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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其實朕溫存起來,比尋常男)

2024-08-15 21:06:35 作者: 尤四姐
  皇帝疑惑地看看她,不明白一個鹹蛋黃而已,怎麼會把她感動成那樣。Google搜索

  難怪懷恩說世上女孩子都很好騙,只要你放下身段,做出一點點讓步,她就會心甘情願為你沉淪,陪你度過漫漫餘生。

  他起先其實並不相信懷恩的話,一個一天男人都沒當過的太監,十三歲入宮,跟隨先帝跟前總管學徒,就算見過宮裡各式各樣的女人,和他也無甚關係,他懂個什麼兒女情長!然而現在看來,好像這話不無道理,至少老姑奶奶這樣的小姑娘已經完全被他感動了,也許正盤算著,什麼時候回報天恩,以身相許。

  皇帝一個人想得四外冒熱氣,不自覺地挪動一下身子,舔了舔唇。

  「其實朕溫存起來,比尋常男人要窩心得多……」

  「我額涅她並不是不喜歡吃鹹蛋黃,她是有意讓給我吃的,是吧?」老姑奶奶完全沉浸在母女情深里,想到動情處眼泛淚花,抽泣著說,「世上還是只有額涅對我最好……我離家這麼長時候,不知道她老人家怎麼樣了。」

  她淌眼抹淚,直起嗓子就要嚎啕。皇帝腦仁兒都脹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發現她的感動完全不是因為他。

  這人是個瞎子嗎?沒看見這個蛋黃是他挑進她碗裡的?她能想到她額涅不是不愛吃,怎麼就想不到他也是刻意省下來,只是為了成全她?她那樣豐沛的感情沒有一分用來感激她,這個白眼兒狼,自己真是白疼她了。

  可是這個當口,他還不能凶她,畢竟人家正傷懷想媽。他只好耐著心勸慰她,「成了成了,住在同一個四九城,曬著同一個太陽,有什麼可想的。」

  她一聽,立刻就不稱意了,「您說得輕巧,一道宮門就把我們娘兩個隔開了。太后這輩子都和您在一起,您壓根兒就不知道離開額涅的痛苦。」

  皇帝被她一通數落,沒有辦法,細想想她說得也有道理,自己當年學本事的時候離京闖蕩,男子漢最怕長於婦人之手,所以出去之後天大地大心思開闊,是因為知道自己隨時可以回來。後來即皇帝位,再也沒有離開過太后,母慈子孝一直到今兒,確實不懂得她的苦悶。

  他放下筷子想了想,「誰讓你是姑娘,女孩兒都得嫁人,也沒個天天住在娘家的道理啊。」

  「別人能回娘家,我呢?」她自怨自艾地捧住了臉,大有後悔進宮的意思。

  皇帝嘆了口氣,「紫禁城東北角有個兆祥所,你知道吧?那是嬪妃省親的地方。等咱們承德回來,把你額涅接進宮住幾天,或是在兆祥所,或是進你的永壽宮,都行。」

  她這才平復下心情來,只是仍舊不開懷,「這一去又得好幾個月……」

  皇帝沉默了下,忽然轉頭朝外下令:「取文房來。」

  門外候旨的滿福得了令,忙道了聲「」,沖銀硃比劃示意她預備。銀硃明白了,飛快上老姑奶奶書房去取筆墨,雖然老姑奶奶不怎麼愛讀書,但這些該備的東西還是必須有的,沒的讓內務府辦差的說純妃娘娘不識字,有貌無才。

  東西很快來了,滿福躬著身子將漆盤端進去,安置在黃花梨羅鍋平頭案上。

  頤行不明白,見皇帝站起身過去,扭頭問:「您幹什麼呀?」

  皇帝撩袍在案前坐下,拿鎮紙壓住了泥金箋,提起毛筆蘸了蘸墨,氣定神閒道:「你寫信,朕代書。說吧,想對你額涅說什麼?」

  他一面問,一面先寫下了六字漂亮的小楷,「母親大人安啟」。

  頤行一想這也行,皇上代書,那可是很大的面子,至少能讓額涅放心。於是在地心轉了兩圈醞釀,一忽兒仰天,一忽兒俯地,搜腸刮肚道:「女兒離家已有半年,不知母親大人身體是否安康,嫂子和侄兒們是否一切順遂……」

  皇帝端正坐著,奮筆疾書,頤行回頭瞧了一眼,她自小就覺得一本正經做學問的男人很有魅力,就算皇帝有時候神憎鬼厭,但辦起正事來,還是十分討人喜歡的。

  因為擔心他書寫的速度跟不上她的誦讀,便有意停頓下來,等他寫完。結果等了半天,他蘸了好幾回筆,連信紙都換了第二張,頤行就有些糊塗了,遲疑著問:「您寫到哪兒了?」

  這一問,他終於將筆擱在了筆架上,抬起手優雅地扇了扇信紙上的字跡,助它快干,復抬眼一笑,「寫完了。」

  「寫完了?」頤行目瞪口呆,「我才說了一句話!」

  皇帝表示你的才情差了點兒,朕好心替你潤筆,不用謝。

  頤行腹誹著取過來看,寫的這是什麼?女兒在宮中深蒙皇上照顧,太后待我如待親生。人一輩子何其短暫,得遇知己幸甚至哉,女兒必一心一意愛重皇上,一如皇上愛重女兒?


