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以我血祭山河（30）

  「顧老闆，果然是北平第一的角兒，這齣貴妃醉酒徐某真是佩服！」男人的聲音伴著掌聲從略遠的地方傳來，「當真是精彩絕倫啊！」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顧淮之起身掛上誠惶誠恐的笑，「徐老闆抬愛了。」

  男人剛下台只堪堪換下戲服褪下一套華麗的頭面，臉上的油彩還未卸下，白色的裡衣更襯的他明媚嬌艷，當真是一張極好的臉蛋，怎麼當初被有幾分姿色的商時序勾引了呢？哪哪兒比得上眼前人，邊打量眼前人邊在心裡腹誹。

  「顧老闆，明人不說暗話，想必你也看到今天來的人了，不瞞你說那就是大日本帝國的藤井將軍。」顧淮之的臉色一瞬變的有些僵硬，徐仁傑看在眼裡，眸中多了幾分笑意，「顧老闆怎麼看？」

  「徐老闆你...」厚重感的油彩把人的表情隱在下面，看不真切，只看到眼裡盛著的怒意。

  「黃老闆肯定也說過要給誰唱吧！」笑意一斂，男人的語氣變得生硬，「顧老闆這是拿喬給誰看呢？來都來了，會發生什麼想必你也是掂量過的，這會兒又做戲給誰看。」

  因為羞憤蒙上了一層淡薄的紅，同時瀰漫開水霧，顧淮之咬了咬唇沒再說話，「好了，顧老闆也不要介懷，徐某這趟來是有好消息和顧老闆說的。」這樣的方法對他很是受用，語氣不自覺間也慢的再度輕鬆起來。

  沈懷意舉著杯子，倚在大廳的柱子上睥著眼睛看著晃動的人影，看上去有些醉態，只是眼裡卻是清明一片，之前的藤井先生被徐仁傑請上了二樓，他的眼神緊緊黏在後面，確定了進去的房間。

  「服務員。」微微抬手舉杯示意，穿著西服的年輕人端著盛滿酒杯的托盤過來，「先生您好，有什麼需要嗎？」

  修長的手指在托盤上不經意敲了敲，隨便拿起一杯酒，「沒酒了，送酒。」空杯子被送回托盤。

  顧淮之靜靜坐在房間裡，絞的手指有些發白，顧薇他們給的情報是錯的，，他們很清楚的說日本人不會留在這裡，所以只要他努力就一定能把徐仁傑勾到手裡，結果今天留下的卻是日本人，到底該不該動手，他在心裡一遍一遍問自己...

  「顧老闆如果不去，現在這個世道，您的那些師弟師妹們會怎樣我可不敢保證。」男人帶著笑說的話卻像刀子一樣扎在心窩，這和他的計劃不一樣。

  扣扣扣——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顧淮之的背瞬間繃緊，結果半晌還是沒有人進來，只有不斷地敲門聲，起身走到門把，手在門把手上停了片刻還是擰開，是服務員，「先生，您的酒沒了，有位先生讓我給您續上。」

  「不是我叫的。」他有些煩躁，但並不想喝酒，直接拒絕了笑盈盈的人，說話間就要把門帶上，服務員見狀有些急，一隻腳卡在門縫，「先生，哪位先生說有他在，永遠不會讓你的酒杯空著。」

  半晌，顧淮之嘴角挑起一個戲謔的笑，捏起托盤裡的酒，「幫我謝謝那位先生。」慌張的心瞬間有了著力點，他開始在心裡盤算一個新的計劃。

  大概又過了半刻鐘，顧淮之杯子裡的酒已經喝完了，他窩在沙發上百無聊賴，臉上厚重的油彩有些不舒服，半天累的很了這會兒有了點困意，眼皮不斷開合。

  迷糊睡意中他感覺到頭頂投下一片陰影「顧老闆。」男人操著一口口音濃重的國語，逆光看著自己，他的臉被光分割成明暗兩面，眼裡的在昏暗的燈光下透著詭異的亮光。

  顧淮之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徐仁傑說的那個藤井先生。

  沙發上的人睡眼朦朧，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醒來眼裡披著水色，頭面和戲服早已經換了下來，只留下臉上的油彩「那漂亮的戲服被脫了下來當真有些可惜。」藤井在心裡想著，他很喜歡楊貴妃在台上扮相，但此刻眼前的男人也不差。

  黑髮在燈光下泛著柔軟的光，前額上隨意貼著幾絲髮看起來乖順可愛，臉上的妝與這樣的髮型有些格格不入，細長上挑的眼尾，粉面桃腮的妝面，正紅色的明艷唇彩，又讓整個人看上去嫵媚多情。再加上剛被人從睡夢中擾醒，水光瀲灩的眸子倒真想及了醉酒的貴妃。

  「抱歉打擾顧老闆了，我對顧老闆已經是仰慕多時，真是幸會！」藤井蹩腳生澀的語氣讓人忍不住發笑，明明就是心懷齷齪，卻說的這麼堂而皇之，哼——

  在心裡冷哼一聲，顧淮之笑彎眼握上伸過來的手，粗糙帶著薄繭的手在手心微微摩挲讓人有些生理不適，借著起身的動作微妙的拉開兩人間發距離「藤井先生年輕有為，顧某很是傾佩，今天一定要和先生好好喝一杯。」

  年輕人笑完了眼，眼尾的油彩好像燦爛霞雲，整個人明媚的不像話，顧淮之本來就長得清冷，不笑時看著確實有些唬人，但笑起來那雙桃花眼是極好看的，藤井不禁有些呆了，想不到一個男人也可以美成這樣，半晌才磕磕巴巴的應下。

  徐仁傑看著男人從門裡進去，心裡暗暗唾罵一聲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去應酬院裡的賓客。

  今天來的都是手裡握著權力的人，多少都能在北平城說上點話，一一敬過酒後他已經有些醉意，但院兒里吹風的時候一個健碩細長嗎身影印進眸子。

  男人雙腿交疊窩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桌子邊緣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即使融在夜色里，那份壓迫感也不容忽視。

  眯著眼睛想了好久徐仁傑才想起來那是誰，沈家少爺。兵痞沈振華的兒子，近幾年在年輕一輩里風頭很盛，比他老子當年還強上幾分。

  思慮再三還是端起杯子邁步過去，看著遠處模糊過來的人影，沈懷意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整張臉隱在夜色里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