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漫漫正想跟柳瓊枝說這事兒。
「我把你給我的錢寄給養父母了,以你的名義寄的。」
話音落,柳瓊枝愣怔看她。
六百塊不是個小數目,柳漫漫說給就給。
同桌李曉芳曾警告過她,農村姑娘都自私自利,小氣,愛斤斤計較,小心眼,會算計人。
話里話外讓她小心這個農村來的妹妹。
可她跟刻板印象中的農村人一點都不一樣……
想起遠在農村的親生爸媽,柳瓊枝心裡一陣酸澀。
兩家得知抱錯孩子後,柳家立刻要回柳漫漫,還費盡心思猜測她的喜好,托關係買東西給她布置臥室,生怕她對這個家沒有歸屬感。
可她的親爸親媽對於讓她回去這件事隻字不提。
她聽說農村重男輕女現象嚴重,可能他們也把她當成累贅,不想要她吧。
柳漫漫看出柳瓊枝眼裡的失落,急忙解釋:「他們不是不想你,而是怕你為難。」
「知道你過得好,爸媽就放心了。他們一直掛念著你,還拜託我好好照顧你。」
柳瓊枝放下心結,被柳漫漫的話逗笑。
「我比你大,應該是我照顧你。」
柳漫漫算是怕了這個心思細膩敏感的姐,連連附和:「好好好,你照顧我。」
兩人手拉著手回家,各自回了臥室。
柳漫漫以為她安慰好了多愁善感的假千金,殊不知柳瓊枝在自己臥室默默落淚。
昨晚,那幾句疑似柳漫漫心聲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蕩。
今天課間,沈立軍找她講數學題,說起籃球隊同學新買的回力球鞋,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他也想要。
這要擱往常,柳瓊枝二話不說就給他買了,可她手裡的積蓄都給柳漫漫了,沒有多餘錢買球鞋。
柳瓊枝好聲好氣地跟沈立軍解釋,沈立軍卻戳著她的額角說她傻,摔下練習冊氣哄哄走了。
沈立軍明明一直對她很好,為什麼現在就不能設身處地為她著想?
她在柳家處境尷尬,明年又要下鄉,不能再大手大腳地花錢。
柳瓊枝問沈立軍會不會等她從鄉下回來,沈立軍反問她是不是腦袋鏽掉了。
柳瓊枝越想越委屈,眼淚撲簌簌落下,難道那奇怪的聲音說的是真的?
沈立軍只是為了錢才跟她在一起?
在柳家生活幾天,柳漫漫已經基本適應了穿書生活。
軍區大院做飯用的煤氣罐,這東西跟後來的集成灶差不多,可惜公家分的份額不夠,每到月底,院子裡的煤爐子就派上用場。
柳漫漫數著日子,盯死了保姆陳姨,這天終於發現她要用煤爐子,立刻從二樓飛奔下去。
「陳姨,你能教我生火做飯嗎?」
陳姨一臉震驚:「二小姐,你要學做飯?」
連連拒絕:「不用,你等著吃就行。或者我做的飯菜不和你胃口,你想吃什麼就直接和我說,別不好意思。」
「沒,我就是想親手做頓飯菜哄爸媽開心。」
柳漫漫一臉誠懇,賴在煤爐子旁不肯走。
農村用的是土灶台,燒的是柴火,煤爐子燒的是煤球,但第一個步驟是相同的,都得先引火。
陳姨無奈,只能答應,用洋火把一旁的廢報紙點著,又扔稻草進去助燃,最後放小塊木柴維持火力,把煤球點著。
一通操作下來,柳漫漫看得目不轉睛,甚至還拿了小本本記筆記。
陳姨看得心裡納罕,新來的真千金可是不得了!
竟然想到用親手做飯這招爭寵,假千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看來家裡要變天嘍!
柳漫漫在腦子裡回憶了一番生火的過程,記住後問:「陳姨,下一步呢?」
陳姨一陣無語,這孩子不是農村長大的嗎,咋啥都不會?
認命把鐵鍋架在煤爐子上,點上豬油,開始做她最拿手的紅燒肉。
柳漫漫跟陳姨學習了一個中午,記了滿滿幾頁筆記,已經在理論上掌握了生火做飯。
正在腦子裡復刻步驟,一個冒冒失失地身影闖進來。
「小妹,有你電報!」
柳俊青跑了一身汗,把電報頓在書桌上。
柳漫漫打開電報,是養父母寫給她的。
「閨女,家裡一切都好,不用惦記。你在海城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寄錢過來,六百錢票爸媽給你存著,你需要了就跟爸媽說,或者給你當嫁妝。」
唉,原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養父母跟三個哥哥疼她愛她,她嫌棄人家是農村土老帽,一到海城就斷絕關係不再來往。
親生爸媽跟哥哥處處體貼照顧,她非得覺得他們偏心假千金,作天作地,最後作死。
不過養父母的電報倒是讓她對未來有了新的打算。
這年月運動頻繁,下放前八成得抄家,到時候別說錢票,估計連一根針都沒法帶走。
牛棚日子不好過,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她上大學都得用錢。
她倒不如把手裡的錢都轉給養父母,等用了再跟他們要。
這樣或許能扭轉柳家人下放後的悲慘命運。
想到書中結局,柳漫漫心裡沉重。
下放後原主怨天尤人,沒多久就為了口吃的委身給村長兒子,搞大了肚子,被當成破鞋批鬥死了。
柳瓊枝是城裡姑娘,樣貌好,皮膚白,被村裡的小混混盯上,隔三差五藉機揩油。柳俊青為了保護妹妹跟混混們打起來,最終寡不敵眾,被活活打死。
沒了哥哥庇護,柳瓊枝在後山打豬草時被幾個小混混輪流糟蹋,一時想不開跳河了。
剩下柳建業跟蘇秀娥兩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吃了老鼠藥……
「小妹,你想啥呢?」
柳俊青擋住電報,從懷裡掏出一枚亮閃閃的戒指放到柳漫漫面前。
「哥哥給你淘來的,喜歡嗎?」
戒指身是純金的,戒托上嵌著的是點翠,價值千金。
跟他之前送的項鍊一樣,都是古董。
「哥,你這東西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