  她訝然問他:「您寫這些的時候,不覺得臉紅嗎?」

  皇帝說:「有什麼好臉紅的,朕寫的就是你將來的生活。出了閣的姑奶奶,哪個不是報喜不報憂,況且你在宮中確實如魚得水,朕又沒有坑騙你母親。」

  頤行噎住了,咕噥了半天,指著那行字問:「『女兒日後必與皇上琴瑟和鳴,兒孫滿堂』,這又是什麼東西?您怎麼整天想著生孩子,還把這個寫在信里,讓我額涅看見了像什麼話,我還做不做人啦?」

  皇帝不悅地挑起了眉毛,「怎麼?夫妻恩愛讓你覺得丟人了?朕往後對你不理不睬,和別人兒孫滿堂,你就高興了?」

  她再一次臉紅脖子粗,思量了半晌囁嚅:「那也不是……」

  皇帝哼了聲,「這不就行了!你們姑娘家最愛口是心非,朕把你的心裡話寫出來,安你母親的心,有什麼不好!」邊說邊將信接過去,小心翼翼疊好裝進信封,也不等她說話,揚聲叫了聲「來人」。

  滿福麻溜進來了,撫膝道:「聽主子爺示下。」

  他把信順手遞了過去,「打發人送到尚家太福晉手上,另告訴她,純妃要隨朕往承德避暑,三個月後回京,再接太福晉進宮會親。」

  滿福道是,兩手承托著退出去,皇帝幹完了正事,重回小飯桌前喝粥,因時候耽擱了會兒,粥有點涼了,但大熱的天兒,這樣溫度最為適宜。PP

  頤行沒辦法,跟著坐回膳桌旁。

  外頭檐下掌燈了,含珍也將案頭的蠟燭點燃,扣上了燈罩。兩個人促膝而坐,燈火可親,頤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著這尋常的吃食,倒很有家常的溫暖。

  皇帝進得優雅,一點響動也不聞,吃飯上頭能看出他良好的教養。待用罷了,放下筷子掖了掖嘴,說多謝款待,似乎甚滿意今晚的清粥小菜。

  頤行也放下筷子,在椅上欠了欠身,說:「我今兒吃了兩個鹹蛋黃,心裡很高興。萬歲爺,往後您常來我這兒用膳吧,我頓頓請您吃蛋白,怎麼樣?」

  皇帝呆住了,「你怎麼老吃鹹蛋?」

  頤行說:「因為喜歡啊。我吃蛋黃您吃蛋白,一點不浪費,往後寫進《大英書》中是段節儉的佳話,難道不好嗎?」

  皇帝看了她半晌,終於泄氣地點頭,「很好,朕會萬古流芳的。」

  她端莊地扣著兩手,笑得成全。皇帝嘴角一抽,起身道:「朕回去了。」

  頤行心說終於要走了,他在這兒真是太會攪和了,年輕男人有這股旺盛的生命力,想一出是一出。她還在為送出去的那封信懊惱,不知額涅看見了會是什麼感想,和侄女婿相處得那麼好,還要子孫滿堂……額涅八成更為知願難過了,人人都有好結局,唯獨苦了知願。

  暗暗嘆口氣,她做小伏低把人送到殿門上,「萬歲爺您這就走啊?明兒還來呀。」

  皇帝回頭瞧了她一眼,「朕明兒要召見隨扈大臣,沒空來吃你的蛋白。你仔細收拾包袱,預備兩套行服,路遠迢迢,萬一要出門,穿行服方便些。」

  她噯了聲,恭敬地將他送下台階。御前的人挑著羊角燈過來引路,他被人簇擁著往宮門上去了,頤行看著他的背影,看出了一點眷戀的味道。其實他不犯渾的時候,很有夏太醫的風采,有時候她也難免愛屋及烏,覺得宇文的為人還是過得去的。

