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意難平
天氣很好，出著大太陽。
壯烈的殺青戲一般都會選擇陰雲密布、暴雨傾盆的天氣拍攝，程青偏要反其道而行，選在了大晴天。
沒有了天氣的氛圍烘托，更加考驗了演員的演技。
好在這一場戲桑遲早做了準備，拍攝起來難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
「衛韶，你坐我這裡。」程青把衛韶招呼到自己身邊。
衛韶今天的衣著還是酷帥打扮，沒有戴頭套，挑染成紅色的頭髮就露出來，只是以往總是經過精心打理，噴了定型噴霧，看起來又帥又酷，今天卻是軟趴趴耷拉著，一點也不符合他風格的凌亂潦草。
他倒是很聽話地在程青旁邊坐下。
程青：「給。」
衛韶莫名其妙盯著他手裡的棒棒糖，眼神詢問：作甚？
棒棒糖這種幼稚的東西，他早在小學的時候就不吃了。
衛韶高冷拒絕，「不吃。」
程青自顧自幫他把外層的糖果紙剝開，「糖分會促進大腦中的多巴胺神經元分泌，這種神經元會刺激神經末梢，簡單說，就是會讓你感到安慰，情緒變得開心點。」
衛韶：「？？？」
衛韶：「我沒有不開心。」
程青把剝好的棒棒糖塞到他手裡，「拿著吧，等會兒用得上。」
衛韶：「……」
衛韶捏緊手中的棒棒糖，看在他是導演的份上才忍著沒有扔掉。
笑話，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靠著糖果求安慰？
「Action！」
衛韶的目光逐漸被監視器里的桑遲所吸引。
桑遲今天的妝容很淡，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按照電影的時間點，容姜此時才從戰場上回來不久。
她雖然打了勝仗，自己卻也受了傷，傷勢未愈，臉色自然不好看。
她本可以以此為藉口在家中好好養傷，然，在聽聞長公主用慕容珩的性命威脅她參加宴會時，她還是選擇去參加。
即便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這一幕程青給了特寫。
女子一身青衣，氣質從容不迫、清冷淡雅，她垂眸看著手中的帖子，身後梧桐樹飄下一片片枯黃的落葉，寓意著她短暫青翠的人生也將如梧桐樹的葉子一樣。
凋零是她的結局。
程青聽到身旁衛韶略顯急促的呼吸，輕笑。
這才哪到哪？現在就開始激動了，等下可該怎麼辦哦！
衛韶墨鏡下的眼睛眨了眨，有那麼一瞬間，他衝動地想要去把梧桐樹下的人帶走。
遠走高飛。
即便衛韶沒有看到上容姜的那部分劇本，也知道長公主的邀請肯定是宴無好宴，加上桑遲戲份不多，她的殺青戲會怎麼樣結束，衛韶已經有所猜測。
那樣的結局他不喜歡。
衛韶知道自己入戲了，在沒有自己戲份的情況下，被桑遲帶入戲了。
理智和情感在拉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看下去了。
可雙腳卻不能移動半分。
隨著劇情推進，衛韶看到桑遲飾演的容姜一步步踏入長公主預備好的陷阱里，且是處於無比清醒的情況下，甘願入圈。
衛韶的眼眶逐漸紅了。
不僅代入自己衛韶的身份，還有慕容珩這個角色。
慕容珩至死都不知道，他為小青梅精心策劃慶功宴的時候，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裡，小青梅正一步步踏進死亡的漩渦。
電影裡，慕容珩是沒有看到容姜飲下毒酒的。
此時親眼看到這一幕，衛韶終於體會到為何慕容珩後期對權利的欲望會偏執到近乎瘋魔。
因為他的弱小，他連最親近的人都保護不了。
容姜是棋子，他又何嘗不是?
長公主和蘇恆最終的博弈，造就他們青梅竹馬生死不復相見。
唐編輯從來沒有說過慕容珩喜歡容姜，但衛韶卻覺得這是肯定的。
那樣驚艷的人物出現在他寡淡無趣的世界裡，慕容珩有什麼理由不愛呢？
可惜那顆星星亮的太短暫了。
倏然即逝，終究成了少年帝王心尖的意難平。
看到桑遲因為毒發無力掙扎的模樣，衛韶薄唇緊抿，手中棒棒糖都被他折彎了，若是此刻摘下他的墨鏡，必然會看到他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不，太過濃烈的情緒是容易被人察覺的。
唐編劇就察覺到了衛韶的態度。
她無比驚訝。
明明之前表現的是那樣討厭桑遲，怎麼這會兒就難過成這樣？
難不成他也是被桑遲演技折服的？
桑遲果然牛逼！
唐編劇在心裡發出讚嘆。
她以粉絲的心態安慰安慰衛韶，「別難過了，現在就要看哭了，那一會兒桑遲被群狼分食，你還能堅持住？」
「群狼分食？」
衛韶還沒有拿到這部分的劇本，聽到後面居然是這樣的劇情，霍地從小馬紮上站起身。
唐編劇意識到自己劇透了。
程青的電影，從來只會給演員個人劇本，所以後面的具體發展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衛韶知道的那些全是靠自己猜測，以及程青偶爾的透露。
墨鏡都鹽改不了衛韶此刻臉上的緊張。
唐編劇朝程青吐吐舌頭，乃是告饒到了意思，希望自己的莽撞不會給後面的拍攝增添麻煩。
程青倒沒怪罪她，「讓他先體會一下那種感覺也挺好的。」
轉頭又對衛韶道：「當然啦，劇組不可能真的傷害到桑遲，一些畫面還是會用電腦特效來完成，所以你也不必擔憂她的安危。」
當著他們的面，衛韶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緒，只是捏著棒棒糖的手不自覺更加用力。
他的驕傲不允許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衛韶以為自己會隱藏得很好。
直到拍到桑遲臨死前最後一幕戲。
如程青所說，無論是出於保護動物還是保護桑遲，都不可能用真狼。
而是讓工作人員穿上藍衣，扮演狼群。
攝像頭會捕捉他們的動作，再後期摳像，用特效來補充這一段。
按理說這種情況旁邊觀看的人不會有太大的代入感。
但或許是因為桑遲臉上表現出來的痛楚的太過於真實，看了她的表演，有種身臨其境，仿佛真的被餓狼撕咬、拖拽、分食的慘況發生。
一些感性些的女工作人員已經閉上眼睛。
然而，其中反應最激動的卻是衛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