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家親

2024-08-15 20:50:08 作者: 桃花露
  後來,小哥倆坐在爹娘懷裡,頭靠著頭,一起睡著了。

  到了村口,小段停車,主動幫他們把東西拿下去,要幫忙接孩子的時候,程如山道:「我自己來。」

  他抱著小寶輕巧地躍下去,然後從姜琳手裡把大寶接過去,一邊抱著一個,讓他們趴在自己肩上。

  小段羨慕道:「程哥,你真有福氣。」媳婦兒那麼俊,一下就倆俊兒子,真是好福氣。

  程如山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好福氣呢,以前都說他命不好,他笑了笑,「謝謝,有空找你喝酒。」

  他看了潛博一眼,換上冷臉,「是男人吧?」

  潛博挺胸:「……當然!」

  程如山:「把包背上。」

  潛博:你他娘不知道你的包多沉?你當我是長工?你個地主狗崽子!

  他咬著牙把那大大的包背上,直接壓彎了腰。

  姜琳要去拿布,程如山道:「讓熱心積極的潛知青拿著。」

  潛博背那個背包就要死的感覺,還讓他拿布?他恨得腸子都要斷了,卻還是拿起一捆大的,讓姜琳拿最小的那一捆。

  姜琳:……潛博這是被他抓住了什麼把柄這麼聽話?她悄悄看程如山,他便也垂眼看她,朝她笑了笑。

  她發現他笑起來很好看,整個人暖暖的,跟冷著臉的時候判若兩人。

  日頭如個大鴨蛋黃一樣掛在西天,天光還是大亮的,三人往村里去,社員們還沒下工路上沒什麼人,只有不用下地的小孩子在那裡玩兒。

  小孩子們看到程如山抱著大寶小寶,都好奇地對他行注目禮,有人大著膽子問:「你是誰啊?」

  潛博還想嘴賤兩句應景的詩,但是背著大包壓得直喘氣,聲音在喉嚨里呼嚕。

  程如山六年前也不常在家,他不認識村裡的小孩子,小孩子們也都不認識他。他剛要自我介紹,姜琳道:「這是大寶小寶的爹,你們誰要是欺負大寶小寶,他就揍你們哦。」

  那群孩子立刻緊張起來,他們或多或少都欺負過大寶小寶,一個個嚇得臉色都變了。狗蛋突然想起家裡人的閒話,他爹當初被程如山揍成豬頭,他每次見到大小寶都罵地主狗崽子……他臉色一下子變了,大叫一聲就跑:「救命啊,冬生大惡霸回來啦!」小孩子直接嚇哭了,紛紛逃竄,「老虎來了,老虎來了……」

  程如山:「……」

  姜琳朝他笑道:「小孩子真不頂嚇唬。」

  因為孩子們這麼一喊,村裡有不上工的老人聽見,就開門看怎麼回事。結果聽見孩子們喊著:「老虎來了。」狗蛋嫲嫲罵道:「鱉蛋玩意兒,瞎說什麼呢,哪裡有老虎?」

  狗蛋哭道:「嫲嫲,比老虎還嚇人,程冬生回來啦。他沒死啊!」

  大隊從來沒有正式通知過程家程如山死還是如何,只是程如海從上頭得了小道消息,以為程如山在監獄發生意外再也回不來,結果消息傳出來就走樣。

  程如山死了。

  這會兒他好好地回來,可把那些人嚇得不輕,紛紛開門關門探頭探腦。

  好大的一個大個子,日頭照著有影兒,而且也有腳……這是大活人了。

  沒做過虧心事拍拍胸口心安起來,欺負過閆潤芝和大寶小寶的嚇得直哆嗦,立刻去給男人們送信的、拉幫結派商量對策的、打探消息的……偌大的村子,在姜琳等人看不見的地方突然就涌動起來。

