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京敘哥哥

  回到溫家，進了未出嫁前的院子，看著閨房一切如舊，微微一怔。

  回想上一次在家時的場景，竟已經是六七年前，沒想到這些年家裡一直都留著她的位置。

  林知意是個心思細膩的，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隨意將春嫣打發了，拉著她在院子裡坐下，「如晤，回到自己家裡，便不需要再咬著牙關強撐了，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些日子你必定難過。」

  「那李言碩簡直不是人，絲毫不惦記你為李家做的一切，回來之後便寵妾滅妻甚至想要娶平妻，你那般氣性大的，哪裡能夠忍得住？」

  林知意握著她的手，越說越是心疼，她嫁到溫家來時，溫如晤不過十來歲，還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不曾想短短七年功夫，便將一個肆意灑脫的小姑娘磋磨成了這般模樣。

  哪怕知曉世家女子都要收斂心性成為各家主母，可看著宛若親妹妹的小姑子變成這樣，林知意心裡還是百般不是滋味。

  在溫家被捧在掌心呵護的小女娘，憑什麼去李家受人欺負！

  瞧著林知意為自個兒義憤填膺的模樣，溫如晤心裡柔軟一片，不過想到這裡面彎彎繞繞的事情，她還是不願將娘家人扯進去。

  此事牽扯越少越好，沒道理讓溫家去打理噁心人的李言碩。

  思及此處，溫如晤扯出一抹笑，握住林知意的手搖了搖頭，「嫂子，我真的沒事。」

  林知意還準備說點什麼，外面就傳來了丈夫溫聞竹爽朗的聲音。

  「知意，我聽說如晤那小丫頭回來了，是真的還是那些下人背地裡嚼舌根呢？」

  人未到，聲音先至，不用想也只找是自家兄長，溫如晤含笑看著林知意，林知意同樣一副無奈模樣，不過還是起身相迎。

  溫如晤是背對著拱門的，故而轉身看過去時，第一眼看見的並非溫聞竹，而是溫聞竹身側一身竹綠色直綴的溫潤男子。

  只見來人清雋如畫，眉目淡如青山，正眉眼低斂地望著這邊，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溫如晤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你這丫頭傻了？連你京敘哥哥也識不得了？」溫聞竹上前一巴掌拍在溫如晤腦門上，笑著打趣。

  溫如晤如夢初醒，收斂情緒後欠身，「趙大哥。」

  「喲，出嫁了就是不同了，以往都是叫京敘哥哥，而今倒是知道害羞了。」溫聞竹哈哈一笑，扭頭看向溫潤如玉的趙京敘，嘖嘖兩聲，「你看你一走就是七八年，這小丫頭跟你都生分了。」

  趙京敘勾唇淺笑，「總能熟絡回來。」

  「這倒也是，我還記得她小時候老喜歡跟著你跑，對你別提我這個親哥還好，我跟我娘還笑著說以後讓她嫁給你呢，沒想到造化弄人……」

  林知意是個心思細膩的，明顯注意到溫如晤臉上的表情僵住，趕緊錘了丈夫一下，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往下說了。

  趙京敘倒不覺得有什麼，而是含笑看著溫如晤，「你大哥說的也沒錯，我也沒想到先前追著我跑的小姑娘竟然成了家，你出嫁時我也沒能出席，等來日得了空，定當將新婚賀禮送上。」

  對方依舊是往昔溫和的模樣，溫如晤卻聽見這些話心中酸澀，旁人不知，難道他還能不知嗎？

  思及七年前的那個午後，她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原以為此生都不會和趙京敘相見，沒想到如今居然又陰差陽錯見到了。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她已經嫁為人妻，不知趙京敘在外的七年，可有覓得良人成婚？

  想到這些，溫如晤抬頭看向趙京敘，恰巧和那雙深邃的眼睛對上，心下一慌，趕緊收回了視線。

  「對了，你今兒怎麼捨得回來了？先前不是多次讓你回家來住你都不肯，怎麼李言碩回來了，你反倒是回家來了？」溫聞竹這才像是想起了正事。

  溫如晤張張嘴，有趙京敘在，她突然不知如何言語了。

  還是林知意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提起李言碩和吳蘇沫，林知意便義憤填膺，「夫君不曾見到那個女子，我卻是有幸見上一面，而今名不正言不順住在府里也就算了，居然還妄圖騎到如晤頭上，還帶著一個小丫頭，也不知那小丫頭是不是李言碩的孩子。」

  溫聞竹一聽，頓時拍案而起，「還有這種事，真以為我們溫家無人了！」

  說著就要去找李言碩理論，林知意嚇了一跳，忙不迭將人拉住，壓低聲音道：「我又何嘗不想去為如晤討回公道？只是如晤和那李言碩畢竟是夫妻，你要是去鬧了，你讓如晤如何在李家自處？」

  「那也不能由著外人欺負我妹子！」溫聞竹憤然。

  「你妻子都比你懂得多，你這樣跑去痛斥李言碩，有何用處？只會讓如晤的處境更加艱難，況且此事說到底是如晤自己的事，你得問問她的意思。」趙京敘抿了口茶方才淡淡開口，視線淡漠地落在溫如晤身上。

  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去，溫如晤頓時覺得頭疼，她之所以不想將此事告知娘家人，就是太清楚溫聞竹的為人了，他必定不會叫自己受委屈。

  只是眼下這些事情錯綜複雜，倘若李言碩願意和離也就罷了，鬧得撕破臉皮也無所謂，偏生李言碩不肯和離，又牽扯到了剛勝仗歸家。

  瞧著溫聞竹憤慨模樣，溫如晤只能趕緊安撫，「大哥放心吧，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兒，這件事我能處理好。」

  溫聞竹的臉色這才緩和下去，拍著胸脯道：「不管你做怎樣的決定，家裡都支持你，哪怕是要和離，你也只管回家來，大哥養得起你。」

  溫如晤聞言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眉眼彎彎的模樣煞是漂亮，「那我且記下了。」

  兄妹二人又說了一會子話，林知意便要去安排晚膳的事，溫聞竹非要跟著去，隨意擺手讓溫如晤招呼一下客人趙京敘，便摟著妻子旁若無人地離開了。

  倒也不怪溫聞竹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男女大防，畢竟溫如晤自幼便跟在趙京敘屁股後面，兩家又是世交，情義非比尋常。

  倘若沒有趙京敘前往州地任職前的那件事，恐怕就更好了。

  兩人單獨相處時，溫如晤便一個勁兒喝茶，垂著眼避開熾熱視線，手心都生了不少汗出來。

  「當初的事我想應該解釋一下，我並非避著你才去往的州地，我……」

  「都是過去的事了，趙大哥無須再說，況且那會子也是我年幼不懂事，想必給你造成了諸多困擾。」溫如晤聲音略顯尖銳地打斷趙京敘的話，下意識迴避繼續言語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