  銀硃上來說笑,「皇上怎麼跟老媽子似的,什麼都不忘叮囑您。這種小事兒本該奴才們操心才對,怎麼好勞動Z老人家。」

  頤行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勺道:「老婆子架勢,以前也沒覺得他這麼嗦……」

  兩個人走得近了,相處好像稀鬆平常,但這樣的皇恩對於剛復位的那三妃來說,是天上夠不著的太陽,連定眼瞧,都覺得光輝不容逼視。

  所以她們上皇太后跟前哭去了,恭妃說:「萬歲爺既然寬宥了咱們,就應當讓咱們隨扈,戴罪立功。這會子闔宮除了吉貴人和安常在身子不好留下,其餘有了位分的都去了。咱們好歹是妃,總不好跟著答應們一道留宮,這要是叫人笑話起來,臉是顧不成了。」

  貴妃話倒是不多,只管低頭擦淚,「奴才這貴妃當得,連個常在都不如。往後也沒臉攝六宮事了,還是請太后另請賢能吧。」

  怡妃因是太后娘家人,比之旁人更親近些,坐在繡墩上直撕帕子,「總是純妃的主意,不叫萬歲爺帶著咱們。眼下萬歲爺正抬舉她,把她能得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他們尚家自己一身的官司還沒料理明白,倒有這閒心來彈壓我們。」


  太后應付她們半天,實在覺得頭大,怡妃這麼說,瞬間讓她來了脾氣,怒道:「你果真是個不知好歹的,聽你這意思,還要接著和她過招?自己犯了事兒,一點不知悔改,錯全在別人身上,我看你是吃錯了藥,得了失心瘋了!上回因你們一鬧,皇帝顏面盡失,沒有把你們打入冷宮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後來念著你們身後娘家的情面,恢復了你們的位分,你們如今是怎麼樣呢,又來鬧什麼?想是日子過得太從容了,還要受一受降級禁足的苦?」

  三妃起先帶著點鬧脾氣的意思,原以為太后會擔待的,沒曾想竟惹得她大發雷霆,一時惶然都站了起來,怯怯道:「太后息怒,是奴才們不懂事兒,惹太后生氣了……」

  太后板著臉,嚴厲的目光從她們臉上逐個掃過,寒聲道:「耍小性子,爭風吃醋,這些原是可以擔待的,人嘛,誰還沒個轉不過彎來的時候。可鑽牛角尖這種事兒,一回兩回倒也罷了,要是當飯吃,那就錯打了算盤。你們是內命婦,是天子枕邊人,不是市井間潑婦,見天地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是傳到那些低等嬪御耳朵里,你們的威嚴還顧不顧?往後人在前頭走,身後人捂嘴囫圇笑,臉上倒有光?」

  這下子三妃再也不敢多言了,都訕訕低下了頭。

  其實她們明知在皇帝跟前討不著好處,皇太后素日又慈愛,因此也是抱著碰運氣的態度,上慈寧宮來鬧一鬧的。倘或皇太后耳根子軟,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不拘皇帝答不答應,總是個機會。如今連太后都打了回票,就知道熱河是去不成了,在宮裡吃冷鍋子,倒有她們的份兒。

  正落寞,外頭宮門上有人傳話,說純妃娘娘來了,這下子個個面面相覷,畢竟有過結,兩下里相見分外尷尬。

  裕貴妃慣會審時度勢,向皇太后蹲了個安道:「既然太后有客,奴才就不打擾了。今兒奴才犯了糊塗,萬望太后恕罪。奴才也想好了,宮裡確實得有人留下主事,那奴才就替萬歲爺守好這紫禁城,等著太后和主子爺榮返吧。」

  太后這才點了點頭,恭妃和怡妃也順勢都請了跪安,在老姑奶奶進殿之前,紛紛邁出了門檻。

  可惜院子裡還是得相遇,三妃冷眼打量她,畢竟是升了妃位的人,和以往果然不一樣了,穿著白底蘭花的八團錦氅衣,髻上簪著一套海棠滴翠的頭面,神情模樣顯見地從容起來,越是無可挑剔,便越扎人的眼睛。

