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回到戶部值房,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李長明那個老油條,讓他重新核實土地和人口數量,估計又要雞飛狗跳一陣子了。
這大雲的官場,水深得很啊,一不小心就容易陷進去。
他走到書桌前,鋪開宣紙,提筆寫下「科舉細則」四個大字。
這次主持科舉,他打算大刀闊斧地改革一番。
打破世家大族壟斷朝堂的局面,為大雲注入新鮮血液。
……
皇宮裡,林鳳言看著眼前鼻青臉腫的林十六。
秀眉微蹙,一股怒氣湧上心頭,但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緒。
語氣儘量平靜地問道:「十六,你這是怎麼回事?誰把你打成這樣?」
林十六捂著腫脹的臉頰,疼得齜牙咧嘴。
哭喪著臉:「皇姐,是李曉婉,那個母老虎,她把我給打了!」
「李曉婉把你打了?」
林鳳言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她上下打量著林十六。
見他除了臉上有傷,身上似乎並無大礙,心中稍定。
但語氣依然嚴肅,「說吧,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她起衝突?」
「皇姐,我要退婚!我不要娶她了!」
「她就是個母夜叉,母老虎!」
林十六沒有回答林鳳言的問題。
而是帶著哭腔嚷嚷道,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退婚?你再說一遍!」
林鳳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鳳目圓睜,怒視著林十六。
厲聲呵斥道,「胡鬧!你的婚事是父皇生前定下的。」
「李閣老是四朝元老,你一句不樂意就想退婚,置皇家顏面於何地?」
「皇姐,我……」
林十六嚇得脖子一縮,但想到李曉婉的兇悍。
又壯著膽子說道,「可是皇姐,我實在受不了她啊!」
「她動不動就打人,我娶了她,以後還不得被打死啊!」
「就因為這個,你就想退婚?」
林鳳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
問道,「你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十六見林鳳言的語氣有所緩和。
才敢繼續說道:「皇姐,您是不知道,她今天把我堵在酒樓里,上來二話不說就動手,問我為什麼躲著她……」
林鳳言皺起眉頭,問道,「躲著她?你為什麼要躲著她?」
「我……我……」
林十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林鳳言問道,「你老實告訴皇姐,是不是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惹惱了曉婉?」
「皇姐,我沒有!」
林十六連忙否認,「我只是……只是覺得她太兇了,我……我有點害怕……」
「害怕?」
林鳳言冷笑一聲,「你堂堂皇子,竟然害怕一個女子?」
「皇姐,我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太可怕了!」
林十六哭喪著臉說道,「您是不知道,她今天打我的時候,那眼神,就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
「行了,這件事以後再說。」
「你先說說,今天工部和戶部是怎麼回事?朕聽說你們兩邊打起來了?」
林鳳言揉了揉眉心,問道,「工部那邊說今年考生人數增多,所以考場要擴建。」
「缺錢,找戶部要二十萬兩銀子,戶部沒給,雙方就掐起來了。」
「宋大人去了後,調解了一下,又去了趟工地看看現場。」
「最後就從戶部撥了十萬兩銀子過去。他還想了個法子。」
「叫什麼勞改,讓那些犯人去幹活,不用發工錢,就把剩下十萬兩銀子給省了!」
林十六一股腦地把宋寒的「豐功偉績」都說了出來。
目光中都充滿了崇拜之色。
「哦?還有這種事?」
林鳳言來了興趣,放下手中的奏摺。
饒有興致地追問道,「詳細說說,怎麼個勞改法?」
林十六見林鳳言來了興趣,頓時來了勁頭。
將宋寒講給他的東西,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林鳳言贊同地點了點頭。
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既能懲罰犯人。」
「又能為國庫省銀子,一舉兩得啊!」
「是啊是啊,宋大人可聰明了,什麼都會!」
林十六在一旁附和道,眼睛裡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林鳳言滿意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說道,「對了,那些犯人就交給你看管了,別讓他們鬧出什麼亂子。」
「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唯你是問!」
「好嘞,皇姐,我這就去辦!」
他一邊說著,一邊搓著手。
滿臉期待地向林鳳言伸出手,嬉皮笑臉地說道:「皇姐,給我調兵的令牌吧!」
林鳳言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這小子,一聽到有事情做就來勁。
也不知道是真想做事,還是想藉機出去玩樂。
她從袖中掏出一塊金牌令箭,輕輕一拋,扔給了林十六。
沒好氣地說道:「省得你又去御書房偷!」
「嘿嘿,還是皇姐最好了!」
林十六眼疾手快地接住令牌,笑嘻嘻地說道,轉身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林鳳言看著林十六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小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綠珠。」
「奴婢在。」綠珠躬身應道。
「你去安排一下,把和親王府收拾出來,賞給宋寒。」林鳳言淡淡地說道。
「是,陛下。」綠珠領命退下。
……
晨光熹微,戶部值房內卻鼾聲如雷。
宋寒四仰八叉地躺在軟塌上,睡得正香。
他身上蓋著件灰撲撲的官袍,也不知是哪個粗心的同僚落下的。
此刻正被他壓在身下,皺巴巴的不成樣子。
林鳳言一身利落的男裝,腰間佩著一塊白玉麒麟腰牌,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
她看著宋寒這副毫無形象可言的睡姿,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這傢伙,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睡得這般心安理得。
真不知該說他是心寬體胖,還是沒心沒肺。
「這傢伙,睡得跟頭豬似的……」
林鳳言輕哼一聲,本想叫醒他,但看他睡得香甜,又不忍心打擾。
她索性走到一旁,隨意翻看著桌上的卷宗。
「陛下?您怎麼來了?」
李長明抱著一摞文件走進值房。
看到林鳳言,頓時嚇得冷汗直冒,連忙跪下行禮。
「李大人不必多禮,朕只是隨便看看。」
林鳳言淡淡地說道,隨手拿起一份卷宗,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是,是。」
李長明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偷偷打量著林鳳言的神色。
見她似乎並沒有怪罪的意思,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眼珠子一轉,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您看這宋大人……要不要叫醒他?」
「不必了,讓他睡吧。」林鳳言放下卷宗,揉了揉眉心。
李長明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陛下,下官是想請您勸勸宋大人,他……他要削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