  程如山憑著記憶要去原來的四合院,卻被姜琳叫住,「這邊。」

  程如山微微蹙眉,「搬家了?」

  姜琳暫不對多說,只點點頭。

  潛博累得呼哧帶喘的,「程、程如海不是個正經東西。」

  程如山腳步微頓,回頭看潛博,又看姜琳,「大哥欺負你和娘了?」

  姜琳想了想,原主好像也欺負閆潤芝,但程如海的確欺負他們了,雖然有一半是原主不作為,閆潤芝怕大寶小寶吃虧避其鋒芒,歸根結底就是被欺負。

  程如山沒再說話,只跟著姜琳回了小院。小院門虛掩著,姜琳推門而入,「嫲嫲,我們回來啦。」屋裡沒有回應,姜琳估計這個點兒閆潤芝去菜園摘菜準備做飯了。

  她先幫程如山把倆孩子放在炕上,拉過一個布單子給他們蓋著肚子。

  程如山掃了一眼屋裡,他走的時候,家裡布置得不錯,就算六年過去,東西會舊但是不應該這樣寒酸破敗。


  潛博立刻感覺他的變化,昏暗的屋子裡程如山面色不愉,眉眼沉沉,他有些害怕,「程如山,姜琳,我、我先走了啊。」

  姜琳忙對程如山道:「我去找嫲嫲回來。」她比潛博還不想和程如山在狹窄的小屋裡獨處,太侷促。

  程如山卻道:「我去。」

  出了院門,潛博剛要跑,卻被程如山一把摁住了肩膀。潛博嚇得一哆嗦:「你、你要幹啥?」

  程如山:「問你幾個問題。」

  ……

  等他們走後,姜琳趕緊收拾一下屋子,她要把東間炕收拾出來讓程如山睡。東間炕塌了一處,她原本想攢點錢過幾天收拾一下呢,沒想到程如山先回來了,他一個人睡沒問題的。

  她正忙活的時候,程如山和閆潤芝從外面回來,「寶兒娘啊,冬生說和你們在縣城碰上啦?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註定的緣分不是?」

  因為兒子回來,閆潤芝高興得腳步輕快許多,幾乎是小跑著進了屋,腰板兒挺起來,嗓門也清亮許多,之前細聲細氣總怕嚇著誰一樣。

  她心裡那麼美啊,這下寶兒娘更不可能走了,肯定會留在家裡的。她看兒子還拎著那破菜籃子,急得一把奪過去,真是個蠢兒子!六年沒見媳婦兒不趕緊摟著說說知心話兒拎什麼破菜籃子?

  「娘擀麵,你和寶兒娘說說話兒。」她推了一把程如山。

  姜琳一聽嚇得趕緊從屋裡出來,對程如山道:「你去挑水吧。」

  程如山答應了,卻只看到一隻水桶,沒有扁擔,他目光微冷卻沒說什麼,拎著水桶徑直出去了。

  他一走,閆潤芝就湊到姜琳跟前,笑道:「寶兒娘,你和冬生咋遇上的?」

  姜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沒跟你說嘛?」

  閆潤芝:「兒子大了哪還喜歡跟娘說悄悄話,都樂意跟媳婦兒說。你給我說說唄。」

  她一邊和姜琳說話,一邊開始和面擀麵條。

  姜琳哪裡好意思說,告訴她我把你兒子當成小偷、流氓、變態?她就笑:「就是……在飯店吃麵,遇到的。」

  閆潤芝卻想聽細節,總覺得兒子媳婦兒六年沒見,竟然一家四口就在縣城遇見,多巧啊,多有緣啊,天作之合啊。老人家就喜歡聽這些事兒,刨根問底的,恨不得姜琳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演一遍才好呢,一個頭髮絲都別落下。

  姜琳哪裡肯!

  她試探著程如山真沒給閆潤芝講,就把誤會他小偷流氓的細節略過去,只說吃飯買布的事兒。

  閆潤芝聽得意猶未盡,「冬生可能幹呢,他回來就好啦,以後你不用下地不用幹活兒,都讓他干。」

  姜琳不好意思起來,難道她真要給他當媳婦兒?

