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京敘開始日夜處理朝政,以此來發泄心中的憤懣,大家看在眼裡,好幾次想要過去勸說,都被聞澤雲攔下了。
聞澤雲站在不遠處,看著趙京敘越發不修邊幅的模樣,在心裡嘆了口氣,「就讓他這樣吧,或許這樣他心裡能夠好受些。」
聞澤云何嘗不心痛,在得知溫如晤去世的消息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日日夜夜都惦記著。
自己尚且如此,愛溫如晤如命的趙京敘,有哪裡會好受?
如果這樣做能夠讓自己心裡好受些,聞澤雲寧願眼睜睜看著。
趙京敘確實借處理朝政,麻痹了自己的大腦,白日的時候幾乎不會想起溫如晤,只是每到夜深人靜時,還是會想起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
一年的時間一晃而過,百姓們和朝堂都得一喘息,趙京敘沉穩了不少,穿著明黃色的龍袍,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風雪。
風雪之中,一支梅花搖曳。
「大哥你快看,我這支梅花最漂亮!」
披著狐裘,明眸皓齒的小姑娘捧著紅梅,獻寶似的遞給溫聞竹看,回頭時,和廊下的趙京敘四目相對。
那時,趙京敘也不過十幾歲,看著風雪之中穿著紅色襖子的溫如晤,心中一動。
那幅場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此去經年,如今在想起,依舊讓他魂牽夢繞,讓他為之心動。
趙京敘閉上眼,那便是他和溫如晤初見的日子。
人人都說是溫如晤先喜歡上了他,卻無人知曉,當初的驚鴻一瞥,趙京敘早已亂了心智。
「如晤,若是你還活著,現在你我應當並肩,站在這裡看著外面的風雪,或許我們都應該有個孩子了。」趙京敘低聲呢喃,這是這一年來,他頭一次叫出這個名字。
「如晤,你在等等我,等我處理完這裡的一切,我必定去奈何橋,必定牽著你的手,與你常伴。」
風霜亂了趙京敘的髮絲,不過在窗邊站了一會兒,鬢角就已經落了雪,若是細看,還能看見鬢角的白髮。
不過一年時間,趙京敘已經生出白髮,他的手中緊緊握著的,是當年溫如晤送給他的手帕。
這是他唯一的念想。
……
邊陲小國,迎來了一年最強的風雪。
溫如晤坐在廊下,身上穿著一件繡著梅花的襖子,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心痛。
抬眸看著外面的風雪,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和趙京敘初見。
一身藏青色長衫的少年,略有些局處的站在廊下,正在等著溫聞竹一起去學堂。
她在院子裡面折花,一回頭,便和廊下的少年四目相對。
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少年,只一眼,就誤了終身。
那一刻,她便覺得,自己此生就是為了這個少年來。
正想得失神,懷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哭了起來,溫如晤回過神,一邊哄著孩子,一邊拭去眼角的淚水。
「京敘哥哥,你如果知道我們有個孩子,是不是也會特別開心?你在等等我,讓我再將孩子養大些。」溫如晤忍不住哽咽。
她的聲音隨著風雪,飄到了春嫣耳朵里。
春嫣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蕭鈺就冷漠的開口。
「你不是給如晤熬了湯嗎?還不趕緊去盛過來?」蕭鈺打斷了春嫣的思緒,然後來到溫如晤面前。
自然而然的接過孩子,蕭鈺坐在她的旁邊,「如晤,這兩年來你的痛苦我都看在眼裡,我也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我知道你一直忘不掉趙大的,但是你能不能再等等孩子?」
溫如晤沒有說話,低垂著眉眼。
「孩子現在還太小了,你真的忍心留他一個人在世上嗎?你在等他長大些,到時候你就算想要追隨趙大人去,我也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蕭鈺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種話。
溫如晤只覺得喉嚨發緊,痛苦地閉上雙眼,沒有回答蕭鈺的話。
但蕭鈺知道,溫如晤答應了自己。
他鬆了口氣,只要此刻溫如晤還有活下去的心,那麼未來他就有辦法讓她繼續活下去。
溫如晤因為懷孕期間心思太重,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在廊下坐了一會兒就有些疲憊,春嫣趕緊攙扶著她回了房間。
等到春嫣從房間裡出來,就看見了陰沉著一張臉,站在旁邊的蕭鈺。
蕭鈺擋住春嫣去路,冷冷地看向春嫣,「你剛才想說什麼?」
「蕭公子,我們不是已經有趙大人的下落了嗎?不是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趙大人並沒有死,他現在還活著,甚至成為了中原的皇帝,我們應該將這個消息告訴小姐,她如果知道後,就不會再這麼痛苦了。」春嫣激動不已,恨不得馬上將趙京敘還活著的消息告訴溫如晤。
「誰說我要將趙京敘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如晤了?」蕭鈺反問。
春嫣難以置信地看著蕭鈺,「不告訴小姐?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小姐一直活在痛苦中嗎?」
「不過是痛苦一時,只要孩子逐漸長大,只要我時時刻刻陪著她,她不會痛苦太久。」蕭鈺臉上帶著柔和的笑,他很喜歡溫如晤的孩子。
平時三人出去時,附近一些相熟的人,還會笑著跟他們打招呼,說他們郎才女貌,生出來的孩子也是極為好看。
蕭鈺頭一次感受到了平凡的魅力,他希望能夠和溫如晤長相廝守,就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打擾。
「你這樣做對小姐不公平,小姐現在每時每刻都陷入痛苦,你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卻將小姐困在這裡,不願讓小姐和趙大人重逢,若是有朝一日小姐知道此事,肯定不會原諒你!」春嫣氣得要死,恨不得不顧一切去告訴溫如晤。
蕭鈺冷眼看過去,「我若想要對你動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試。」
春嫣的家人就在蕭鈺手裡,被拿捏的死死的,她根本就不敢輕易忤逆蕭鈺。
「她是我的妻子,她只需要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至於其他人,並不需要出現在她的世界中。」蕭鈺臉上帶著笑,可眼底啐滿冰霜,無聲警告春嫣。
雪下的更大了,蕭鈺抖了抖寬袖上的雪,轉身跨過門檻,抱起了搖籃中的孩子,去到溫如晤身邊。
春嫣站在門外,看著「一家三口」,攥緊了拳頭。