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姮看著柳雲眠若有所思的樣子,從容笑道:「他會變,我也會變。他把自己當成丈夫,我自然會把自己當成妻子。」
互相體諒,互相攙扶,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他把自己當成皇帝,我自然會把自己當成皇后。」
尤其是他在自己面前拿皇帝的架子,三宮六院,那她就如他所願,做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勸他雨露均沾,幫他打理後宮。
然後……期待他早死,甚至會推一把,讓自己兒子早點登基,自己頤養天年。
「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只有我們母子。」蕭姮對此很清醒通透,「他若是失了我們的心,那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想要縱情於聲色,就會被嫌棄,被拋棄。
這世上,誰也不能好事占盡。
「至於我,還有你們。」蕭姮看著柳雲眠笑,「我有娘家人。」
她弟弟,不會不管她。
她活著的指望,除了男人,更有兒子和娘家。
「我甚至不懼失寵,不怕被廢。我對觀音奴坐上他的位置,也沒有執念。這一路我陪他走來,知道其中艱難。便是現在君臨天下,又如何?」
做個昏君,對不起良心,也對不起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
但是做個明君,就要通宵達旦地面對那看也看不完的奏摺。
皇上非常煩躁。
他從前有大把時間陪著自己的妻子,現在壓力驟然壓下,他早起的時候妻子還沒醒,回來的時候妻子等他等得都睜不開眼。
可是治國無小事。
一份再尋常不過的奏摺,可能都要牽扯千萬人的生計。
他已經開始帶著觀音奴看奏摺。
可是觀音奴坐不住。
這個逆子。
皇上拉蕭姮陪他,蕭姮就說,後宮不能干政。
這些狗屁規矩,到底都是誰定的?
蕭姮安慰他,說再等等,等眾人矛頭不對著她的時候,她再陪他看奏摺。
現在那樣做,不是火上澆油嗎?
皇上想,為什麼要有御史這種討厭的存在。
不惹他不高興,就顯不出來他們似的。
真想拔了他們的舌頭。
然而不行。
明君,要做個明君。
上面有個太上皇等著「看熱鬧」——太上皇現在日子清閒,但是總有一種無言的好勝心,大概就是那種「你覺得老子把這天下治理得不行,你能你上啊」的感覺。
下面還有個被他寄予厚望的長子,要給孩子做好榜樣。
皇上心好累,只想要皇后的抱抱。
自己的男人,蕭姮也心疼。
但是沒辦法,現在誰不難呢?
她被那麼多人針對,也難。
只能是,大家各自抗爭,同時默默地為對方提供情緒價值。
「……雖然萬人之上,大權在握,指點江山,但是同樣辛苦。」蕭姮道,「我其實想到日後觀音奴還要面對這些,心裡不舍。」
做太子做皇帝,不能矯情地說不好。
但是平心而論,做個富貴閒王,同樣很好。
既然是各有利弊的選擇,那為什麼要付出那麼多去爭取?
尤其,還得搭上自己,去討好曾經恩愛的枕邊人?
蕭姮做不到。
或許為了大局,討好別人可以,但是皇上,絕對不行。
內心裡大概有那種「我陪你吃糠咽菜,現在還要我對你頂禮膜拜?滾,有多遠滾多遠」的逆反心理。
「不過要是這般想起來,皇上喜新厭舊也能理解。」蕭姮想到這裡樂了,「畢竟我對他,實在崇拜不起來。」
比不過那些年輕的身體,崇拜的眼神,畢恭畢敬的奉承。
她這裡,統統都沒有。
柳雲眠大笑起來:「我也是。」
她對陸辭,同樣沒有什麼濾鏡。
大家都住在一起那麼久,孩子那麼大,彼此什麼樣子沒見過?
說到底,都是凡夫俗子,吃喝拉撒,喜怒哀樂,裝一時容易,裝一世太難,且太累。
老夫老妻,主打一個相處自在。
不過現在,柳雲眠覺得多了一些趣味。
陸辭似乎,又開始被她吸引了。
沒錯,她故意的。
現在閒下來,做什麼?
逗弄逗弄自己男人,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今日出門之前,特意穿了一件低胸的襦裙,陪他吃飯。
她替他盛粥,微微彎腰把粥遞給他,陸辭的臉都紅了。
他口氣生硬地說:「換件衣裳進宮,這件不莊重。」
柳雲眠嘴上偏委屈地道:「我原本以為侯爺喜歡,特意穿給侯爺看的。進宮自然是不能這般穿。既然侯爺不喜歡,那日後我不穿了。」
陸辭喉結動了動,「我,我沒說不喜歡!在家裡穿可以,就是……算了,你喜歡穿什麼就穿什麼。」
他低頭往嘴裡扒飯,耳朵微紅。
柳雲眠不厚道地和蕭姮分享。
蕭姮也被她逗得大笑起來,指著她笑罵道,「你個促狹鬼兒,就會欺負人。」
「說不定,被欺負的甘之如飴呢!」
「你們兩個啊,」蕭姮笑過之後又嘆氣,「也不知道是在矯情什麼,都這麼久了,還沒有像從前那般。」
她原本覺得柳雲眠沒有問題,但是現在實在看得有些著急。
「還是讓我,推你們一把。」
柳雲眠聽了這話就覺得不對勁,連忙問她要幹什麼。
蕭姮卻保密不說,弄得柳雲眠心裡七上八下。
可千萬,別幫了倒忙啊。
她還覺得,自己目前進展不錯呢!
蕭姮轉而又和她說起別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皇上打算封陸辭為國公。
封國公也就算了,偏偏還要用份量極重的「忠」字。
忠國公啊……柳雲眠心說,皇上一身反骨,是懂火上澆油的。
那些大臣說蕭姮狐媚惑主,皇上表示:朕就是被魅惑了,如何?
你們針對她,我偏要厚待她,還要冊封她兄弟。
怎麼辦吧!
你們有本事把朕給掀翻。
這皇上,朕早就干夠了!
柳雲眠道:「其實,也不必吧。侯爺自然是知道皇上和您對他好,但是也不急於一時……」
蕭姮搖頭:「皇上一意孤行,而且,總歸是國公,對你們是好事。」
她弟弟挽大廈於將傾,這是他該得的。
舉親不避嫌,總不能因為她做了皇后,就要委屈娘家人。
在她這裡,斷然沒有這樣的道理。
蕭姮又笑道:「你的誥命也會同時,恭喜國公夫人了。」
柳雲眠:好傢夥,她年紀輕輕,就成了超品夫人?
這簡直是坐著火箭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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