  閆潤芝一開心,擀麵條的時候就哼上封建小曲兒:「才郎至,喜倒顛。匆匆出迎羞不前,含笑拜嫣然,秋波謾頭轉。你把歸期誤,辦取摑打先……」

  姜琳:……最後一句非常切題。

  程如山挑水回來,聽她娘一個勁地重複「你把歸期誤,辦取摑打先」,他感覺臉頰隱隱作痛,便瞅了姜琳一眼,不意外地看她臉紅了。

  姜琳:「……我去拿草燒火。」她看到程如山挑水,驚訝道:「哎呀,你哪裡來的新扁擔和水桶?」

  程如山:「這副白鐵皮水桶和扁擔是我當年去公社打的,用最好的材料,箍桶匠保證十年不壞。現在看還不賴。」他一個字不說別的。

  姜琳立刻秒懂,他這是去程如海家拿的?分家的時候程如海只給了他們一個水桶。

  他這麼不吃虧不被面子約束的性子,姜琳很欣賞,視線不由得追著他瞅了瞅。

  閆潤芝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六年前她就說雖然姜知青開始不樂意,相處一下知道冬生的好處,保管就稀罕。

  哎,老天作弄人,非讓小兩口分開六年。

  程如山看家裡做麵條,就把他的大包拎出來,除了衣服、書等,另外還有一些吃食。南方買回來的熏臘肉雞鴨魚、筍乾、臘腸等,還有一些海貨蝦皮、干蝦仁、金鉤海米,干蘑菇、木耳、核桃等滿噹噹的。

  都是當地沒有,或者捨不得買的。

  閆潤芝倒是不覺得兒子花錢,對她來說能吃飽穿暖活得像個人兒一樣就是最好的,有錢就花也是該當的,留著萬一被人搜走呢?


  她把那海米抓出一小把,「擱溫水泡泡,切把韭菜,打個雞蛋,做麵條澆頭,鮮著呢。」

  姜琳拿草回來,聽見說好吃的,頓時滿懷期待。

  閆潤芝招手,「寶兒娘,你快來看看,冬生給你買可多好吃的,你瞅瞅還想吃點啥?」

  姜琳:「……」程如山不在家她不覺得如何,這會兒閆潤芝還這樣說她就渾身冒汗。看到有臘肉,她便道:「要不咱們炒臘肉吃吧。」

  她會吃,要說做就不是很懂。

  姜領導點完菜,閆潤芝笑道:「大辣椒、大蔥、豆腐乾、韭菜苔、芹菜,怎麼炒都好吃的。」這時候菜園蔬菜多,什麼都長得好,又是稀罕的肉,怎麼做都香。

  姜琳被她說的已經開始默默地口水,燒火的時候偷偷擦了擦嘴角。

  閆潤芝又催兒子,「冬生,你去大隊書記家拿瓶酒。」大隊幹部家也會帶著賣點什麼,比如他家賣酒,別家賣醬油的,這是村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般都可以拿雞蛋換。

  她收拾一些肉食,想讓程如山拿上。

  程如山:「不用。」

  閆潤芝勸他:「冬生,大老遠回來,給他們送點……」

  程如山:「娘,兒子大老遠背回來,是給你們吃的。回頭公社買些點心糖塊走一圈就行。」

  閆潤芝就不勸了,小聲問:「你剛才拎水,有沒有人看到你?」她怕村里人擠兌兒子,她自己不怕,卻怕孩子受委屈。

  程如山笑道:「有啊,都熱情打招呼,娘不用擔心。」他垂下眼不想說那些人看到他遠的嚇得跑了,近的腿肚子打哆嗦,有幾個關係不怕的招呼一聲說句話,也並不多聊。他們現在並不知道他家要摘帽子,自然還避嫌著。

  閆潤芝點點頭,「那你去吧。」

  家裡成分不好,村里人從不到她屋裡串門,似乎來踩個腳印就會弄髒他們似的,在外面見到也是繞著走。

  73年以後政策改了,但是鄉下這種地方,都是十幾年二十年的老習慣,並不管現在如何。

  所以姜琳樂意嫁過來,閆潤芝覺得真是燒高香。

  這會兒看著燒火的姜琳,閆潤芝越發喜歡,她覺得女孩子嬌氣、饞、小脾氣,沒什麼不對,時間長了總會變好的,這不才六年就好了嘛。

  她已經開始憧憬來年家裡又可以添丁進口呢,嘴裡小曲哼得更暢快。

  姜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閆潤芝悄悄對姜琳道:「寶兒娘,晚上我帶著大寶小寶在東間睡啊。」

