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萬淵平原，混亂的深淵
太陽像龐大的火球一樣懸掛在頭頂，發出令人窒息的高溫和刺目的光芒，卻依舊無法驅散遍布整個天空的陰霾。
鋸齒狀的黑色山脈在遠處綿延起伏，上面似乎有大群的鳥類在飛翔。
狂風呼嘯而過，將磨盤大小的石頭吹得咕嚕滾動作響，一陣陣的風沙瀰漫。
裴澤站在一處凸出的斜坡上，眺目望著眼前的荒地。
這裡是帕祖尼亞，深淵的第一層。
在物質界一般稱作萬淵平原。
思索再三，裴澤最後還是選擇了深淵作為第一站。
雖然無論是選擇深淵還是地獄，差別都不大，但比起狡詐陰險的魔鬼，裴澤更傾向於和惡魔打交道。
後者雖然混亂殘酷，但至少不用時時提防，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先找到斷域鎮吧。」
裴澤身形緩緩懸浮而起，隨便選了個方向往前飛去。
萬淵平原是深淵諸層中最安全的地方——前提是血戰沒有爆發。
而裴澤的運氣不錯，眼下似乎正是惡魔與魔鬼的停戰期。
每隔一段時間，血戰雙方便會暫停戰爭，給彼此調集兵力和準備物資的時間，好迎接下一次更血腥激烈的戰爭。
在此期間，深淵和地獄的第一層都會迎來短暫的平和期。
當然，所謂的平和只是相對的。
作為多元宇宙最混亂的所在，深淵與地獄無時無刻都在爆發廝殺與戰鬥。
至於斷域鎮，則是是萬淵平原里最安全的地方。
那是一座由一個叫紅色壽衣的魅魔建立的小鎮，據說背後有大惡魔支持，因此沒有惡魔敢鬧事，算是頗有秩序。
只要進了斷域鎮，就可以不用擔心被惡魔隨意攻擊。
這些都是裴澤事先查閱到的資料。
想要參加血戰的話，就得先到斷域鎮，找到紅色壽衣『報名』，暫時成為惡魔一方的『同伴』。
否則貿貿然參加血戰，只會成為惡魔與魔鬼同時攻擊的獵物。
裴澤漫無目的的在荒原上飛行。
深淵是所有混亂的集合，是一切偶然和意外的發生與終結之所。
這裡的混亂不僅僅體現在惡魔的混亂習性上，還包括位面的天氣、時間乃至環境。
這裡的一切地形都是隨時變動的，根本沒有固定的參照地形，地圖更是無稽之談。
因此在沒有惡魔帶路的情況下，想要在深淵裡找到某處地方，只能靠碰運氣。
而裴澤此時的目標就是找到一個『帶路人』。
「呱呱！」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裴澤定睛望去，就見幾頭惡魔正朝這邊飛來。
那是一種粗看像個鳥類，再仔細看卻像是禿鷹和人類的混合體，有發達肌肉和巨大灰色翅膀的惡魔。
它們長著一顆禿鷹頭顱，脖頸粗長。
「弗洛魔。」
裴澤第一時間認出這種惡魔。
弗洛魔是一種低階惡魔，在深淵中很常見。
他有些失望。
低階惡魔可不是好的溝通對象。
除非是經過高階惡魔馴化，專門充當奴僕的低階惡魔，否則絕大多數低階惡魔腦子裡只有殺戮和進食，比野獸還野獸。
弗洛魔的戰鬥力也就比三級巫師學徒好一點，裴澤甚至都不用施展法術或調動元素能量，直接一個最簡單的精神衝擊就讓三頭弗洛魔的腦袋爆炸開來，無頭屍身在半空中晃悠了下，直直朝地面跌落。
看都沒看屍體一眼，裴澤繼續往前飛去，同時將精神感知發散來，搜尋周圍的生命跡象。
以他現在的精神力，足以覆蓋方圓十公里的範圍，精確找到生命體所在，並根據能量氣息大致判斷出其實力層次。
沒過多久，裴澤就找到了目標。
空曠的荒原上，一支由五輛大車組成的車隊正在緩緩行進。
拉車的是一種長得像氂牛似的馱獸，體型堪比馬車。
十多隻夸賽魔張著翅膀在空中飛來飛去，趾高氣揚地呼喝各種內容互相衝突的命令，指揮著馱獸。