  好在她還知道禮數,與她們擦肩前停下步子納福,道了聲:「請姐姐們的安。」

  貴妃站住了,勉強堆出個笑臉來,和聲道:「恭喜你高升。前頭的事兒請你見諒,我也是一時豬油蒙了竅,聽信了善答應的話……」

  她抬了下手,那鏤金菱花嵌翡翠粒的護甲,在大太陽底下金芒一閃,很快掩在了手絹之後,微微笑了笑,「過去的事兒不提也罷。三位姐姐好走,我上裡頭給太后請安去。」

  她不願意和她們糾纏,三言兩語就打發了,貴妃道好,頰上笑得發酸,看她昂首闊步往正殿去。那廂太后跟前春辰早就在門上相迎了,見她一到便蹲了安,攙著人往裡間去了。

  「走吧。」臉上肌肉一寸寸放下來,貴妃嘆了口氣,將手搭在了翠縹小臂上。

  好熱的天兒啊,不打傘,人熱得恍恍惚惚。有時候細想想,自己可有什麼呢,要是大阿哥還在,總算有個兒子有一份指望。如今兒子都死了兩年了,皇上對她的關愛也一點點消散……說句心裡話,她也有嚮往宮外的心,也想跟著自己的男人走出這四面高牆的城,走到外面,去呼吸一下山野間的空氣。可惜,這份心愿是不能成了,自己做人做得這樣失敗,昨兒皇上的那句「朕看見你就不適」,像一個耳光重重抽打在臉上。何以讓自己的男人如此討厭自己呢,原來高人一等的天潢貴胄,不講情面起來也可以出口傷人。

  當然,如今正紅的純妃娘娘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苦惱,她可以很輕鬆地和太后攀談,說一些宮外的趣事呀,說一說早年間在江南時候的見聞。

  太后喜歡聽她輕快的語調,喜歡看她臉上時刻帶著的笑意,她和大多數宮裡的女人不一樣,沒有沉重的心思,也不會苦大仇深。太后問她才剛見了那三妃是什麼想頭兒,她笑著說:「萬歲爺都原諒她們了,奴才隨萬歲爺。橫豎可以共處,不可深交,見了她們該遵的禮數照樣遵循,就盡了奴才的本分了。」

  這話沒有那麼冠冕堂皇,但卻是實心話,太后笑著頷首,「別人打你左臉,你再把右臉貼上去,那可真是傻了。敬而遠之,面上過得去就行,早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明白你的想法,你做得對。」

  後來她去了,笠意侍奉太后盥手喝茶,一面道:「純妃娘娘聖眷隆重,聽說萬歲爺近來常流連永壽宮,您這回倒是不去叮囑萬歲爺了,想來您也極喜歡純妃娘娘吧?」


  太后自在地捧著茶盞輕啜,曼聲說:「我喜不喜歡在其次,要緊是皇帝喜歡。兒子是我生的,什麼脾氣秉性我知道,他們自小烏眼雞似的,長大了投緣,不打不相識嘛。我如今高居太后之位,享盡了兒子的福,他喜歡的我偏瞧不上,倒傷了皇帝的心,母子之間為此生嫌隙,大大的不上算。」

  雲嬤嬤在一旁聽著,笑道:「太后慣常是個通達人兒,奴才瞧著純妃娘娘,那品格兒倒有幾分您年輕時候的風采。」

  太后也笑,「可不是,才進宮那會兒也是四六不懂,橫衝直撞的。」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自己和先帝爺曾經也是這樣深情。如今看著小輩兒,心想他們有他們的緣分,人生苦短,只要彼此間相處融洽,做長輩的都該樂於成全才對。

  無論如何,離開紫禁城,上承德玩兒去,是件特別讓人高興的事。

  第二日車馬鑾儀都預備好了,隨行的人員列著隊,從東邊擷芳殿一直往南延伸,先導的豹尾班①都排到東華門外去了。

  皇帝率領著隨扈的官員及後宮到了車隊前,這時候天才蒙蒙亮。

  頤行像眾多宮眷一樣,站在自己的馬車旁待命。要出遠門啦,這份高興,昨晚上都沒睡好,三更就醒了,直愣愣看著窗戶紙上的深黑逐漸轉淡。

  黎明前的空氣里,帶著清冽的泥土芬芳,她深深嗅了口,悄聲問含珍:「怎麼還不走吶?」

  含珍踮足向前張望,壓聲道:「在等吉時呢,皇上離京可是大事兒,半點不能馬虎。」

  頤行輕舒了口氣,按捺住雀躍的心情,安然等著前頭髮令。

  忽然「啪」地一聲,東華門前的廣場上傳出破空的脆響,她好奇地偏身探看,只見兩個司禮的太監掄膀子甩動起幾丈長的羊腸鞭,那身段手法,看得她直咋舌,要練成這種身手,得是多少年的道行啊!

  響鞭為令,就如前朝聽政一樣,皇帝登上了他的龍輦,御前的太監一路小跑著,邊跑邊擊掌,示意隊伍後列的妃嬪們登車。

  銀硃和含珍將頤行攙進車內,才出紫禁城的時候她們只能扶車,等到了城外,就能隨車伺候主子了。

  那麼老長的車隊,逶迤穿過筒子河,途徑的地方都掃了路,地上灑清水,大道兩邊拉起了黃帷幔。

  頤行打起轎簾朝外看,她來京城這些年,勉強也識得四九城的路,原想瞧一眼那些熟悉的景兒,看看路旁的商鋪和門樓,可惜視線被無盡的黃幔隔斷了,那條通往豐盛胡同的路,也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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