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長長的天梯,權丹作為舊王高高端坐在天梯頂端,而還未崛起的新王龍元昭則在最低端,他需要抬起頭才能和權丹目光相觸。
那時龍元昭還很卑微,但已經隱約顯露出了王者的神采,讓處於絕對優勢的權丹惴惴不安,你知道那種感受嗎?就是你明明還很弱小,但卻被最強大的霸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他不是故意要欺負你,而是真的在害怕你,這個時候那個霸主就危險了,因為他已經喪失了能夠一招殺死你的自信,喪失了身為絕對強者的從容不迫,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權丹不是簡單的修士,他是神龍大陸的統治者,對於一個統治者來說,力量的減弱並不是最可怕的,當他失去了身為王者的風采才是可怕的。
比如龍元昭成為至高者後,就一直在失去力量,但依舊沒有人敢造次,因為他面對任何敵人時都是微笑的,從容不迫的,似乎有出不完的底牌。
當龍元昭和權丹對視時,天地間仿佛都安靜了下來,變成了白茫茫一片,附近的眾人不見了、權凝也不見了。
新王與舊王的爭鬥是殘酷而霸道的,不允許旁人站在對方那一面,甚至不允許有人中立。
權丹的目光仿佛一柄利劍閃著懾人的寒光,而龍元昭也像一把利劍,不過是藏在劍鞘中的利劍,溫柔而有力量。
他這副不卑不亢的態度,讓權丹大吃一驚,才幾個月不見,龍元昭仿佛換了個人般,不……應該說他升華了!
「父親,你著急喊我們回來究竟所為何事?」
權凝圓潤的聲音,驟然夾雜在二人中間,宛如珍珠叮叮噹噹落在玉盤中,打破了沉寂。
權丹不動神色的收回了目光,他轉過頭望向權凝淡淡道:「我還不是想我寶貝的女兒了。」
權凝甜甜的笑了笑,然後拉著龍元昭坐下,她看了看權丹又看了看龍元昭,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父親,女兒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哦!」權丹聞言立刻正襟危坐,「是不是你在龍州城遇到了什麼困難?」
「不。」權凝搖了搖頭,「我想要和元昭一起隱退再也不管這凡塵中的俗事了。」
權凝說完這句話,下意識去握龍元昭的手掌,結果驚訝的發現龍元昭手掌如同寒霜般冰冷,他臉上也沒有任何喜色。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夫君為什麼不高興?
權凝滿肚子狐疑,但礙於場合不好直接發問。
片刻後,權丹冷冷的滿是質疑的語氣就傳來了,「隱退?你們兩個年紀輕輕就隱退?」
「這究竟是你的想法還是元昭的想法?」
「是我們夫妻二人的想法。」權凝生怕權丹會怪罪龍元昭,因此連忙解釋道:「父親,我自幼便幫助你處理家務,那些繁雜的政事搞得我焦頭爛額,而元昭這些日子替你南征北戰也心力交瘁,所以我們夫妻兩個才生起了急流勇退的想法。」
「胡鬧!」權丹聞言勃然大怒,「你走了我這無上劍派由誰來繼承?」
權凝見父親果然生氣了,語氣一緩撒嬌道:「父親,我們只是離開星城到其它地方居住,又不是再不回來了,你若真擔心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那女兒我……我就爭取早日給你生個孫子。」
「元昭你是怎麼想的?」權丹根本沒有理會權凝,話鋒一轉將矛頭對準了龍元昭,那雙手掌輕輕在鈍鋒劍上輕輕撫摸,他眼帘低垂似假寐的雄獅,若龍元昭說的話不中聽,登時便會睜眼殺人。
龍元昭面色如常,他從容的站起來想要解釋,誰知權凝悄悄拉了下他的衣服。
「元昭!」權凝沖他使了個眼色,「你坐下,我來和父親說。」
龍元昭複雜的看了權凝一眼,這個可憐的女人夾在中間直到今日還被蒙在鼓裡,他不想把權凝捲入自己和權丹的衝突中,於是狠下心將權凝撇到一邊。
接著目光炯炯望向權丹說道:「隱退是我的想法,凝兒不過是在附和我罷了。」
「你當真想隱退?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究竟有多少人想要除掉你,如果你沒有了無上劍派的庇護,早就身首異處了,天基龍脊可保不了你。」權丹臉上再也沒有絲毫客氣,他語氣中還透露著淡淡的威脅。
「我知道,所以我想要將這一切一肩挑起。」龍元昭的話如春風般,讓權丹射來的冷意都消解了。
「呵……你說的真輕巧。」權丹不屑道:「你根本挑不起。」
「我挑得起。」
權丹猛地站起,瞪大了雙眼,怒氣沖沖的重複道:「你挑不起!」
他這副猙獰的模樣,連親生女兒權凝見了都嚇得一哆嗦,可龍元昭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我挑的起,也守護得了凝兒,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弱。」
權丹目光一動不動凝視著龍元昭,他看得越是久心中生出的警惕便越是濃厚,恍惚間他又想起關於劍修時代會被一名強大氣修所推翻的傳說。
不會有錯的,權丹面色冷冽,他此刻已經認定傳說中的那人正是龍元昭,絕不會是其它人。
這次權丹和龍元昭對峙了很久,權凝看著僵持住的兩人,小心翼翼的沖權丹說道:「父親,你就同意我們吧。」
權丹聽到女兒的話語,想到此刻還不方便對龍元昭下手,於是退了一步,他態度驟變大笑著龍元昭說道:「既然元昭和凝兒你們都想要隱居,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要同意了,不過……」
權凝聽到權丹說到關鍵處故意停頓了一下,她急急問道:「父親,不過什麼?你倒是說完啊!」
權丹似有若無的瞟了龍元昭一眼,然後裝作苦惱的說道:「我還有件事希望元昭幫我辦完再走,因為元昭一走那無上劍派就沒有人能幫我完成這件事情了。」
「啊!」權凝大為驚訝,她皺著眉頭問道:「父親,究竟還有什麼事情令你都感到頭痛?」
權丹幽幽說道:「氣修林家、體修寧家、魔修夏家、東方家、還有和我們星城向來不對付的劍修常家,這五個家族就好像橫在我心裡的刺般,不把他們拔掉我寢食難安啊。」
關於五大家族的事情,權凝只知道一點,此時權丹忽然將他們搬到檯面上,讓權凝感到有些突兀。
而龍元昭則清楚的意識到這是權丹射來的箭,他想讓自己和五大家族廝殺,好坐收漁利。
這就是權丹給自己安排的殺局嗎?龍元昭神情陰沉,一雙眼睛轉來轉去思考著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