六隻巴布魔左右護衛著車隊，一聲不吭的步行跟隨，冰冷的目光不斷逡巡四周。
而在第一輛大車上，則坐著一頭魅魔。
巨大的黑色蝙蝠翅膀收攏著，將她上半身裹得嚴嚴實實，像是在遮擋陽光，只露出嫵媚美艷的面容。
她的腰背曲線非常優美，暴露在外的大腿豐滿圓潤，肌膚光潔，毫無半點瑕疵。
一段火紅色的鞭梢從翅膀下露出來，貼在大腿內側，越發襯托得皮膚乳白如玉。
而在大車車尾，還插著一面旗幟，只是旗面隨著狂風翻轉不停，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什麼。
裴澤眼睛一亮。
魅魔在深淵中算不上高階惡魔，卻是極佳的溝通對象。
她們戰鬥力不強，只能靠著討好和取悅高階惡魔在深淵中生存下去。
也因此，魅魔並不喜歡無意義的殺戮，她們更喜歡利用絕美的容顏和風情來媚惑對手，引誘目標墮落。
相比其他滿腦子只有殺戮的惡魔，魅魔無疑是個合適的帶路對象。
裴澤當即靠近過去。
天空中的夸塞魔第一時間發現了裴澤，立刻嘰里哇啦的大叫起來。
巴布魔則是拔出武器，醜陋的臉龐上露出兇殘的表情。
正當它們想要衝上前的時候，卻見魅魔抬手啪的一聲甩了個空鞭。
「安靜。」她高聲說道。
夸塞魔和巴布魔立刻安靜下來。
魅魔換上嫵媚的笑容，眼眸波光盈盈的望向從天而降的裴澤，嬌笑道：「原來是一位巫師大人，不知道找我們有什麼事？」
魅魔都是操控精神和幻術的行家，感知力可比夸塞魔和巴布魔敏銳多了。
早在看到裴澤的第一眼，她就察覺到來人的強大與可怕，絕對不是她和一群低階惡魔能夠力敵的，因此果斷選擇低頭。
否則按照惡魔的習性，在荒原上看到其他生物——哪怕是惡魔——第一反應也是動手再說。
「我要去斷域鎮，正好缺個帶路人。」
裴澤開門見山。
以他的實力，不需要和魅魔虛與委蛇。
「這個簡單。」魅魔朝他拋了個媚眼，「我們正好要去斷域鎮，巫師大人和我們一起走就行。」
裴澤毫不在意魅魔的引誘，手腕一翻，掌心間瞬間多出一顆靈魂晶石。
璀璨美麗的光芒和濃郁的靈魂氣息瞬間吸引了所有夸塞魔和巴布魔的目光。
這些低階惡魔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貪慾，蠢蠢欲動，要不是有魅魔的壓制，早就按捺不住衝上來搶奪了。
「這是帶路的報酬。」裴澤說道。
雖然只是價值數十魔晶石的最低等靈魂晶石，但對魅魔這種中階惡魔來說，已經算是十分珍貴的寶物了。
然而魅魔卻不見半分驚喜，反而目光微微閃爍起來。
巫師是出了名的奉行等價交換準則。
眼前這位年輕巫師肯定不會白白拿出靈魂結晶作為報酬，勢必會有一些苛刻的條件。
果不其然，隨後就聽裴澤淡淡說道：「簽訂靈魂契約吧。」
所謂靈魂契約，最初是源自九層地獄的大魔鬼們發明的一種魔法，專門用於收取物質界的凡人靈魂所用。
和混亂無序，喜歡引誘、欺詐甚至直接殺人奪魂的惡魔不同，魔鬼是嚴格遵守規則的生物。
它們更喜歡通過契約來獲取人類的靈魂。
它們可以和人類簽訂一份靈魂契約，以實現人類願望為代價，獲得其死後靈魂的所有權。
靈魂契約的強大之處在於，它藉助的是這個多元宇宙中最本源的秩序力量。
無論契約雙方有多麼懸殊的力量差距，契約都是永遠有效，不可違逆的。
即便是毫無力量的凡人，和惡魔領主簽訂契約後，後者都必須遵循契約內容，無法違背。
——當然，惡魔領主一般也瞧不上普通的人類靈魂。
總而言之，靈魂契約一旦形成，就算是神靈和規則巫師也不可能插手撤銷。
神靈和規則巫師可以把簽約雙方都殺了，讓契約內容永遠也無法得到實際履行，但這份契約本身依舊是有效的。
