作鎮定地反駁道:「誰……誰害怕了!我只是覺得兩個人一起行動,更能互相照應,確保安全。」
沈知秋沒有戳破他的心思,點頭允許。
晉陽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兩人把全鎮逛了幾圈,實在沒發現什麼異象發生。
只能作罷,回去歇息。
石喬的院子是座四合院,他騰空兩間屋子給他們用,兩人一屋。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薛皓和沈知秋睡在一間屋子裡,沈知秋已沉睡過去。
微風穿林而過,梨樹輕搖,枝葉間沙沙作響。
沈知秋發現自己置身一梨林。
「又是在夢裡?」
沈知秋緩緩地向樹林深處走去,腳步輕盈,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一陣悠揚的琴聲悄然飄入耳畔。
沈知秋循聲而去,只見不遠處一座竹屋靜靜佇立,門扉被風輕輕吹開,仿佛是特意為他預留的邀請。
竹屋內,岑青舟靜坐其間。
一襲素衣,宛如山間清泉,不染塵埃。
細長的手指輕撫琴弦,洗淨了塵世的喧囂。
沈知秋的心跳不禁與這撥動的琴弦共鳴,砰砰作響。
世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
「好曲子。」沈知秋站起來鼓掌。
「你喜歡便好。」
沈知秋點點頭,「你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你佩戴著我贈予的鐲子,它與我相連,無論你我身在何方,我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甚至能跨越夢境的界限,與你相會。」岑青舟微笑看著他。
「那你……為何把它送給我?」
沈知秋可是聽冷笑寒說過,此鐲子是岑青舟用自己的一半命魂與精血製做而成的。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與岑青舟之間,不過是寥寥數面,這份突如其來的厚禮,讓他不禁感到十分不解。
「因為你是特別的。」岑青舟的聲音很輕,卻在沈知秋的心中激起了千層浪。
風輕拂,一朵朵梨花在枝頭競相綻放。
岑青舟一身素衣,如翩翩少年般笑得溫純。
如子如玉,溫潤而澤,風華絕代。
那天芳菲未歇,梨花正好。
花瓣細細碎碎的散落,染了他的衣襟。
薛皓翻來翻去,心裡難安。一股尿意襲來。
他不得不從床上坐起,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生怕吵醒身旁已沉入夢鄉的沈知秋。
薛皓披上外衣,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穿過院子,朝茅房的方向走去。
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
接近茅房時,薛皓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脊背升起,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著他。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借著微弱的月光,只見不遠處的樹影婆娑,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搖曳,但定睛一看,又似乎只是夜風作祟。
踏入茅房,薛皓解開束縛,舒服的釋放出來。
卻忽聞一陣腳步聲。
薛皓心一凜,疑惑頓生。深夜中,難道除了他,還有其他人來茅房?
腳步聲忽遠忽近,時隱時現。薛皓的心猛地一緊,手中的動作僵在半空,尿意瞬間被一股恐懼所取代。
他迅速系好褲帶,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試圖捕捉那腳步聲。
腳步聲瞬間消失不見。
薛皓鬆了一口氣,或許是他太緊張了,出現幻聽了吧!
「咯、咯、咯……」
門外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在寂靜的茅房裡顯得格外刺耳。
薛皓猛地抬頭,只見窗欞上,一雙慘白的臉正透過夜色,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那雙眼中沒有任何生氣。
鮮紅的血液竟緩緩自那眼瞳中滲出,沿著臉頰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窗欞上。
察覺到薛皓的注視,那張臉竟緩緩咧開嘴角,笑容扭曲而誇張。
直至嘴角幾乎撕裂至耳根,露出了一排參差不齊、沾滿血跡的牙齒。
薛皓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恐懼如寒冰般蔓延至全身。
陰風穿堂而過,帶動窗邊的紙糊窗欞嘩嘩作響。
那雙眼睛突然變得異常明亮,如同兩顆燃燒的鬼火,直逼人心。
「鬼……鬼啊!」
薛皓尖叫一聲,轉身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