  姜琳:「!!!」

  「東間炕塌了,還是讓他……孩子爹睡吧,咱們在西間先湊合一下,打了炕再說。」

  「那就我在東間睡。」閆潤芝樂滋滋地道:「冬生回來啦,那些鱉蛋們該害怕了,哎喲~~一想我心裡怎麼這麼恣兒呢。得找個時間去農場看看,給他們送點吃食。」

  閆潤芝已經盤算到怎麼過年了,自從兒子被帶走,她怕男人總問,加上家裡條件不好她也沒錢,這幾年農場去得少。

  兒子回來,什麼不干要先去農場看看他爹和大堂兄。

  姜琳看小老太太手舞足蹈的,由衷為她高興,能幹的小老太太對生活充滿希望,如今苦盡甘來。

  她聽見屋裡小寶哼唧起身去看看,屋裡已經看不清便點上油燈。一看,她囧了一下,這會兒小哥倆擠在角落睡得別提多彆扭。

  這是什麼姿勢?

  估計程小寶玩兒他爹耳朵玩上癮了,睡覺還追著大寶捏耳朵呢,大寶睡得香不給捏,就躲,小寶就追,

  她上炕輕輕地晃了晃他倆,「大寶小寶,起來吃飯啦。」

  程大寶先睜開眼,眼神有些茫然,待對焦以後看到姜琳,眼睛亮起來,立刻問:「娘,我爹呢?」

  姜琳笑了笑,「沒丟。」

  程大寶居然鬆了口氣,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還有點迷糊沒完全清醒,他像小寶一樣,摟上姜琳的脖子,小臉擱在她頸窩裡,嘟囔:「娘,不走。」

  這一聲娘,差點把姜琳給叫化了,她都呆了。這孩子真機敏啊,居然知道她的心思。

  她拍拍他的後背,「不走。」

  大寶感覺做夢一樣呢,要是爹在家裡娘肯定就不走了吧。他雖然小,可他不止一次聽到娘和那個孟知青說回城的事兒呢,還說一個叫什麼的男人在等她。


  現在有爹這個男人在家,娘肯定不會管別的什麼男人。

  程小寶也醒了,立刻撲到姜琳另外一個肩膀上,「娘,冬生呢?」

  姜琳:「……」

  閆潤芝聽見,不但不生氣,反而嘻嘻地笑,「冬生打酒去啦,他三歲就能打醬油呢。」

  程小寶:「不是摔了嗎?」說完就哈哈大笑。

  正好程如山從書記家回來,聽見也笑起來,看來他不在家的幾年裡,他娘用冬生當角色給倆孩子編了不少故事啊。

  「冬生!」程小寶喊:「快來!」

  程如山進了屋裡,看到倆娃掛在姜琳身上,忍不住心痒痒。

  程小寶還誘惑他,「冬生快來,抱抱。」

  程如山便走過去,他靠近姜琳的時候感覺她開始緊張,他手臂一伸從倆孩子那邊將他們三個抱住,他垂眼看姜琳,笑道:「要不要打個賭?」

  姜琳:「什麼?」

  程如山:「試試能不能這樣把你們抱起來啊。」

  姜琳剛說不好,程大寶和小寶卻歡喜地說要。

  程如山笑了笑,手臂慢慢收緊,雙手就在姜琳後背扣住。

  他的臉幾乎貼上她的,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頰上,姜琳心跳開始加速,額頭汗珠都滲出來。

  她立刻道:「好熱,快放開。」

  程如山如她所願鬆開懷抱,一手一個將倆兒子拎下去,「洗手吃飯。」

  姜琳靠在炕沿上,有些失神,這樣不行,她不能和他太親密。

  閆潤芝一直笑吟吟地瞅著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真好。她湊到姜琳身邊,「寶兒娘,別害羞,自己男人害羞啥?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可以搬出去哦。」

  姜琳:「!!!」你能不能像個婆婆似的,不是應該打死也要霸占兒子嗎?