在漫長的歲月中，這種魔鬼的靈魂契約流傳到了物質界，經過一代代巫師的研究，又弄出了一些新的變種。
比如最常用的魔寵契約，專供巫師召喚魔寵之用，從本質上說依舊是靈魂契約。
又比如巫師常用的各種契約，也都是從靈魂契約發展而來。
甚至常常有巫師利用靈魂契約反過來奴役魔鬼或惡魔，將其變成自己的邪魔助手。
總的來說，靈魂契約許多時候都被用來當成一種保障。
包括此時。
裴澤自然不會傻到相信一頭惡魔的話語。
即便對方是一個魅魔，而且看上去挺識時務的。
可他依舊不會疏於防備。
誰知道這個魅魔會不會把他帶到哪個惡魔領主或大惡魔的地盤，當成送上門的口糧？
以防萬一，還是簽訂一份靈魂契約為好。
在裴澤目光逼視下，魅魔神色很快恢復正常，咯咯嬌笑道：「好啊，都聽巫師大人的。」
雙方很快簽訂靈魂契約，內容自然是魅魔將裴澤安然帶到斷域鎮，不得有任何不利於他的舉動。
而魅魔則可以得到一顆靈魂晶石作為報酬。
契約完成後，氣氛頓時鬆懈下來。
在魅魔的邀請下，裴澤登上她所在的大車。
剛一坐上去，魅魔柔軟的身體立刻靠了上來，一股濃郁誘人的幽香立刻籠罩了裴澤。
「巫師大人去斷域鎮做什麼？」
裴澤面色毫無變化：「參加血戰。」
魅魔擅長引誘，卻不可能對一位五級巫師生效。
想要讓一位五級巫師中招，起碼要傳說中的魅魔女王美坎修特出手才有可能。
聽了裴澤的話，魅魔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巫師參加血戰？
這是什麼天方夜譚的事？
他們不是最排斥血戰的嗎？
心中驚疑不定，魅魔面上卻不露分毫，也不敢多探詢，轉而和裴澤笑語晏晏的聊起其他話題來。
裴澤也樂得如此，旁敲側擊的詢問起斷域鎮的狀況來。
聊天中，裴澤得知自己猜得沒錯，如今深淵和地獄正處於停戰期。
雙方都在積極調集兵力和物資，準備發起新一輪戰爭。
用不了多久，血戰很快就會再次爆發。
除此之外，裴澤也得知插在車尾的旗幟的作用。
旗幟正面繪有一隻六指手掌的圖案，那是紅色壽衣的紋章，代表著這支車隊受到斷域鎮的庇護。
只要插上這面旗幟，在整個萬淵平原就能通行無阻，不會受到其他惡魔的襲擊。
裴澤也算是解了心中的疑惑。
之前他就有些奇怪。
要知道夸塞魔是深淵各種惡魔中最差勁的一種，膽小懦弱，除了誇誇其談、狐假虎威和隱形逃跑之外，別無其他本事，戰鬥力比弗洛魔都要孱弱。
巴布魔雖然好一點，但也就相當於一階傳奇騎士的水準。
這支車隊僅有二十多頭夸塞魔和巴布魔作為護衛，實力可以說孱弱無比，隨便來上幾波襲擊估計就要分崩離析，卻敢在荒原上大搖大擺的趕路，實在古怪。
現在看來全是因為有紅色壽衣旗幟的庇護。
顯然這個大惡魔在萬淵平原極有威望。
時間在聊天中飛逝。
期間拉車的馱獸行進方向忽而往左，忽而往右，偏來移去，有一次甚至直接轉了個九十度的彎。
按理說這裡是大平原，雖然有些山峰有些深坑，但也不構成障礙，不應該這麼走路才對。
但裴澤卻清楚，這是深淵本土生物獨有的辨路方式。
深淵混亂，卻也賦予了包括惡魔在內的本土生物感應方位的能力。
這是外來者所不具備的。
每年都有許多外來者貿貿然進入深淵，卻因為沒有本土生物引路，最終活活餓死、渴死在荒原中。
即便帶了足夠的食物清水，也會在惡魔層出不窮的襲擊下力竭而亡。
其中不乏三四級的強者。
裴澤曾經聽蒂寧說過，當初鴞木和虹光樹繩妖之所以對她出手，就是為了拿她的靈魂當報酬，換取惡魔為他們引路。
在高溫和蕭索的荒原上走了有大約十多個小時，期間不斷變化方向，車隊終於抵達斷域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