  「我、我之前說回省城探親。孩子爹回來……」

  閆潤芝打斷她道:「對,應該去探親。冬生回來正好,到時候讓他陪你去。」

  姜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自己去,我想躲開他啊。

  程如山看鍋裡面條好了,就幫忙盛出來,再炒臘肉,肉片加豆瓣醬翻炒,最後加韭菜苔香乾,香氣撲鼻。

  他動作快,很快就炒好盛出來。

  閆潤芝又開始給姜琳洗腦:「寶兒娘,冬生六歲就會做飯,小小的人哦,踩著個凳子拿著破鏟子可能幹呢。他做飯好吃,你想吃啥告訴他,讓他做,他刀功也好,做菜刀功很關鍵呢。」

  那時候大人挨批,沒人做飯,都是他自己做飯吃,還要給大人送。

  姜琳:「……好啊。」她要招架不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相親的呢。

  程小寶已經把冬生當成自己弟弟,六歲就會做飯,他和大寶也會哦!真是親哥兒仨!

  吃飯的時候,閆潤芝去把院門關上,回來道:「咱們一家第一次吃團圓飯,要吃得安安穩穩開開心心的,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她盤算程如海那個鱉蛋,知道冬生回來肯定得過來,不讓他來掃興!

  兒子媳婦兒好不容易團聚,第一晚上怎麼不得親熱親熱,他要是來添堵,哪裡還有心情?

  關了院門,一家人就在院子裡吃飯。沒有酒盅,程如山拿倆粗瓷碗,閆潤芝高興,要喝點,「寶兒娘,你也喝。」

  姜琳婉拒!她道:「什麼時候把寶兒爺爺他們接回來就好了。」過兩年差不多可以平反吧。

  程如山:「我正想和你們說,過兩天我要先去省、地區辦手續,辦好先去農場把爹和州大哥他們接回來。」

  閆潤芝驚呆:「放、給放、放回來了?」

  程如山就按岑隊長的意思解釋自己跟著運輸隊去了邊疆不能通信,最後道:「上頭說要給咱家平反,以後不是地主、富農,是革命家庭。」

  「真、真的?」閆潤芝聲音都抖了,端起酒碗咕咚一大口,酒咽下去把眼淚辣出來,簌簌地落,越擦越多,止也止不住。

  大寶小寶湊過去安慰她,「嫲嫲,我爹回來,你哭啥?」

  閆潤芝攬著兩個孩子,想不哭卻忍不住,抽抽搭搭的道:「嫲嫲高興啊,高興得直哭啊。」

  聽她這麼說,程小寶嗷嗷地哭起來表達自己高興,給程大寶嚇得一個激靈,看傻狍子一樣看弟弟。

  閆潤芝聽小寶那樣她又開始笑,又哭又笑,不知道要怎麼好。

  程如山默默地喝乾了碗裡的酒。

  姜琳拿手巾給閆潤芝擦眼淚,「政策越來越開明,都會回來的。」

  閆潤芝一把握住姜琳的手,哭道:「寶兒娘,你是咱家的福星。你一來,咱家就多了倆寶兒,現在冬生也回來,冬生爹也要平反。」她又拉著程如山的手和姜琳的手握在一起,「冬生,你可要好好疼你媳婦,你要是對她有一點點不好,娘就不認你這個兒子啊。」

  程如山握住姜琳的手,「娘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媳婦好的。」

  姜琳想把手抽回去,卻被他握得更緊。

  正在這時,傳來砰砰的敲門聲,程如海喊道:「兄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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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閆潤芝唱的小曲兒是《南雙調。鎖南枝》,明朝曲子。全文如下:

  才郎至,喜倒顛,匆匆出迎羞不前。含笑拜嫣然,秋波謾偷轉。你把歸期誤,辦取摑打先。誰道見郎時,都做一團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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